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知秋心》关之洲

8、无言独闯青楼

　　“冯妈妈的三百两银子是没白花，这么漂亮的女子。世间能找得到几个？”
　　“要我说才划不来，当时曹雄根本没提这姑娘居然是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咱俩带回去的路中出了什么事，这三百两还不赖在我俩身上呀？”龟奴缩着头，哼哼唧唧地不愿上前。
　　“是啊，那怎么办，要不去找个大夫？”另一人一听，也没了主意。
　　“这大半夜的哪儿找大夫呀，她这样我们至少得找个木板将人抬回去吧，你去大堂，将他们门板拆一块下来。”
　　“干嘛不是你去拆，要去两个……”话突然中断了。
　　寒光一过，那人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红痕，细而平整。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那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再一张嘴，脖间的红线仿佛被撑爆的羊皮筏，噗一声爆裂出猩红的血水。
　　身子一歪，那脑袋便如皮球般滚了出去。
　　另一人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如此令人惊骇的场面，但他来不及喊叫，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人怎么出的刀，他的头便也滚落了出去。他似乎还看到了月色透过窗帷照到他身上，那具无头的尸首，脖子上的刀口是他看到过最平整的。
　　阁楼的角落里突然升起一缕青烟，宛如妖魅陡现。
　　一个人影出现在角落里，须臾间，便又移动到另一边。
　　她暗紫色的衣袍仿佛暗夜盛开的一株魏紫，美艳不可方物，但白色面具后的露出的双眼却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女人，一般都是携剑才够柔美，但她手中却握着一把刀，一把沾满了血的刀。
　　刀尖，此刻指向了昏睡在地的女子。
　　这便是她追寻这么多天的目标，只要这一刀下去，便结束了。
　　她刀锋上扬，带起惊雷般凌厉的杀意！
　　然而……
　　噗的一声闷响！
　　一支羽箭疾飞而来，刺破窗外的玉帘，穿过绿屏窗，深深没入那只拿刀的手！
　　血顺着剑伤蔓延开来，开在红色的袍子上，衬得红色越发诡异。
　　她捂着流血的手臂，痛得微微佝偻起身子。
　　“是谁？！”她的声音略带沙哑，仿佛恨不得一寸寸把来人的筋骨碾碎！
　　苏淮的后背兀地泛起一股冷意，屋顶上迎着冷风一吹，酒意竟醒了大半。看着阁楼内那个杀意腾腾的红衣女，他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留着好好的花酒不喝，跑到这儿来找死啊？他还没活够呢，靠！
　　只是一瞬间的停顿，那女人用另一只手举起了刀……
　　苏淮反射性的射出一箭，在箭矢飞出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了透身而来的凉意，仿佛地狱爬出的冥灵贴着他的脸颊悠悠呼出的一口气。
　　阁楼内的刀，并没有落下去。
　　那人影在箭射出的一瞬间已经鬼魅般移动，她要的就是这一刻，循着箭的轨迹，找到它的主人！
　　苏淮脸色一变，几乎是同一瞬间，他从屋顶弹跳而下，嗖、嗖、嗖……三根箭矢在坠落过程中射出。
　　三个不同的方向，精准地射向移动中的那个红影。
　　红衣人一挽长袖，翻舞成一条长龙，美得仿佛戏台上浮光掠影的水袖，和风一般，将凌厉的箭势冲缓，纳入袖内。
　　她手中握着三根箭矢，脸色却蓦地一变……不可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不可能有这样速度和准度，难道是惊动了晋阳城的守卫？不对！守卫不可能偷偷摸摸藏在暗处。难道……是暗阁的人？
　　她微微一顿，此次又有箭矢破空而来！
　　她侧身一让，箭锋再次擦着她肩头而过，划破外衣，露出肩头雪白的肌肤，剔透若玉。
　　咄！咄！咄！三箭没入她身前的地板内，发出的声音沉闷如战场厮杀时鼓点。
　　“哼，主公不放心你们做事才让我在后面跟来，你们已经让她多活了两天，如若到时候她的脑袋没有出现在开封府的桌案上，我等着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那人说完后，鬼魅般消匿了身影。
　　苏淮只觉一身冷汗湿透了内衫，对方武功之高，放眼晋阳城怕也很难找出几个打得赢她的，一个女人凶狠至此，也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
　　他收起射出的箭矢，翻身入楼。
　　那女子就睡在窗边的木榻上，脸色苍白，秀美的眉毛微微的拧起，正难受地喘着气。
　　怎么回事？难道是冷了？他脱了件外套给她披上。
　　她的呼吸却越发微弱了。
　　难道是她的衣带缠得太紧了？他看了看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急忙帮她解了衣带。
　　衣带一解，她一身的“辎重”如牡丹般片片散开，高竖的衣领滑落露出雪白的颈项，隐隐约约能看到少女姣好的弧线。就是苏淮每日在芙蓉阁厮混惯了，看到如此香艳的画面，也忍不住觉得呼吸微微一滞。
　　手微微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微下移……他突然顿住。
　　她颈间红线缠绕，沿着白色的肌肤攀沿入脑后，妖娆而触目。
　　不，那不是红线！
　　苏淮脸色一变，慌忙将她放平，从她颈后摸到一根线头……居然是一根银色的困龙丝，丝线已经勒破肌肤，陷进肉里，难怪她喘不过气来。不过这种困龙丝只有暗阁才有，她一个小女子怎么会惹到暗阁的人？
　　万一哪天暗阁的人查到他头上……
　　他皱了皱眉，脸色突然一暗。他可不想死，至少……不想现在死。
　　他霍地起身，转身欲走。
　　“哥哥……”一个柔弱无助的声音突然闯进他的耳朵。
　　就像十年前，阿楠死之前的呓语。
　　记忆像刀子一样锋利，他忍不住立在了当场。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无奈地转身。有句话叫做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是？
　　他熟练地解开她脖子上的活扣。
　　脖子上的束缚一松，美人濒死回魂般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如淡染的牡丹，多了一丝血色，睫毛颤抖着微睁开眼，露出一双秋水含星的眸子，看看自己衣不蔽体的身子又看看他，一双眸子仿佛欲语还休的娇怯。
　　他嘴角含笑，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微微勾起美人的下巴——
　　啪！
　　世界突然清静了。
　　美人一巴掌打过去，似乎有些脱力，头一歪又昏睡过去，留下某人惊异、愤怒且咬牙切齿的表情……她居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