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030章 ...
-
“蒲先生,今天讲的很精彩啊。”
“蒲先生今天讲的这部分确实太精彩了,迫不及待想听下一节。”
“蒲先生讲的真是太好了。”
“谢谢各位捧场,谢谢各位。”蒲松笑容满面,一路作揖回礼那些与他说话的人。
出了富华楼门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急匆匆出了县城。
没有人知道,他除了是富华楼的说书先生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蒲松回到了县城五里外的家,换了身衣裳,戴上四方巾,贴上假胡子,立刻来了个大变样。带上签桶、旗子,准时去郊区城隍庙摆摊。
每天的下午四点到六点,他就是城隍庙大名鼎鼎的,人称“三不算”的算命先生。
为何会落得这称号?只因他替人算命有三个原则:穷人不算,不先给钱不算,给的不满意不算。
蒲松摆好摊位坐下,没多久就有个妇人放了个钱袋在他桌面,小心翼翼问:“先生,这些钱能算一卦吗?”
蒲松看了眼来人,两手满是茧,身上穿的都是粗衣麻布,一脸嫌弃,指着身后的大旗说:“没看到上面写着吗?穷人不算。”
“先生,你都还没看里面有多少钱,怎么就……”
“走开走开,别挡着我看档。不用看有多少钱,里面哪怕有一百块都不算。”
“听到没,快走啊。”后面等着看相算命的人也不耐烦地催着那妇人。
妇人拿回自己省吃俭用存了一年的钱,呜咽着走了。
蒲松看着四周逐渐多的人群,摇摇头,这些人中根本没一个有贵气。
“不用等了,今天本先生不看卦。”
众人似乎都释然了他爱看不看的做事方式,听到他这么说,也没闹,乖乖散去了。
“切,市侩,装。”
城隍庙的其他算命先生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看向蒲松的眼神都是不屑的。
蒲松知道城隍庙的其他算命先生都看他不顺眼,但通常他都懒得去理。他就不喜欢给穷人算命咋了?看相算命耗费神力,他没事干嘛折腾自己?而且他驻守在城隍庙又不是真为了摆摊算命谋生活。
蒲松无聊地摆弄着手中那两块鬼骨,心里暗道:兵荒马乱地世道,口县只怕难再有贵气的人家了。可是又不能换地,再不情愿也得在这守着。也许等许婆那边的鬼胎生下,他带着娃就可以回师门了。
这些年师父变得太奇怪,以前虽然痴迷于养蛊炼丹不怎么搭理他们师兄弟几个,但也不会让他们常年守在外头,没召唤不得回师门。他已经有七八年不曾回过师门了,都快忘了师门是什么样子了。
“先生要多少钱才肯看一卦,尽管开口。”
“都说了今天不……”蒲松凶巴巴训着来人,待抬头看清那个人的脸后话便顿住了。
好逼人的贵气!
“请坐请坐,请问是看相还是求卦?”蒲松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笑容可掬邀请人坐下。
来人正是高成礼与高义,两人坐下,高成礼看了眼桌面的龟谷,便说:“那就看个卦吧。”
说罢拿起来随手一扔。连扔三次,三次不同卦。
高成礼看都没看桌面的两块龟骨一眼,眼睛一直盯着蒲松。
这态度,蒲松知道,这两人只怕不是真心想求卦看相,只怕是专程来砸场子的,在心里冷笑了几下。
“卦象显示,两位今日不宜求卦,请回吧。”蒲松收起笑容,冷冰冰下逐客令。
“那卦象有没显示先生今日会倒霉?”高成礼嘴角含笑看着他,眼眸却看不到丝毫笑意。
“你们是什么人?”
“三不算先生又是什么人?”
蒲松暗叫不好,来者不善,对方似乎对自己毫无惧意。难道已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我在明敌在暗,这个时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蒲松忽然站起来,撒腿就跑。高成礼主仆二人在后面不紧不慢追着。
其他摊位的算命先生看到,都乐了。
“总算有人看不惯这个三不算了,快追上去打一顿喂。”
“三不算终于栽了,真是老天有眼。”
“三不算,你这个骗子。”
……
众算命先生也不管开不开摊,你一眼我一语,说的幸灾乐祸。
蒲松毕竟已是年过花甲之人,哪里跑得过高成礼他们,出了城隍庙没多久就被抓住了。
周曼与高青玉一直躲在一旁看,抓到人了才笑眯眯走出来,边走周曼还边与高青玉说:“我就说你哥他们俩人就能搞定,没错吧。”
蒲松被高成礼反手于背抓住,疼的哎哟哎哟直叫。
“你们干什么抓我?我算命不过是混口饭吃,若曾经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几位,我现在给各位赔不是。”
“这恐怕不是你赔句不是就能两清的事。”周曼抱手胸前,看着眼前这位算命先生,一副仙风道骨模样,若不是从许婆婆口中听到,真难以想想这样慈眉善目的一个老者会是如此惨无人道之人。
蒲松看到周曼脸的那一刹,惊呆了。
眼睛,鼻子,嘴巴,巧目盼兮的神态像极了当年他曾爱慕过的一个女子。
虽然遇到她的那年,蒲松已差不多四十岁,但平静如止水四十年的心,却被一个十八岁少女的笑容给吹起了波澜。
“蒲先生,你说的书真好听!”少女笑的面若春风,在富华楼门口对他说了这句话。
从此以后,但凡上台开讲前,他都会扫视全场,看看那个女孩是否有来听她说书。从此以后,他会开始收集整理一些不恐怖的故事,就是怕她来听的时候,自己讲的那些太恐怖,会吓着她。
很多东西,开始因这女孩的出现而一点点改变。
慢慢的,他不再满足于她偶尔来一次次听书的见面,开始侧面打听她的情况。
这样笑容可掬、善良可爱的姑娘竟然是高家的绣娘,高家的人啊,得知这点后蒲松更加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只是偶尔仍会控制不住,偷偷路过高家绣坊,借此偷看她。
然而有一天,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在高家下人口中打听到,她与心上人私奔了。
心上人啊,这么可爱的姑娘有心上人不是很正常吗?他只能祝福她与心上人能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一年又一年,蒲松慢慢不会再去想这个姑娘,默默在口县做着自己分内的事。
周曼的突然出现,如此相似的音容样貌,一下子把蒲松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唤醒。
“许婆婆你可认识?”周曼提高音量把话又说了一遍,纳闷这算命先生怎么忽然呆滞了。
“什么?”蒲松被周曼吼声唤回现实,但仍没听清她说什么认识。
“许婆婆,许婆婆你认识吧。”周曼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心里嘀咕这算命先生是不是在跟自己装傻。
“许婆婆?你怎么会知道许婆婆?”蒲松暗急,这姑娘可别跟许婆婆扯上关系啊。
“看来果然是许婆婆说的那个三不算。”周曼没回蒲松,对高成礼说:“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盘问盘问。”
四人押着蒲松来到无人烟的僻静处,把他五花大绑吊在树上。
“你们吊我干什么呀?我都一把年纪了,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呀。”蒲松这话说的是真的,这么被吊在树上,晃的他头都晕了。
“叫什么叫,没把你倒挂就不错了。”高义捡了根小棍子在手,一副‘小心我训你一顿’的大爷模样,却没大爷的气势,看的高青玉扑哧笑出声。
高义听到笑声看过来,高青玉赶忙装出一本正经对蒲松说:“我们呢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知道的乖乖说出来。”
“哎哟,我的几位小祖宗,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呀?我虽然是算命的,但是也不敢把天机都泄露啊。”
“装,让你继续装。”周曼看他不顺眼,手推了一把,让他晃得更加厉害,“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真实身份?跟许婆婆干了那么多遭天谴的事,还在这里装。实话告诉你吧,陈家存的那个魔胎已经被一把火烧了,许婆婆也葬身火海中,你等不到的了。”
师妹死了?蒲松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讶。师妹在陈家村扎根四十多年,被陈家村村民风若神灵,这么突然就死了,还真是让人料想不到。
“既然你们知道了,我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与许婆婆到底是什么邪门派的?你留在口县除了等许婆婆的魔胎外,还有什么目的?你们为什么要冒如此大不违干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他没什么说,可周曼肚子里却有一大堆疑惑。
高家人的血与肖燕集怨气的鬼魄有关,肖燕与许婆婆有关,三不算与许婆婆有关。陆家村,陈家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口县,这一切的根本,也许还是高家。甚至,也许那个已死的周平,可能都与这一切有什么关联。
高成礼紧抿着嘴,把这些关联想了又想。
如果能从三不是嘴里问出他知道的,这些关联是不是能找到原因?
此刻,高成礼非常想从三不算嘴里得到原因,但是他知道,越是想越事要沉着冷静。他甚至想,也许这一切,从百多年前,那位妖道找上高家先祖开始就有关系。
“说不说?”蒲松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周曼气的拿剑戳了他几下。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几个小年轻还是乖乖回家,不要惹事。”蒲松真心建议,心里隐隐猜测,这位与心上人长得如此相像的姑娘应该是她的女儿,如果是这层关系,蒲松更加不喜欢她有事。师门那些人都不好惹。
也许是因为吊久了出汗,蒲松那两撇小胡子渐渐有点粘不稳,半边脱落。
高义见这胡子是假的,上前一撕,笑了,“这白胡子都是假的,粘个假胡子好骗人是吧。”
假胡子被撕,蒲松露出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