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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你,和我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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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针法行下来就是整整两个时辰,不仅阿怜大汗淋漓浸透了被褥,钟意整个人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直到取出最后一根金针,阿怜终于呼吸完全平稳下来。
眼见他神色舒展的沉沉入了睡,花镜水将他挪到未被汗水浸湿的里间,盖上蚕丝被,才转头看向钟意。
钟意慢慢收好针囊站起身来,只觉一阵眩晕,一个摇晃身体站立不稳就要倒下。
花镜水见势不妙,忙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他,两人一起跌倒在脚踏上。
花镜水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衣服,见他神色苍白,满头满脸都是汗,下意识便要掏袖袋,忽然想起来帕子先前给阿怜用了,干脆拉了里衣的袖子轻轻给他擦了擦,然后低声道:“你且去我的屋子后面洗洗,那里有个小温泉,我让人给你准备些清淡的粥菜。”
钟意将头搭在他肩膀上,虚弱道:“去桌边,写方子。”
花镜水吃力的将他扶过去,取了纸笔。
钟意半倚着他,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写了张方子。
花镜水默默看着,不由挑了挑了眉,看到最后一味药,又极为认真地看了钟意一眼。
钟意无力的靠在他身上,道:“走罢。”
花镜水回头看了看阿怜,钟意冷冷道:“暂无大碍。”
见花镜水还是怔怔的望着少年,他不耐烦地冷声道:“明早醒。”
花镜水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过披风给他系好,又挽起医箱扶着他往外走。
刚出了内室便扬声喊了声姜姨,先前那中年丽人应声进来,见两人狼狈的模样顿时大吃一惊,立刻看向拔步床。
花镜水微微一笑,道:“阿怜暂时没有大碍了,明早就会醒来,您且给他换了衣服和被褥罢。我先带钟大夫去歇息。”
姜姨听了顿时双眼含泪,惊喜应是。
出得院门,青花青瓷迎了上来。
不等她们开口,花镜水便道:“阿怜无事了,怎不见阿二?”
青花青瓷立刻喜笑颜开,青瓷快语回道:“自二少爷眼睛突然看不见,阿二已经不眠不休守了好几日了,姜姨实在看不下去,今晨便一个手刀,将她打晕了搬到厢房睡去了。她要醒了,一准高兴得又睡不着了。”
青花走上前来帮忙,花镜水摆了摆手,道:“青瓷,你去帮姜姨照顾阿怜,青花,你去厨房准备点清淡易消化的清粥素食。”
他看了眼闭目倚着他的钟意,道:“送到枫园。”
两人齐齐应是,一个扭头往院里跑,一个快步走向大厨房,神色轻快,一派欣喜之意。
自他一到,整个花府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花镜水便扶着钟意沿着花木扶苏的小径慢慢向前走去。
转过一道花墙,入眼便是两颗高大茂盛的红枫树,枫叶似火,在寒秋里燃烧着无尽的热意。
边上一颗巨石,上书蓬勃有力的正朱色“枫园”二字。
院内布置甚是简洁,墙边是一圈约人高的紫叶美人蕉,绯色花朵开得如火如荼。
三面阔然长廊连华屋雕檐斐然旷达,院中一株足有两人合抱的枫树,也是满树的红红火火,占了大半个院子。
树下置了一张精巧的美人榻,并一个古朴的长矮几,两个小凳。
花镜水正要进院子,便瞟见阿大远远抱着一堆东西朝这边走来。
他扶了钟意进去在美人榻上歇下,阿大正好踏进门,手中赫然拿着的是他和小钟神医的包袱。
花镜水笑了笑道:“我正想着请人去拿,你倒是过来了。和冯伯可用过饭了?”
阿大将包袱放在几上,嘿嘿笑道:“到了阆中还饿肚子,那我和冯伯真是不用混了。”
他看了眼钟意,见他神色疲惫,闭着眼一言不发,知他性子除了花镜水谁也不爱搭理,又对花镜水道:“倒是你,别硬撑了,赶紧歇息去。我刚看了阿怜回来,看起来好多了,钟大夫真神医,你也可以放心了。”
花镜水笑了笑,正要说话,先前在门口张望的那对双胞胎童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
“大少爷,不好了!”
“游家的小少爷又来了!”
“那个讨厌的游大虫,”
“好像疯了一样在砸我们家大门,大喊大嚷着要找大少爷拼命。”
两个人连声音都相差无几,一人接一句的说道,竟好似一个人在说话。
花镜水不由捏了捏眉心,疲倦地道:“阿大,还是你去把他打发了吧。”
阿大搓了搓手,哈哈大笑,说道:“正觉得手有些痒痒,小虫儿小鱼儿你们跟我去,阿大教你们吊打大虫,以后再有人上门闹事,你们就直接打将出去,千万不能堕了我们花府的威名。”
他跟个大孩子似的,兴高采烈的大步朝外走去,俩小兴奋的哇哇乱叫,直冒着星星眼颠颠的跟在他身后。
花镜水忍不住冲他道:“别太过分了,游老爷对花家有恩。”
阿大远远挥了挥手,带着俩小去了。
花镜水看了眼钟意,说道:“我带你去温泉吧,你身体还没好全,便一路劳顿,才又劳心劳力,还这么穿着湿衣不好。”
钟意睁开眼,无声的站了起来。
花镜水提了他的包袱,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 “等吃过饭了,我带你去客院歇息......”
钟意蓦的打断他,冷冷道:“你和我住。”
花镜水点了点头,道:“好,我待会儿把我的寝室收拾出来,我住厢房。”
钟意面无表情,看着她道:“你,和我住。”
花镜水顿住脚,回头看他。
钟意也停下,淡淡道:“你的命,是我的。”
花镜水不由扶额,道:“是,我的命是你的,我是你的,我都听你的,钟爷,你说怎样就怎样,现在还是赶紧先去温泉那儿罢。”
待两人齐齐用过午饭,花镜水铺好床安顿好钟意,又去莲园看了眼阿怜,便被姜姨等人劝了回来。
钟意坐在床上,好像在出神的想着什么,又好像仅仅是在发呆。
花镜水在床边坐下,揉了揉眉心,道:“怎么还不歇息?”
他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然后缓缓摊开手掌,手心赫然是一颗绿豆大小的赤色药丸。
“给我的?”花镜水诧异地拈起来看了看,觉得和阿怜吃的甚是相似。
花镜水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小药丸入口即化,味道嘛,难以言表。
他不由狐疑道:“你不是在报复我之前给你喝苦药吧?这味道,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钟意只是冷冷撇了他一眼。
不一会儿,花镜水只觉有一股持续不断的暖气自心脉处缓缓扩散至全身,一路累积的疲劳触之即崩,身上顿时舒泰了不少,连心跳也有力了许多,
心知必是难得的良药,他不由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药效果如此好,为何不见你吃?”
钟意慢慢躺下来,睁着眼睛看着他。
花镜水只得脱了外衣,乖乖在他身边躺下。
他慢慢将头探过来,埋在他肩头。
花镜水全身暖烘烘的,懒洋洋的,身体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不由扭头看向钟意。
钟意睁着眼,直直看进他的眼。
花镜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微微扭头,避开他的视线,道:“你不累么?”
钟意在他颈边默默嗅了嗅,然后慢慢阖上了双眼。
温热的鼻息喷在脖子上,花镜水只觉心里也痒痒的酥酥的,连心跳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谢谢。”花镜水闭上眼,忽然说道。
钟意沉默了会儿,慢慢道:“你的命是我的。“
花镜水不由笑了,小声道:“谢谢你赠药,那药一定极为难得。”
钟意冷然道:“那药,对我无效。”
花镜水睁开眼,诧异道:“无效?”
钟意不再说话,花镜水低头看向他。
他的睡容恬淡美好,全不似醒着时那般冰冷不近人情。
花镜水又仔细看了看他五官,忽然发觉他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就算阿怜长开了也未必及得上他。
他心下忽然一动,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又似乎缺失了点什么,思绪怎么都拼凑不到一块儿去。
他不由的开始冥思苦想,呼吸也渐渐沉下来,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钟意忽然睁开眼,转头看着他,然后慢慢伸出右手,探过去,似乎要抚摸他的脸,在要触碰的瞬间,像触电一样迅速收了回来。
花镜水忽然侧过身子,婉好的睡颜正对着他,呼吸甚是香甜,手也不知不觉伸了过来,亲昵的搭在他的腰间。
他不由微微侧了身子,和他面对面,脑袋微微在他肩头蹭了蹭,将自己深深埋入他的香气中,很快便陷入深眠。
......
翌日清晨,花镜水早早醒来,欣慰的发现自己的睡品总算不像第一次那么出格了。
虽然还是不怎么规矩,但好歹没把人家扒光,对方也是衣衫齐整,除了腰身被自己紧紧的抱着。除此之外,他整个人都缩在了对方的怀里。
花镜水讪讪松了手,钟意却在此时睁开了眼,他不由尴尬的对他笑了笑,说了声“早”。
钟意面无表情的翻了个身,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花镜水一骨碌爬起来,转到屏风后迅速穿好了衣服出来。
钟意仍站在床边,还是睡着的那身中衣,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花镜水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卖命了,还是卖了个丫鬟命。
他一脸认命的取过他的衣裳,然后亲自给他穿上,又亲自打了水来。
两人先后洗漱了,正好青花青瓷端了两人的早饭,敲响了院门。
花镜水看了看托盘,正是例常的五谷粥和素汤面,并一些一口大小的精致小点,份量比往日要稍微多些。
他伸手接过来,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丫头便一脸笑意的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