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豪侠传之紫冥鸿飞记》心源

10、水心云影闲相照

　　柏绮不待柳逸尘答话，已经走出帐篷，大声道：“本王主意已定，这第三关，就由秦雪舞完成！”
　　柳逸尘看了看雪舞，低声道：“对不起。”
　　雪舞淡淡一笑，以为是他因为帮自己求情求不得而显得有些低落，心中感激，反安慰他道：“没关系的。”柳逸尘见到到这种时候还来安慰自己，不由得心下更是难过。
　　只见雪舞望向金雕，眼中也有一些些微的惧意。柳逸尘在手中暗暗扣了几枚石子，暗想：不管后果如何，若是金雕要伤雪舞，无论如何都要杀雕救人。
　　雪舞握着铃铛，慢慢向金雕走去。众人都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围观着。金雕见有人靠近，立刻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雪舞握紧了手中的铃铛，她见金雕适才撞在铁栏上，翅膀犹有血迹，眼见自己与金雕一般任人宰割却无能为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柏绮见雪舞踟躇不前，大声道：“本王也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若是你不能完成本王的要求，一样是死！”柳逸尘见柏绮这几句话说的声色俱厉，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又见雪舞弱质纤纤的站在离金雕只有几步之遥的对面，暗暗扣紧了手中的石头。
　　雪舞喃喃道：“雕儿啊雕儿，我与你一般，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你知道吗？”她目光柔转，对着金雕，倒像是在对自己的知心好友倾诉一般，只听她又一叹，道：“我与其死在别人手中，倒不若死在你爪下好了……”她向金雕望去，却见那金雕似乎听懂了自己的话一般，眼中的凶光似乎渐渐暗了下去。
　　雪舞一怔，道：“左右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我就跟你说说心事吧。”她在离那金雕几步之遥的地方坐了下来，自语道：“很多次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想，爹爹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要那么狠心的抛下我……明明我是很恨他们，可是有时候又好想他们，想他们抱我会不会很温暖，想他们还会不会记得我……”她说到这里，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她望向金雕，喃喃道：“你也有爹爹妈妈对不对？你现在被关在这里，一定像我一样，很想念他们……”
　　她顿一顿，又道：“我常常在想，人为什么要活着，还要做那么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雕儿，现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当一个人喜欢上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也肯为他做的……雕儿，是不是你当初也是因为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才被抓的呢？”她此时只是随口说说，却不知道柏绮当初正是用这种方法诱捕金雕的，事后又用尽了千方百计，才折服此雕为己所用，此时却被雪舞误打误撞的说了出来。那金雕本来就甚为通灵，此刻见到雪舞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尽是怜惜和感伤，跟自己以前遇见的害怕的、恐吓的、暴戾的大不相同，眼神也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雪舞见到金雕目光中竟有柔和之意，心中一动，暗道：它竟听懂了我的话吗？众人见她一个人坐在金雕对面自言自语，还道她已经被吓的傻了。雪舞见金雕竟然听懂了自己的话，心中也是十分感动，想到自己在天煞盟待了那么久，那么多的寂寞，最后能听懂的，竟然是一只金雕——想到这里，不由得扑扑簌簌的落下泪来。那金雕见她落泪，拍拍翅膀，竟有抚慰之意。雪舞见金雕如此通人性，心中更是悲凄，忍不住柔声道：“乖雕儿，以前我在天煞盟的时候，总是听他哼一首歌，我听久了，也学会了。现在我把它唱给你听好不好？”
　　那金雕当然不会回答，雪舞望了金雕一眼，道：“等我一下。”转身向柏绮奔去。柏绮见她手中仍然握着金铃，冷冷道：“怎么样，决定放弃吗？”
　　雪舞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道：“王爷可以给我一把琴吗？”众人听她要求古怪，都觉得有些好笑，有几个人甚至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雪舞亦低头，脸却红了，她向柳逸尘望了一眼，却见柳逸尘并没有嘲笑自己，眼中反而还有些赞许之意思。雪舞心中一动，眼神却更加坚定清澈，似乎又要忍不住流下泪来了，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柏绮见雪舞半天也不敢上前，料定她是完成不料任务，不如自己索性做的大方一些。便对身后的侍卫道：“给她一把琴。”柏绮虽然不好女色，但是军中亦是置了一些歌姬，一则用于待客，一则平日赏给有军功的将领，因此找一把琴也并非难事。那侍卫一得令，即刻便捧来一把琴，递给雪舞。雪舞接过琴，道了一声谢，又向金雕走了过去。众人都不明就里。柳逸尘看了看希美男，只见他望着远处，目光中竟有一丝少见温柔之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舞抱了琴，径直走到金雕对面坐下，道：“雕儿，我唱了啊。”只见她朱唇轻启：“
　　野有蔓草，零落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落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她信手低眉，轻轻唱了起来。此歌本源自《诗经》，所讲的是一个一见钟情天涯携手的美丽爱情故事。众人初听她说要唱歌，都有些好笑，此时听她歌声婉转，更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绵绵情意，都渐渐陶醉了。
　　只听她反复咏叹反复吟唱，歌声似一尾缥缈的轻纱一般，轻轻的覆上了每个人的心。
　　柳逸尘，步惊云，恋雪，柏绮，希美男……似乎每个人都被雪舞的歌声感染了。
　　金雕拍拍翅膀，似乎它也听懂了雪舞歌声中的哀伤、守望和等待。雪舞边唱边走近金雕，那金雕却并不伤她，反对她大有好感。雪舞一抬手，那个铃铛稳稳落在金雕的脖子上。而金雕竟然出人意料的并没有暴起伤人，反而用翅膀温柔的拍了拍雪舞。雪舞挂了铃铛，人却并没有离开，天地间似乎还回荡着她的歌声：野有蔓草，零落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落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众人见她竟以这种方法完成了任务，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雪舞折了回来，对柏绮一鞠躬道：“王爷，我做到了。”柏绮亦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能以这样的方法完成自己的任务，自己又当众许诺过若是她能做到便不杀她，心中不仅又烦又怒，没有理会雪舞，向众人一挥手道：“把金雕给我抓回去！”
　　一旁早就有侍卫端着铁链等待柏绮的命令，此时得令，便握着铁链向金雕身上套去，要把它拉回铁笼。那金雕被铁两一套，顿时凶性大发，又开始扑打起来，只听它不住的鸣叫扑腾，但是怎么也扑不到抓自己的人。
　　柳逸尘看在眼中，心中也有些不忍起来。一旁的雪舞却已经流下泪来，大声叫道：“不要啊——”声音悲凉异常，就要向金雕奔去。柳逸尘急忙一把拉住了她，他只觉得雪舞的身子在自己的怀中不住的颤抖，眼泪却早就已经渗透了自己的衣衫。柏绮本来是十分爱惜金雕的，但是此时觉得金雕给自己丢脸，便也兀自不管，任由众人把金雕拉进笼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