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此情可续余生（七金）》不啻窠臼

17、返京

　　金光，七夜二人往家去。此时已是正午，众人于大厅就坐，于妈自是卖力张罗了一桌珍馐美味。

　　吃罢了饭，于妈端上果盘。七夜心中悄悄念了个咒，摊开掌心，手中悬了两枚珠子，一大一小，珠光宝气，光彩夺目。

　　玉儿坐在旁边握着小手给金光捶腿，见之奇道：“七夜哥哥，这珠子我认得，一颗是我娘亲的，怎生多出来了一颗？”

　　七夜戏谑道：这两颗内丹，一颗是你娘亲的，一颗是螭儿的。这明明是个稀罕物，偏你们一个为修炼正道，一为个报恩忘情，倶都拿这宝贝不当回事。不如我给玉儿存着，等玉儿大了，当嫁妆用。”

　　玉儿涨红了脸，啐道：“玉儿不嫁！”

　　七夜哈哈大笑，念及螭儿，于是抖了抖袖子，螭儿游了出来，昂首吐信，唬的玉儿一跳，扑进七夜怀里，埋首偷觑螭儿。螭儿琥珀色的眼瞳犀利有神，二者大眼瞪小眼，片刻，螭儿慵懒的缠上玉儿胳膊，玉儿殷勤的取了各式糕点水果去哄螭儿，螭儿不胜其扰，择嗜爱的吞了几个。

　　七夜看二人玩的尽兴，叹道：“他如今忘却前尘，除了吃食上尚有几分人气，跟普通小蛇一般无二，幸一点灵性未灭，再慢慢修炼即可，不过看他这副皮赖样，不知何时方能修得来世。”

　　玉儿兴高采烈的举了螭儿给金光看，一副献宝的模样，金光含笑看她得意的样子，问七夜道：“你方才给林寒的是什么药丸？”

　　七夜眯了下眼，眼中点点星光，刁钻一笑，刻薄道：“他既虚劳损伤，我赐他此丸，只是不能人道罢了，不举则不纵声色，自能延年益寿，就是稍许有些副作用，林家恐后继无人了！”

　　金光此时正在煎茶，见他憨笑充楞，手在空中滞了一下，发作不得，只得摇了摇头，亲自为七夜斟了香茗，七夜细细啜饮，茶气清幽淡雅，品之唇颊留香，不由赞叹：“好茶！”

　　金光一抬手一低头，柔和连贯如行云流水，粲然一笑，道：“茶道入心则澄心静虑、怡情悦性，且当今圣上喜茶，本座只是附庸风雅罢了。 ”

　　七夜细细把玩手中茶盏，漫不经心道：“原来宗主也会投其所好，在乎虚名？”

　　金光将茶盏放置在桌面，指尖沿茶盏转了一圈，落落大方道：“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本座得知遇之恩，受封国师。我为天下苍生，匡扶正道，唯得圣上信任，方能借助朝廷之力。就算我曲意奉迎，揣度圣意，通权达变以遂吾志，又有何不可。本座遵祖师爷遗训，消灭魔宫，光大本门，让玄心正宗成为道教第一，你所谓的虚名，是我毕生所求，就算它日下黄泉，也可向祖师爷交待，不枉此生。”

　　七夜蓦地一拍桌子，茶盏猛的一震，杯身多了数道裂痕，茶水撒了一桌，冷冷道：“你借替天行道之名，残害无辜，跟魔道教有何不同，前日你因这一点执念坠入魔道，还不醒悟？”

　　金光眉眼不动，丝毫不惧，坦然道：“成大事者，有时要以非常手段，有舍才有得，只要灭你魔宫，保人间太平，不管用何手段，一将功成，就算踏着遍地白骨，本座也在所不惜。”

　　金光吹散了杯中茶沫子，见七夜心气不顺，气鼓鼓的生着闷气，忍俊不禁，想着，这七夜虽未及弱冠，平时碍于身份，一副自持稳重，少年老成的样子，此刻方露出些孩子气，倒也有趣。于是挑了一颗果盘中的葡萄，塞进七夜口中，和颜道：“昔日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既然定下人魔共存大计，再争议此事，于事无补。正派魔道当摒弃前嫌，共商协作大计，方是正途。林大人已将我归来之事上报朝廷，不日玄心正宗必来迎接。我知你与流云惺惺相惜，不若你用千里传音之术，先行通知于他，让他独自提前一日前来会和。当日为天魔冲七煞，本座与门下存了罅隙，我既答应随你去魔宫，自有些人事安排。等流云来时，可让他先行回去筹划。待回京后，本座请得圣旨，我们即刻启程，岂不是事倍功半。”

　　七夜暗自腹诽道，你还不是想早日恢复功力，怕夜长梦多罢了，再者你也施不了千里传音术。遂答应了。此乃正事，七夜告了声失礼，自去房中，联络流云。

　　于妈适才见二人争执，慌忙牵了玉儿回房回避。此时玉儿苍白了脸，扒着门框，直愣愣探头，见金光招手示意，才一步一觑挪到金光身旁，金光抚了抚玉儿头上青丝，和善道：“现下无事，本座教你入静之法，你可要听好了。”玉儿嘟着嘴，见金光瞪眼，只得不情不愿的勉强点头。

　　七夜用千里传音告知了流云，也不管平地炸了几个惊雷，前情往事不叙，只说自己与金光邀其来工商人魔共处大计，其中详情等流云来了再议，不顾流云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追问，自管自撤了魔功，方诡异一笑，心道，我这吊着你，看你不巴巴的赶来。

　　月挂中天，皎皎银光，金光端坐石桌旁，自斟自饮，他此时有了几分醉意，双眼朦胧，似收敛了一池春水，见了七夜，兀自举杯：“魔君高义，以德报怨，本座敬你三杯！”

　　七夜暗自嘀咕，不是答应叫本圣君七夜了嘛，见金光酡颜粉晕，莹莹眼波流转，一时心猿意马，乘酒意喃喃道：“我们魔宫报恩都喜欢以身相许，你若真有此意，不如按我们魔族的规矩！”

　　金光此时已是微醺，昏昏沉沉，倒在桌上，七夜心内砰砰直跳，脸红耳热，亦不敢再多言。

　　月光透过廊架洒下来，映在金光身上，七夜往前蹭了蹭，也把身子立于月光里，剪影成双，这才满意的对月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不出所料，没几日，诸葛流云匆匆而至。甫一进门，先自一掌击在七夜胸前：“你真会吊人胃口，卖了关子就不理我了，把我急的，采臣不是说你死了吗？”

　　七夜抚掌大笑：“我若不如此，你怎会来的如此之快！”

　　三人分宾主落座，七夜把前情往事隐去些不能说的，都细细说了一遍。

　　流云呆了半晌，一拍膝盖叹道：“大局为重，如此也好。我师娘，小倩，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遂又转向金光，正色道：“天魔冲七煞一战，正派魔教两败俱伤，大家都希望能早日罢战息兵。天下太平，百姓是福，希望宗主记得昔日教训，切莫再执迷不悟，出尔反尔，徒增伤亡！”

　　金光郑重其事向流云道：“前车之鉴，本座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必当极力斡旋此事。这些日子玄心正宗辛苦流云了。”

　　流云挠了挠头，揉着太阳穴，皱眉道：“坐了这位置，才知宗主之位不是人人能胜任的。玄心门人众多，事无巨细倶都要深思熟虑。且伴君如伴虎，动辄得咎，需要谨言慎行，我又没溜须拍马的本事，前几日不知为何得罪了圣上，惹得龙颜大怒，幸亏找到你们，不然真不知如何善后。宗主也真算是殚精竭虑，在这国师任上平步青云十余年，我玄心正宗能发扬光大，宗主功不可没！”

　　“哦，那怎的一路行来，不见玄心门人寻找本座？”金光故作不以为意，随意问道。

　　流云讪讪然，不知如何作答。

　　七夜见金光眼中寒光一闪，知他不悦，忙打了个叉，将话题揭了过去，三人就诸多细节商议停当。七夜告辞自去安排。

　　隔日，流云奉了圣旨，亲率玄心门人前来迎接。一时礼毕，玄心四将手足无措呆立一旁，面上惊疑不定，一时尴尬，一时欢喜，讷讷不出口。金光泰然自若，半晌，一手负于背后，一手轻轻摆了摆衣袖：“出发！”

　　似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他仍是昔日那傲睨万物的玄心宗主，七夜牵了玉儿同行。四将百感交集，纷纷领命，令门下鸣锣开道，仪仗出城，一时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