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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番外一:最是无奈帝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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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显十五年的冬天,刚降过一场大雪,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大京,远远望去一片银装素裹,阴霾的天穹下,九重宫阙越显庄严肃穆,红墙黄瓦尽现堂皇,宛若一条沉睡的巨龙盘卧。
城很寂静,忽来一阵阵急促的铁骑声如雷声隆隆,响彻天宇,随之尘土飞扬,红漆的城门缓缓地打开,天色灰茫,一道道恭贺御驾亲征,凯旋而归的声音旋绕在上空,忽然间,仿佛整个大京都沸腾了。
轩辕聿低垂着头走在深深的宫巷子,抑郁地用脚尖踢着小石子,看着它咕噜噜地滚动,心里却感到阵阵压抑,今早他便被母妃催了出来,因为是皇帝凯旋而归的日子,身为他第七个儿子,似乎该到城门口去迎接,以博得他的欢心。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父皇已经许久不曾踏入母妃的寝宫,更何论还记得他这个儿子,想到十五弟都已经五岁了,这五年来,他抱都未抱过他,或许是他的儿子太多,多到让他顾不过来,他总是这样地安慰着自己,可是偏巧父皇又格外地疼宠十皇弟,恨不得每天每时地带在身边,如此的差别,让他幼小的心灵很是受伤,他总觉得,除了十皇弟,他和其他的兄弟对于父皇来说都是多余的,因为有与没有毫无差别。
穿过长长的宫巷,再拐过一个转角,城门便在不远处,只是他呆呆地望着前往,却失去了前行的勇气。
虽然四周围簇拥着成群的人,他依旧能一眼认出那个笑得慈爱的桓德帝,而那个温润如玉的十皇弟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笑得无比幸福。
猛然间,他只觉得一种刺痛袭上心头,十年里他甚少流泪痛哭,此刻双眼却是蒙上了雾气,是嫉妒,是不甘?他只是觉得这种幸福,离他很是遥远。
透明的泪滴落在皑皑的雪地上,落地无痕,静寂无声,轩辕聿掉头便跑,什么讨好,什么欢心,对他来说都是狗屁!他今生最大的错误,便是误落帝王家!
没有人理解轩辕聿的心情,也没有人同情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在轩辕聿的十年里,他都是寂寞孤独,孑然一身的。
孤单的身形穿梭在漫长的宫巷间,十岁的他已是年少老成,冷淡孤僻的性格更显得他与别人格格不入,或许,身在帝王家,注定都是寂寞的。
远处的哭声渐渐地变得清晰可闻,听在耳中的熟悉感让他猝然抬头,不想竟发现一道小小的身子夹在众人的中间,几个年长点的皇子们正以欺负着那孩童为乐!
“你们在做什么?”轩辕聿忽然间暴怒,赫然一声怒吼,便冲上去一拳揍上了其中一孩子的脸,看到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十五弟泪涕横流的可怜样,他更是怒不可遏,冷眼一扫过那几个嚣张的皇子,痛骂道:“下次再给我看到我定不饶了你们!”
“神气什么,我们一起上!”那几个皇子见这边人多势众便上一起扑上去同轩辕聿争斗一番,正值混乱中,忽然冲上来几个侍卫架住了这群好事的皇子,轩辕聿心下一惊,转过头去,看到的是站在不远处的轩辕清笑得一脸温和无害的样子。
“你们再打,我便告诉父皇去!”他澄澈似水的眸子一一扫过闹事的皇子,只因他是桓德帝最受宠的儿子,他的话有足够的分量,所以这些皇子们虽然脸上都挂了彩,却也只能忿忿然地作鸟兽散。
只是对于轩辕清的突然出现以及伸手援助,轩辕聿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他一脸的干净秀气,再想到眼下自己的落魄之相,不由得脸涨得通红,低低地向他到了声谢,便抱起犹在哭泣的轩辕杰,打算就此走人。
“你是轩辕聿,我的七皇兄?”谁知轩辕清却是凑上来笑着问道,“师傅常常夸耀你的骑射很了不得。”
轩辕聿不明他的意图,但看他笑得温和无害的样子,只得闷闷地点点头,道了声:“谢谢。”他本就是个冷情木讷之人,消受不了这种热情,顾而显得有些尴尬。
“你可以叫我子雅。”相较与轩辕聿的不自然,轩辕清却是一脸的从容自在,似乎对他充满了兴趣,“下次我们一起出去打猎?”
轩辕聿看着他笑眯眯的双眸,迟疑了大半会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轩辕聿本以为他说过的话转瞬间便会忘记,毕竟轩辕清与自己是不同的,那种幸福中的皇子说的话也不过是逞一时的兴头,可是这次他却是完全地猜错了。
因为自那次的交集后,轩辕清便时时地跟随着轩辕聿,几乎到了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地步,轩辕聿也由刚开始的诧异,到后来渐渐地转变为自然。
慢慢的深交后,轩辕聿才觉得轩辕清不若初次时给予自己的感觉,轩辕清常常笑,笑几乎已经定格在了他的脸上,只是有时候他又能在轩辕清那澄澈如水的双眸中看到抹隐隐的落寞之色,淡淡的忧伤,似一道迷雾,仿佛永远都化散不去。
虽然从外表看轩辕清总是给人一付温和无害的模样,却绝不是个能让人一眼看透的人。
等到轩辕清真正地脱离轩辕聿,已是七年后的事,事情的起因缘于轩辕清母妃的病逝。那个温婉娴静的舒贵妃,总是浅笑盈盈,说话轻声细语,轩辕清很像她,都是那么的聪明而隐晦,只是这样的女子,离去得又这般突然,突然到令人措不及防。
那也是第一次,他看到轩辕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徒留下苍白的脸色,无神的双眼,早先的落寞仿佛一时间变得清晰起来,这刻,连轩辕聿都动容了。
那夜,他俩背着众人偷了好多坛酒,跑到隐蔽的宫殿喝了个大醉,等到众人发现时,已是翌日早晨,他俩人和衣躺在地上睡得不知东西南北。
那天起,他们之间的情谊似乎渐渐地在转变了,不再单纯地停留在寂寞时的相伴相依,只是分离已近在咫尺,很快地轩辕清离开了皇宫,众人不解其中的缘由,意外地是桓德帝竟准奏他的要求。
从此,皇宫里不再有轩辕清这个名字,而明泉的一小湖畔边多了个云馆,多了个总穿着一身蓝衫,飘逸出尘的随和大夫——云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