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二零零八年寒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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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以宁渐愈
记得那一天回到家，看着手臂依旧在冉冉流着血的以宁，他第一次对着家里的阿姨发火，然后迅速的用阿姨递过来的医药箱细细的为她清理了伤口。
他告诉以宁：“以宁磕着碰着了我都心疼的紧，你怎么能允许有人伤害我最爱的以宁…。”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可以表达的这么露骨。
却也只有用最简单的直白才可以让以宁明白他的意思。
或许被他生气的样子吓到了，她怔怔的僵硬了好久。
“琯”以宁茫然的看着他，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单音节发音。像极了小时候将哭不哭的幼妹，从小到大都没有哭过的他当时眼睛里就充满了雾气，然后他听到了以宁说：“你不要哭。”他激动的抬起头问以宁以宁说什么，然后她只是一个劲儿的说道：“以宁不哭”……
当时手足无措的他能做的仅仅是心疼的抱住了以宁，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以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房暖已经为她进行了为期五个月的治疗。她说，尽量不要去触碰她不愿回想的记忆。
在第六个月的时候，随着以宁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了，房暖说是时候了。她说需要帮助以宁回想从前的事情，即使是不好的事情。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发生过了什么事情，才能对症下药，否则……否则什么？他想他知道房暖没有说完的话。
于是他只能看着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以宁又迅速的憔悴下去。看着她一次一次在回忆里挣扎。看着房暖一次又一次把她诱导在痛苦的回忆里。
随着日子的增加，从房暖那里对以宁了解也越来越多，他却越来越心疼她。
他知道了她的爸爸在寒冬的夜晚把十几岁的她赶出了家门、知道了房琯是谁、知道了小鬼是谁、知道了那个曾经关着她的小黑屋……
但他了解的最多的是哪些缠绕着以宁的奇奇怪怪的噩梦和她对于生活的绝望，他觉得他心疼这个女孩。直到有一天他惶然的发现这种心疼的感觉似乎变得不太一样。
——他在她还没清醒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他所不知的莫名情愫。
第二年一月中旬，以宁愿意开口和他说话了，虽然只说了一句谢谢，但是，这足以让他开心了。因为他知道以宁是认真地在对他说谢谢。
第15个月，房暖又来到了他家为以宁治疗。
在客厅等待着的他看着房暖揉着眉头走了出来，然后他听见她说：“她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也就是在那一天，房暖告诉了他，以宁杀过人。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猛地站了起来，撞翻了茶几上的咖啡，然后他才听见房暖缓缓的说道：“以宁说她杀了人。”
“但是在我看来，这个犯罪事实不成立。”顿了顿，她补充道：“莫里，你的心乱了。”
是啊，他的心乱了，何止是乱了。
或者是不曾对任何事情上心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呵护一个生命需要这么大的耐心，所以在这个付出的过程中，他起了抑制不住的歧念。
于是那一天，他又知道了从以宁年幼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活在罪恶和痛苦的深渊里…无人理会，也没有关心…什么样的家庭，会忍心让这么一个脆弱的姑娘独自承受着这么多的痛苦，什么样的父亲，连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来藏起来的绝望都不曾关心。
既然以宁不愿意回去，那么，那样的家庭，她不要也罢。他自私的想，也许这样对她最好，他想把她留下来，自家中变故之后，多年的独来独往让他有了对“家”的概念，也让自己的心中有了一份惦念。
他了解童年阴影对一个人的成长带来的影响有多大，可是他没有想到以宁的这个阴影远远胜过了他自以为的了解。那种阴影带来的恐惧在以宁的内心已经膨胀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所以伴随着她的一直都是无法言语的恐惧噩梦。
房暖说，以宁来年会好起来。
房暖没有骗他，现在的以宁已经变得好了很多。只是，她把所有的黑暗都掩藏在了自己无恙的表面之下。
以宁渐渐地好起来了，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偶尔对他亲昵的举动，再也没有了像孩子一般的容颜，再也没有在他的面前再掉过一滴眼泪。 她，再也没有哭过一次。
轻轻地为以宁盖好被子，莫里吻了吻睡梦中的以宁，然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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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2008年的寒冬（这里插一个番外）
关林看着以宁大开的房门，叹了口气嘟囔道：“这孩子，怎么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
散乱的纸团不规则的扔地板上，各式各样的设计书籍和稿纸凌乱的排列在书桌上还有床上。
无奈的低下头帮她收拾起乱成一团的卧室……
在帮以宁整理房间的时候，关林看到桌上随意打开的日记本和跟前揉成一个一个的小纸团，她正要合上的手顿了下来……
2005年2月13日
我又梦见了小鬼，梦到我杀了她，梦见她在水里不停地挥动着双手求我救她，梦到了我满是鲜血的双手。
我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梦见她了，她跟我说：姐姐我想跟你一起。
是啊，我为什么要活着，如果不是我，小鬼不会离开，她还会跟在我的身后一声声的叫着姐姐姐姐，她还会用她肉嘟嘟的小手去碰鱼儿，然后眯着眼睛告诉我：“姐姐，鱼儿碰到手掌软软的好舒服。”
小鬼——
小鬼 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
这些年来，我越来越前所未有的恨自己，可是我却还如此卑微的活着。
最后一句话的笔迹不一样，看的出来是后来添上去的。
……
“关阿姨？”刚进门的以宁叫了一声在她房间的关林，问到：“你怎么在这里？爸爸找你……”但当以宁看到关林手里的日记本和她惨白的脸色之后，住了口。
“宁儿，这？是什么？”
“……”
“原来——竟是你 ？怪不得十多年来我对你百般好你竟是爱理不理，原来——是你？”
大抵所有的母亲在面对自己亲身骨肉的时候都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关林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一向温柔的脸上是与从前陌生的诅咒，恶毒言语一句句的落在她的心上，落在她一直以来被掩藏起来的黑暗角落，瞬间让那些藏在心里的恶毒咒语像潘多拉之盒里面的灾难一般涌了出来，笼罩了她整个颤抖的身躯。
……
“当初我就疑惑，思凝为什么要去那个鬼地方，原来是你，亏她还那么喜欢你。亏她还说她最爱以宁姐姐了。”
……
“你怎么狠的下心去，就算她不是你亲生母亲生的，也和你有着血缘关系啊，你有什么恨的有什么不满的你尽管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害我的思凝？”
……
“怎么？原来你也会愧疚，会三番五次的梦到她么？我告诉你，柯以宁，思凝的鬼魂这一辈子都会缠着你，你再也别想逃开，她不会放过你的，你下半辈子就这样活着承受噩梦和痛苦吧！”
……
“爸爸，对不起。”
“求你，原谅我。爸爸——不是……”
“不是什么，难道思凝不是因为你才丢掉性命的？！”
……
“是…我，可是爸爸……”她从来没有否认过思凝的死是因为自己，可是十多年来从来不曾说出口的解释，让暴怒中的柯父轻易的就给她判了死刑，让她再也没有开口的余地。
……
“你滚！滚出我的家门，你再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是爱之深，责之切吗？
“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妹妹吗？你对的起她吗？她还那么小，才四岁而已。你怎么这么狠心！”
说着一向健朗的面容上竟然显示出苍老，说话声也带了颤音。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以后滚出我的家门，再也不要跟人说我是你的爸爸！”
……
“爸爸，爸爸对不起！”
“求你原谅我，爸爸？您开门好不好？”
…
“不要不要我……爸爸。”
……
死一般的沉寂，隔音优良的厚厚门板外再也没有了任何响动。
……
“妈妈，妈妈我知道我错了！”
“妈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那一天的以宁坐在地上的望着漆黑的天空不停的问，问她在天上的妈妈，可是她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只有瑟瑟的寒风不停的吹在她挂满泪痕的苍白脸颊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她该去哪里？哪里又可以作为她的容身之地。
……
——对——不起，思凝，这句道歉迟到了十一年。
…
以宁不停的想着关林依旧在耳边响起的恶毒的话语，想着思凝粉嘟嘟的笑脸……
她不知道应该去那里，妈妈不要她了，房琯去了国外，就连爸爸也不要她了……所有的人都讨厌她。
于是2008年的2月14号，以宁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家。
……
曾经她以为她还有房琯，但…
……也只是以为而已。
************************************偶是雪花片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二零零八年寒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