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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明辨是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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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何错?”孟为不满道,“我等都已经问清楚了,也承认了先前的过错。先生可别是蓄意为难!”
宋问斜眼睨去,眼神凌厉如刀:“问清楚了?你问了几个人?问了哪些人?相关的有几人?知情的有几人?目击的有几人?旁观的又有几人?”
宋问怒道:“先前听信官吏的一家之言。如今重蹈覆辙,见农人可怜,又听信他们的一家之言。莫不是你们以为这世间,耳听即为实?自己觉得可信便为真?比的是谁人更可怜,而不是谁人更可信。你说可笑不可笑,荒唐不荒唐!竟还不觉得自己错,你说你是愚钝还是愚蠢!”
冯文述据理力争道:“可这皆是我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俱已问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绝无纰漏!”
“你只问了一方的人,他们对完口供,自然毫无纰漏。”宋问转而面向他,“问过门吏了吗?问过过路百姓了吗?为何他们在城门盘旋数日之久,被称以暴民却无人反驳?打伤官吏的村民是哪几个人?打伤人的理由真的就如他们所说吗?一村之人,全数无辜吗?考虑过了吗?”
冯文述气道:“先生,你先前说他们是对的,如今又说他们是错的,那你究竟是为何意?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宋问跟着喝道:“我不是在教你们何为对错,我是在教你们如何明辨是非!”
宋问霍然起身:“我觉得对错又有何用?这世间原本就有许多是非难辨之事,除了大善大恶,也没多少绝对对错之事。如何辨别,是将来交到你们手上决定的!”
“观念不同不是错误,但,不明真相便妄下结论,是错!是大错!”
宋问戒尺指向冯文述:“你可知,对断案官员来说,只是一念之差,便可毁掉他一生仕途。这就成了你的罪过,你担得起吗?”
“你们觉得,今日是在帮助那群无辜百姓,觉得自己热血满怀,觉得慷慨激昂?”宋问又问所有人,“可若是他们有所欺瞒,不需太多,便只是一点点。而今日,你们就是断案的官员,那涉案的官吏又将受到怎样的惩罚?蒙受怎样的冤屈?来日他们就是你们的同僚!那你们现在的骄傲与自豪,不是可笑荒唐又是什么!”
宋问斥道:“明确你们自己的身份,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亦或者是,公理的伸张者。”
“没有任何事情是你们可以小觑的。愚蠢的正义,才是罪恶。”宋问冷冷道,“你们自己再想想吧。”
宋问说完,将戒尺一丢,阴沉着脸头也不回地里去,又一次合理早退。
冯文述气之不过,拍桌:“他究竟是为何意!”
其余众人跟腔道:
“我看他就是巧言善辩,无论何事都说不过他!”
“他又知道多少?他不是与我们一般大吗?”
“我打听清楚了,他前两日才刚来的京城。彼时百姓早已聚在城门,他又能知道多少?”
“所以,无论我们做什么,他想必都不会赞同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对!”
尴尬笑过两声,重新陷入沉默。
李洵忽然开口道:“你们真要自欺欺人吗?”
孟为喊道:“李洵!”
李洵问道:“有多少人冷静后也觉得,事有蹊跷?”
众人低头。
“先不说对错,为何前后口供竟无一言是对上的?又为何,今日城门闹事的人都不见了,只余下一干老弱病残?莫非先前全是旁人杜撰的?那你我之前所见的又是什么?”李洵摇头道,“枉信了他们,竟连自己也不信了。”
冯文述跟着开口道:“昨日与他们闲话,口供出奇一致,竟无一丝出入。现在想想确实奇怪。这分明该是有人指点才对。”
李洵说:“即有诸多疑点,为何我们没能发现?她所指所批,又有何错?”
李洵的话,比如今宋问的话有重量得多了。身为内部领袖,他一开口表示信服,众人就下意识地去查证己身。
李洵紧抿着唇角,沉声道:“再以偏见待人,因人废言。我等才真落为小人。”
门后的宋问不住点头,老怀欣慰。倒是还有个明白人。她是那种故意惹事的人吗?
……她是啊!
宋问抬脚重新进去。
众人见到她,皆是一愣。宋问哼了一声,从桌上抽走自己的折扇,然后又哼了一声,走出去。
重新留下一干学生,面面相觑。
众人:“……”
李洵主动道:“我去找城门郎要批文,我要亲自去问个明白。”
其余人便道:“我们也要去。”
宋问掂着手里的扇子,向前走着,感慨道:“真是个偷听的好办法。”
路过前堂,坐在桌前的傅知山一抬眼,没想到又是她。
“诶?”傅知山讶然道,“宋先生,你不是该在授课吗?”
宋问道:“上完啦!先生辛苦啦!”
傅知山叨叨教诲:“……哪有课上完的道理?这才刚开课呀,他们可都是应考生啊。宋先生,这书院有规矩的……”
宋问从他手里抽过纸,扫了一眼,正是自己想要的,躬身道:“多谢先生。”
傅知山:“不必客气。”
宋问收进怀里:“先行告辞,来日必当答谢。”
“诶?”傅知山空着两手,“诶!”
随后,乙班学生也鱼贯而出。傅知山不忍直视,摇头跺脚:“不成体统!”
这群学生的办事效率相当高。毕竟身为官二代,虽然尚未入仕,平日里也潜心念书。但刷脸,靠谱。
宋问放学放得早,学生徒步赶到城门的时候,天色也还不晚。他们跟着几个带路的,一起去西王村查看。
此时宋问还在书院的阶梯旁,对着纸张摇手抖腿,不住惊叹道:“御史大夫,正三品官员啊!李洵这小子分明可以去国子学的啊。这还有个四品官的,五品官的竟然也有几个!他们为什么不去太学?”
宋问浑身打了个寒颤,沉思道:“这群学生来头好大,为何都要来云深书院?莫非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回头看了一眼,注视着那些老旧的房屋建筑,喃喃自语:“圣光普照?灵山宝地?还是开过光了啊?”
国子监里分六个学院。国子学面向三品以上官员子弟。太学五品,四门学七品。
国子监的学生和先生,是有严格人数规定的。
小六问道:“少爷,您的学生啊?”
“是啊。”宋问拍拍纸道,“搭上一个,即可平步青云。在长安还不能作威作福,但回了江浙,够横行无忌了。”
小六:“……”
小六弱弱道:“少爷,那是不是得罪了一个,你也完了?”
宋问:“……”
宋问继续咬手指:“哦……有道理啊。”
小六顿觉人生无望。
我宋家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