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是拳王》苏溦

8、08

　　俞梦这孩子，本来就结巴，胆子也小。如今却被蒋依依拉来扮演房东这么重要的角色，更是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了。
　　萧禾暗暗生气蒋依依办事的不靠谱，覃励倒是很有耐心，侧着耳朵，仔细听她说了半天，才将她的话转达给萧禾，“是代她家里长辈来收租金的。”
　　萧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盯着眼前的空气，隔空对俞梦说：“我知道了，租金过几天我会给的，你先回去吧。”
　　俞萌已经完成了蒋依依交给她的任务，却仍忸怩着不肯走。
　　萧禾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她红着脸说：“禾......禾姐，我、我听说，你终、终于交男......朋友了。”
　　萧禾：......
　　住在街上人多热闹的地方，就这一点特别不好。哪家哪户一有点风吹草动，很快，整条街的住户都知道了。
　　想是早上出门扔垃圾的那个邻居见她和覃励在一起，就把这消息放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就连俞梦都知道了。
　　萧禾咳了一声，“不是男朋友。”
　　俞梦却说：“原来，禾、禾姐，也......也会害羞？”
　　萧禾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可一想到，这下居然连最胆小的俞梦都敢来笑话她了，一时没好意思，老脸竟真的一红。
　　俞梦又偷瞄了一眼覃励，结结巴巴地笑着说：“他真、真的，好......好帅呀。”
　　然后甩下这一句话就跑了，只留萧禾和覃励待在原地，两人都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半晌，覃励说：“你的邻居都误会了。”
　　“没事的。”萧禾摸索着站了起来，要把空了的饭碗放到厨房的水槽里去。覃励连忙走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从她手中接过空碗，打开水龙头，自如地洗起碗来。
　　她就站在他的身侧，他问：“你这房子，一个月房租有多少？”
　　萧禾估摸着报了一个数字，“两千。”
　　却见覃励洗着碗的手，停了下来。
　　报的数字不对？太脱离现在的房价行情了？！
　　萧禾正困惑，他洗了碗，用干净的抹布将碗上的水珠擦干净了，问她：“你一个人，不会觉得压力有些大吗？”
　　萧禾从他这话里，隐隐地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于是说：“有时也会。可这房东一家和我的关系挺好，又看我可怜。所以有时候，即使我没钱交房租，也就那么算了。”
　　覃励点了点头。
　　萧禾趁热打铁，“其实，你可以留下来和我合租。听你的声音，你应该是个年轻人，在这附近找份工作不难。即使是做最底层的体力活，也总比到处流浪强。”
　　覃励不置可否，稍弯着腰，继续洗水槽里的碗。
　　萧禾见他胸口处不断有血渗出来，知道是他身上的伤口裂得更加严重了，一时心急，竟直接伸出手指，点在了他胸口正在出血的地方。
　　为补救这个失误，她连忙收回手指，在鼻子下闻了闻，“你流血了。”
　　见覃励仍在惊讶她竟能如此准确地触到他渗出血的地方，她继续解释道：“自从眼睛坏了，我的嗅觉就变得很好。”
　　后又意味深长道：“虽然眼睛坏了，但生活仍要继续下去。”
　　覃励说：“你很坚强。”
　　萧禾笑了笑，“你不处理一下伤口吗？”
　　尔后，她便用余光瞥见他脱了上衣，进了卫生间处理伤口。
　　装瞎，然后再遇到偶像脱衣这种场面，实在是太刺激了......
　　萧禾默默地戴回了墨镜，又拍了拍身边泰山的脑袋，觉得覃励，应该不会再向她提出，“要重新回到街头流浪”这种话了。

　　***
　　那种话，他果然没有再提。
　　夜幕降临后，萧禾依旧出门唱歌赚钱，他也很自觉地帮她背起了吉他。
　　S市路边种的行道树，多为合欢树。这个季节，合欢花开得正好。
　　一出门，覃励就让她靠路的里边走，萧禾自然就比他更近地接近了合欢树。
　　晚风吹过，合欢树枝头便有一朵轻飘的花落下，那么巧，竟正好就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没好意思去拂开那朵落花，他的手伸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捡起，然后......将落花别在了她的耳边。
　　萧禾强忍住吐槽他的冲动，权当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往前走。
　　耳边合欢花那股浓烈的香味，却不由她控制地钻进她鼻子里来。直叫她眼前发蒙，走路也不大稳了。
　　倒正好方便他一手提起她的胳膊，就这么“提携”着，带着她一起往前走。
　　自从有了泰山和覃励加盟，“盲人”萧禾的唱歌生意就一直不错。
　　今天晚上得到的钱也有不少，拿了钱，萧禾没带覃励去吃烧烤，而是和他一起去了路边摊，带他买了一些因为断码而特别便宜的男士衣裤。
　　他穿的那身衣服，洗了又穿，穿了又洗，虽然干净，但总不能一直这么循环。
　　“这些钱算我借你的。”地摊摊主帮着他们折衣服的时候，萧禾对覃励说，“等你身上的伤真的全好了，就去找份工作，到时候再把钱还给我。”
　　覃励笑，“原来你一直知道我之前是骗你的。不过，这些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从前......”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萧禾从地摊摊主那里拿过装着衣物的购物袋，疑惑地看向他，见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见前面有一群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小男生。他们个个喜开颜笑，打打闹闹地从一家健身房里走出来。
　　而且个个手上都拎着拳击手套，想是刚刚结束了拳击课。
　　萧禾注意到，望着他们，覃励的两手握紧了拳头。他用力咬着牙，眼中似有怒火翻腾。
　　但那怒火很快就消下去了。他黑色的眼睛，恢复了之前波澜无惊的模样。
　　萧禾拍了拍他的胳膊，“回去吧。”
　　她继续说：“既然打算和我合租，明天我们就去买家具，你总不能老是睡在沙发上。买家具的钱，仍旧算我借你的。”
　　覃励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他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衣物，很久以后才又说：“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感谢你。”
　　“你就当我是报恩吧。”萧禾微笑。

　　***
　　零点之前，萧禾照例去了赵小八的摊子前。
　　和覃励一起吃着赵小八新出的烤鱼的时候，她发觉身边空着的椅子一沉，有人坐了过来。
　　是周清河。
　　“那天晚上的那群流氓，我已经替你找到了。”
　　听声音，他似乎心情很好。
　　萧禾点点头，“谢谢你。”
　　他又说：“不过还得麻烦你跟我去趟局里，做个笔录。”
　　萧禾颔首，“好，等我吃完。”
　　周清河发现了覃励的存在。
　　他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遍，问萧禾，“这谁？”
　　萧禾回答：“就是我和你说的，那天被他们伤着了的我朋友。”
　　周清河警惕起来，“你新认识的朋友？”
　　“是。”萧禾站起来，“去做笔录吧。”
　　周清河不走，对覃励说：“能出示一下身份证吗？”
　　三人间的气氛，因为他的这句话，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萧禾看向覃励，有些担心周清河认出他的真实身份；又担心覃励不愿意出示身份证，周清河会找他的麻烦。
　　......
　　好在覃励犹豫了一小会儿后，还是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周清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疑点，又把身份证还给了他，萧禾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但周清河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提起了心。
　　他说：“那么，那天的事，你也是目击者吧？不如一起去局里做个笔录。”
　　覃励脸上明显表示出了抗拒的情绪，萧禾捏了捏他的手背，安慰他道：“没事的，这个警察是我的朋友。”
　　他才点了点头，跟着周清河上了巡逻车。
　　在巡逻车上，萧禾注意到他的腿一直在轻微地抖动。
　　她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从前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周清河回头看了他一眼，“坐上警车能回想起不开心的事情的，就只有坐过牢的人了。”
　　覃励抿着唇，一言不发，萧禾握紧了他的手，才发觉他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了。
　　周清河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上挂起了一抹讥笑。

　　一行人到了周清河工作的街道派出所，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萧禾早就做好了笔录，而覃励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萧禾有些紧张地抱起了泰山，揉着它肚子上的软肉以寻求安慰。
　　周清河说：“干嘛这么紧张？做个笔录而已。这个人就是个流浪汉，而且以我的经验判断，他很可能有犯罪前科。萧禾啊萧禾，我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和什么人交朋友不好，偏偏和一个这样低级的流浪汉......你不觉得自掉身价吗？”
　　他不屑的语气让萧禾有些恼火，但今天又是他帮忙找到了那群小流氓，按理说，她得多谢谢他。
　　不能当面怼他，萧禾只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静地和他说话。
　　“在我心里，阿励他根本不是什么低级的流浪汉。他只是一个暂时陷入了迷雾的人，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会拨开云雾见天明。还有......”
　　她顿了顿，“我紧张他，是因为我喜欢他。”
　　......
　　“萧禾，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
　　刚刚做完笔录，走到大厅来的覃励，那时候正好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