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木潇潇

24、天雪出嫁 半喜半忧

　　只是这事后的发展连苏冽梅都料想不到，当易云长再次在易天雪面前提出欲让她嫁给轩辕谅时，她竟破天荒地地没有表现出激烈的反抗，只是睁着那双无神的眼睛，一脸的苍白，终究没有再出言反对，似乎已安于这种逆来顺受。然则苏冽梅听到这事后，却是一刻不闲地冲进了易天雪的房里。

　　“天雪，你怎么会如此糊涂？！”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见到易天雪，看着麻木地坐在梳妆台前，只是安静地打理着一头乌黑顺发的天雪，见她表情木然，心中不免闪过一阵疼惜，不忍多说句重话，只是小心地斟酌着话语，道：“你若是不愿，没有人会强迫你的，为何要答应呢？”她轻皱着眉头，面带愠色。

　　“冽梅哥哥。”易天雪静默地望着她，过了会儿，那泛着微许青白的脸上竟浮上了一抹淡笑，她轻摇着头慢吞吞地道：“你虽然是女人，但终究不明白女人的心思。”

　　“什么意思？”苏冽梅拢着眉，有些不解得问着。

　　不过是几日不见，眼前的天雪似乎比平日里添了份陌生，原先的率真与活泼已不见，却多了份抑郁，不再是那个能让人一眼望见心思的小姑娘了。

　　易天雪露出一丝苦笑道：“无论我心里有再多的不甘愿，但除了他我又能嫁给谁？谁又肯娶我这个残花败柳之身？”

　　“天雪。”苏冽梅一时无语，尽管心疼她遭受的伤害，她却无力改变，默了好久，她才低声说道：“你是个好女孩，总有天会有个真心疼宠你的人出现。没必要为了一个轩辕谅，这般委屈自己。”

　　易天雪摇摇头，笑得有些沧然，“你不用再多劝我了。”当初她何曾没有绝望到想一死了之，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一个人凄凉地下黄泉，却让轩辕谅那个罪人逍遥地活在世上。

　　苏冽梅头痛于她的固执，知道再多劝也是枉然，唯有拉着她的手叮嘱道：“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记得，永远不要亏待自己。”

　　几天后，皇上的圣旨便下来了，天雪被封为宜德郡主，择日嫁于大皇子子弘为侧妃。

　　接过圣旨的那刻，苏冽梅看到了易云长脸上闪过的喜悦神情，只要想到他的这份兴奋是天雪付出的痛苦代价所换来的，她心底的厌恶便不可掩饰。

　　趁着易云长尚在接待送旨使者，她悄然隐进屋内，随同而来的轩辕聿见她走进了里屋，便一言不发地跟上她的脚步。

　　“对不起。”两人终于并肩走在一起，轩辕聿低声说道。

　　“又何来对不起？”苏冽梅笑笑道，然而清澈的眼眸不染半分笑意，“七皇子不觉得这话说错对象了么？”

　　“天雪的事，我很抱歉。”轩辕聿对她的冷嘲热讽没有在意，依旧闷声说着。

　　见他这耿直闷烧的模样，苏冽梅反倒不忍，叹息着道：“是我迁怒了，本不管你的事。”穿过蜿蜒曲折的石甬小道，两人在一处露天的石桌椅上坐下。

　　“若真要追究，只怕这次天雪的冲动一半责任在我身上。”苏冽梅微微苦笑着说。

　　轩辕聿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我的女子身份被天雪无意中知晓了，或许她是觉得自己受了欺骗。”

　　“这事也不怪你，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轩辕聿听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苏冽梅听出里头的安慰成分占大。

　　“你不了解天雪。”她说得有些担忧，“我是怕她这次一时冲动地答应，最后受伤害的还是她自己。她对轩辕谅成见如此深，这次盲目地答应只怕是另有打算。”

　　“你若真是不放心，我会派人小心看着。”轩辕聿说道：“子弘自上会被父皇训斥，在府内闭门思过后，倒是收敛了许多，这次也断不敢再滋事。”

　　“但愿如此。”苏冽梅犹是不放心地说，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那道闪过的身影，一丝惊愕在眼底流过。

　　“怎么了？”轩辕聿觉察到她的异样，视线循着她望去的方向。

　　“是天雪。”苏冽梅低声回着，一面有些困惑地思忖，这时候她为何躲在柱子后不敢现身？只是这个疑问她藏在了心里，并没有问出声。

　　这日，是天雪出嫁的日子，看着她一身鲜艳的大红嫁衣，久坐在一旁的苏冽梅只觉得刺眼。打从她进这个屋子，除了深皱着眉头便再无其他表情，她压抑的神色连带得屋里的气氛都稍稍地冷凝，全然没有一丝的喜气，喜婆丫鬟们皆是战战兢兢地替易天雪上妆打扮，不时地眼儿觑着她，谁也不敢大声地喘口气。

　　“吉时快到了，老爷催促这边动作再快点，免得误了时辰。”一个丫鬟本笑嘻嘻地跑进来催告道，然而看到苏冽梅的样子，再也不敢多做停留地一溜烟儿又跑了。

　　“哥哥，今天难得我出嫁，你就不能高兴点么？”易天雪似乎是受不住这个氛围，扯了抹苍白无力的笑容，出声道。

　　“我本就没想让你嫁。”苏冽梅冷冷地道，她一出口便让屋里一干子的喜婆丫鬟们倒吸了口气，纷纷低着头，装作没有听到似的。见这边已打理得差不多了，苏冽梅终于毫不客气地冷声打发着人，“你们都出去吧。”

　　“可是少爷，眼看着吉时都快到了••••••••”喜婆实在想不出这对别扭的兄妹是在演哪出戏，只得赔笑着劝道。

　　“出去！”未等她说完，苏冽梅便冷眼一瞪，吓得那帮人再也不敢多做停留，皆仓皇而出，退得干干净净。

　　易天雪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似乎苏冽梅的无礼之举与她毫无干系。

　　“不要嫁，天雪！”苏冽梅只觉得眼前这片大红刺痛了她的眼，让她恨不得撕个粉碎，她从没有想过会有如今日这样的一天，不是高高兴兴地送天雪出嫁，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度跳入那个火坑，“听冽梅哥哥的话，不要嫁！”

　　“你说这话不觉得晚了么。”易天雪只是冷淡地挥开她的手，淡漠地侧过身，望着镜中那张被胭脂涂抹得分外娇娆的面孔，陌生得她有些害怕。

　　“你只是在犯糊涂，迟早会后悔的。”苏冽梅已不知劝了她多少回，只是每次易天雪都存心打定了主意似的不为所动。

　　这次也不例外，“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易天雪低声说着。

　　苏冽梅颓废地做回椅上，顿觉有种挫败感，天雪从小最听她的话，在这之前也从未忤逆过她的意思，只是这次似乎存了心地和她唱反调，“你果然是在怪我么，怪我欺瞒了你这么久?”

　　易天雪低柔地道：“我只是很羡慕，我一直都在羡慕你，虽然都是女儿身，但你有不输男子的担当，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可是反观我，从小除了听从你们，一直心安理得地活在你们的保护下，褪去了这层，我什么都不是。”她明若秋水的眼眸里有着浓浓地悲哀，同苏冽梅相比，她实在可怜又可悲。

　　“天雪，你自有你的优点，不要这么自贬自己。”苏冽梅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皱了眉道。

　　易天雪只觉得好笑，忽然间她问了句让苏冽梅措不及防的话，“你喜欢子潜哥哥吧？”

　　苏冽梅一怔惊愕，这个心思连自己都不能确定，却在这个时候被易天雪直接地问出来，她的脸色咻地泛白，怔怔地瞧着她。

　　“你别否认，我明里暗里地都看着，子潜哥哥很好，你喜欢他也是在常理的。”易天雪低着头闷闷地说着，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眸，让人窥不见她的表情。

　　“天雪。”苏冽梅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低低地唤了声。

　　“我不可能再有什么幸福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幸福。”她忽然抬起头笑得一脸明媚，“子潜哥哥很好，真的很好。”

　　这下苏冽梅不知是否该苦笑连连了，看着她站起身，轻盈若蝶地穿过她的身畔，走向门口，话语里是不自在地活泼调子，“时辰快到了，我可不想做个误了时辰的新娘。”她笑着回眸，“你若不想去，便不要勉强自己，不差这一杯喜酒，真的。”

　　到底是谁勉强谁呢，苏冽梅心想着，不由发出一阵苦笑，这样子的天雪，让她陌生，同时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