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岁并谢》》渊澄取映

16、司长大坏人

　　“如果塔矢大师断在五五之前，先下在三一，白子就只能挡了，棋局逆转，佐为就输掉了！佐为还从来都没有输过。”所以阿光这家伙惊奇得不得了，“你是谁？”丹枫突然出现，阿光的惊喜顿时变成了惊吓。

　　穿着黑红色深衣，还有这么恐怖的脸色，真的很像传说中的恶鬼！

　　“小佐，回家了。”

　　“咦，原来鬼也是要睡觉的么？怪不得佐为你每天到时候会消失呢。”

　　“不要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消失这两个字。”丹枫的脸色变得更加恐怖了，某只金蛋蛋慌慌张张蹦跶进了角落。

　　“我终于明白了，神为了能让小光看到这局棋，才让我从千年轮回中延流——”

　　“人明明都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而存在的啊！”丹枫第一次毫不犹豫打断了佐为说话。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说法，因为佐为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怨恨不甘，只有满眼认真。

　　清澈的紫色眼眸，干净一如初识。

　　丹枫吐槽道：“这家伙在我眼里，可从来都没有浑身冒过金光。小佐，你听过叫做滤镜的东西吗？我觉得现在在你的眼睛里，就装了两块金色的滤镜。”

　　佐为继续很认真地看了丹枫一眼，“我现在看丹枫，还是红色的。”

　　“明明是黑色比较多吖。”金蛋蛋耐不住寂寞，忍不住插嘴，被丹枫瞪了一眼之后，又重新委委屈屈缩回了角落。

　　“沙漏。”丹枫脱口而出这两个字，随即用力握紧了佐为的双手。

　　佐为偏了偏头，蹙眉，抱歉，“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故意隐瞒不说。”

　　“只是最近一直都有这种糟糕的预感，对吧？我们先回家说，打扰了。”阿光的惊吓又重新变回了惊奇，‘恶鬼’竟然朝他点了点头，还说‘打扰了’！

　　黑红色深衣拉着白色振袖跳进了对面明黄色的窗子里，阿光只看见佐为黛蓝色、只在发尾稍稍束起的长发在他的眼前一旋，随即就不见了。

　　突然一种很久都不会见到佐为的糟糕念头biu地冒出了脑海，阿光喃喃：“佐为肯定不是那么不认真负责的家伙，嗯！”他点了好几个头确认，“肯定不会突然出现，再突然消失。”

　　“小佐，千年以来，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喝过酒？”

　　浅淡月光照进了此兮彼兮间，霜白呈现出的是一种静谧的温暖。

　　有些事始终无法释怀，哪怕豁达如佐为，也不例外。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明明有天分，却不是真心的喜爱着围棋，而是把围棋当作陷害别人、谋取荣华富贵的工具。

　　可是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连敌人的子孙，都在战乱中灰飞烟灭。只有他，死不死，活不活，在世间辗转流离。

　　如果不是有丹枫陪伴，这样的日子就太过寂寥，只能在沉睡中度过。人和非人，犹如云泥之别，难越鸿沟。在虎次郎之后，佐为再也不想做尝试。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清醒不清醒，又有什么分别。

　　“明明不是春天，怎么又有樱花飘落？”丹枫刚拿出两只犀角杯，倒满了清酒，三两瓣樱花便轻盈旋落杯中，薄起红晕，漾起涟漪。

　　“大概和中国的折柳一样，已经到了离别的时候。”

　　“啧~好喝~”丹枫浑然未觉佐为的回答一样，滋滋喝起了小酒，“如果不陪我倾杯，至少要随意吧，小佐。”

　　“此兮彼兮，何以灵犀？这酒杯上的铭文，可有什么往事可追？”

　　“无事，只是为了映衬犀角杯的良材美质。”

　　洁白的指尖，黑亮的犀角，交相辉映，便是圣洁与肃穆，然而丹枫只想就着这等美景下酒。

　　哪怕你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只有一瞬，我也可以就此把你留住。

　　“喝酒喝酒！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何以解忧，唯有美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千杯饮尽刘伶愧，”对月邀饮嫦娥伴，“美啊美啊，”一杯又一杯呵，看看谁先醉呵。

　　受了丹枫影响，佐为也喝了一口酒，默念：“心里怀念着人，见了泽上的萤火，也疑是从自己身里出来的梦游的魂。”这时候他是如此地怀念着虎次郎，却一点都不想丹枫，在他走后，像现在这般饮酒，醉在梦的理想乡，不愿意醒来。

　　在丹枫的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违背心意过，他一直都相信人定胜天，我命由我。

　　然而自己的心意不容违背，对方的心意，就可以轻易违背了么？

　　“佐为，有句话我以前没说，现在更加说不出口了……”

　　酒醒之后，大梦空虚，丹枫倦怠地睁开双眼。

　　司长大人道：“你醒了。”

　　“！！！”

　　“没错，你回来了。”

　　司长大人慢慢念道：“昔者庄周梦为蝴蝶，羽羽然蝴蝶也，自喻适志者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蝴蝶，蝴蝶之为梦周与？”

　　“一千年的陪伴，你说是做梦，就是做梦？”

　　“马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丹枫看懂了司长大人眼里的悲悯，“这么说，就和真正的大多数普通的梦一样，梦醒了，梦里发生过的事，很快就都会被忘掉？”

　　呵，这算什么？两个兴许都寂寞的人，凑在一起，消遣了一千年，就算就此分开，再也不见，再也不念，也要感谢上天这几年以来的恩赐？

　　丹枫翻身下榻，急欲出门。

　　“傅丹枫！你还想回去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管束过你，以至于你竟然忘记了我的职责，是不是！”

　　最高级别的晶壁守护者，甚至可以不问缘由，直接击毙偷渡其他世界，以及偷渡这个世界的不速之客。

　　“我的犀角杯呢？在哪里，还给我！”

　　“真是我此生未见过的天赋，居然能够假借封印怨血，联合安倍晴明，做这一出瞒天过海。犀角杯，此兮彼兮间？何以灵犀？这么多年过去，我都没有佩服过别的什么人。”

　　“你是第一个。”

　　“那我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念你是初犯，又回了这个世界，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我就不予追究。不过去往那个世界的所有通道我都封印住了，你就不要再做妄想回到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