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洛阳寻九歌

1、夜莺

　　江南好，风景就曾谙。
　　“小柒，你是女孩子，看看你一天到晚逗猫遛狗像个什么鬼样子。”
　　陈将军怒其不争又无可奈何的对面前这个脏得像小花猫的小女儿吼道。面前这张小脸继承了亡妻江南第一绝色的美貌，但性子却南辕北辙。饱经岁月洗礼的成熟将军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和温柔贤淑的妻子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混世小魔王。“阿爹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啊，小柒只是想亲手摘朵荷花给爹爹。”看见自家老爹铁青的脸，小柒知道自己又踢到铁板上了，立马使出经久不衰的杀手锏，可怜兮兮的撒娇道“阿爹，我错了，你那么久都没回来，小五想你了嘛。你把小柒一个人丢在将军府，都没人陪我玩，小柒只能和小花它们玩嘛。阿爹阿爹你那么久才回来，我们快去看阿娘吧，娘亲一定等不及了”
　　看着面前眼珠子咕噜咕噜转，谄笑着装可怜的小家伙，陈将军怎么也骂不下去了，只好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向后院走去。“呼，终于把老爹忽悠过去了”看老爹转过了墙角，小柒拍着胸脯压压惊。
　　十岁之前，我是将军府的小霸王，娘亲宠着我，喂我香甜的糕点，看我每天在院子里舞刀弄棒。那时的薛家大小姐鲜衣怒马，活的无忧无虑，快乐潇洒。江南同龄的世家子弟都唯我马首是瞻，因为他们都打不过我，我又有一个威震天下的大将军爹爹，那些家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带着一群小弟东边打鸟，西边摸鱼，集市上抢糖葫芦和糕点……
　　淅淅沥沥的于落在我的油纸伞上，行人匆匆经过我的身旁，耳边传来熟悉的吆喝，仿佛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甚至连将军府门前的白玉大狮子，依然威风凛凛，只是门上的额匾换了一个陈字。原来，这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呀，原来，我已经没有家了呀！
　　三天前：
　　“这是这次的目标！”就像问人吃了没有一样平常，夜宴把纸条递给了我
　　“ 荆州刺史温石安。”我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到。上面遒劲的飘逸字体一点不比新科状元差，却是出自前面之人之手。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个常年走在黑夜中的人，如何能写出如此汪洋肆意的字体。
　　“知道了。”我淡淡的道。尽管已经合作上百次，但我们之间的对话却聊聊无语。
　　“注意安全”在我转身踏出房门那一刻，似乎耳后轻轻飘来一句呢喃。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在这一刻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但随之却又消散，大仇未报，双手血腥，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追求幸福。我只好佯装无恙的踏出坚定的步伐。况且若你真的有心，又为何要带我踏进这无边炼狱，既然无情，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扰乱我的心弦。
　　夜黑风高，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面前这座楼里却灯火通明。真是可笑，作为刚上任的刺史，没有在府衙办公也没有去了解灾情，却在红楼院里夜夜笙歌。六年前的薛氏通敌案后，而今的朝廷是越发的不堪了，今上多疑，奸臣当道，正真为民请命的人也大多撞在了那金銮殿的石柱上，真心为国为民的，已经所剩无几。
　　轻轻拿掉瓦砾，下面绵长的呼吸证明已经熟睡，我轻轻地推开窗，敏捷的翻进去。“刷……~铛”。一支利箭直指面门，我赶紧用匕首挡开，向右一滑，避开第二支。
　　“哼，早就听说有个江湖组织专刺杀朝廷重臣，今日我就让你们有去无回！”本该沉睡地刺史此时一身洁白睡衣，站在床前，哪有一丝困地模样。
　　我没想到夜歌也有情报出错地时候，这哪是柔弱不能自理地书生呀。短短几息间我们已经过了四五十招。想我这几年没日没夜地训练，已经是阁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出道至今没有一次失手。今夜却在这儿遇见了棋逢对手，官兵马上就到，再不走就麻烦了，我虚晃一刀，佯装刺瞎他的眼睛，趁他挡刀的时候，向旁边窗户飞奔跳下去。
　　“唔……”跳上窗台那一刹那，背上中了一箭，从二楼跌了下去堪堪站住，本想跑两步跳入护城河从水下走，没想到箭上有毒，身体疲软，不一会便晕了过去。妈的，不讲武德。
　　“咳咳……咳”冰冷的辣椒水刺痛我的神经，背上的伤口传来剜心般的疼痛，此时我身处昏暗的牢房，正被铁链五花大绑。面前站着一个笑得温文尔雅的男人，甚至如玉的脸颊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符合一贯探花郎的美名。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想不到男人也不例外，能骗过江湖第一楼夜阁的耳目，此人绝对城府颇深，心眼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此时显然不适合走神。温石安挑起我的下颌，“姑娘明明是个美娇娘，怎就做了地狱的恶罗刹呢？”
　　“自然是因为杀人来钱快。”我敷衍道。
　　“为钱，那就好办，我就知道姑娘是个明白人。那这样，只要姑娘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你们的窝点在哪里，那这次刺杀一事我们就一笔勾销，另外再送姑娘白银千两，山高海阔，任姑娘江湖逍遥，怎样？”
　　说实话，有点心动。之前和夜阁有约在先，虽然这几年出的任务不少，但我也只能拿两成，上好的金疮药也不便宜，拼搏到如今，同期的姐妹都绫罗锦缎在身，楚楼馆里逍遥，就我还一贫如洗。但只要夜阁还在一天，我就不会出卖它，也不能出卖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人买你性命，我缺钱就接了。哪有什么主人，我们杀手都是亡命之徒，哪敢把命交给别人。“
　　“姑娘，我好言相劝，你可不要辜负我这一番好意呀。”温石安似笑非笑的说道，显然对我的鬼扯一个字都不信。
　　“既然姑娘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温某心狠手辣了。阿东，用刑。”
　　“啪……啪……啪……”凌厉的鞭子疾风骤雨般落下没料到我如此硬气，无论怎样威逼利诱都无法撬开我的嘴。此时我已经伤痕累累，浑身都是鞭痕，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完整的皮肤……
　　温石安没料到我这样一弱女子也是一块顽石，面对酷刑居然一声不吭。他怒火丛生，吩咐人不许给我食粮，每天就一碗水续命，身上的疤痕总是结了痂又添新痕。一个月下来，我已经面如土色，润滑的青丝早已变成一个鸡窝，比那城外的十年老乞丐还要落魄三分。
　　“夜莺，你还在坚持什么呢？难道你认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吗？都一个月了，要来早来了，我已经把你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你的组织已经放弃你了。说不定，现在更想你消失的，是你的组织呢！放弃你一个，保全大家，掌权者都会这样做的，投降吧。只要告诉我你们属于哪一方势力，我就许你荣华富贵，或者，是你想要的自由……”温石初又一次蛊惑道。
　　“我不知道”我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夜阁派你来的是吗？不怕告诉你，早在你来刺杀我的前一晚，就有人送消息到我的府上。”
　　难怪我中计，是谁出卖了我，是有人出卖了夜阁还是组织里有人想对付我？可纸条是他亲手交给我的，知道刺杀计划的应该寥寥无几才对。
　　见我一脸疑惑，温石安幸灾乐祸道：“这三年来，我听说夜阁出了一位金钗玉凤，出道以来从无失手，朝廷江湖都闻风丧胆。你难道就没想过，或许出卖你的就是你的组织呢，毕竟功高盖主向来是掌权者的大忌。”
　　不知道温石安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我却没有从他的眼眸中感受到一丝温度。他的眼睛一片荒芜，仿佛是说给我听，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活下去，可我早已经选了另外一条路，无论这条路多么艰难，我都必须走下去。只要他能完成我们的约定，即使亲眼看不到那些人的结局，我也无怨无悔。所以我只能轻轻的摇摇头，告诉温石安我什么也不知道。
　　“好，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给我继续大刑伺候，我就不信我得不到夜阁的信息。”“散出信息，就说荆州刺史新收了一名得力干将夜莺，再派人根据以前的线报，把城里的夜阁据点端了”
　　“是，大人！”
　　这下，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温石安这一出栽赃陷害不得不说直逼要害。
　　“夜焰，你会相信我的吧！”在这暗无天日的暗牢里，我一遍遍问自己。
　　“夜焰，你真的放弃我了吗？你也认为我叛变了吗？我好痛，好难受呀，真的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我死了，你可会难过”
　　“呵，你怎么会难过呢，杀手无情，你不是已经告诉过我的吗，我也只不过是你用得顺手的一把刀而也吧！”
　　“阿爹阿娘，小柒好累！对不起，我可能又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也好想活下去，想亲眼看到那些人的下场，想去看看爹爹讲过的大漠孤烟，想在尝尝江南的莲花羹……可是小柒真的真的好累啊。”
　　“不，我还不能死，我死了陈家108条性命的血海深仇还能有谁记得？”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外面一阵厮杀声，火光照亮牢门。
　　“铛……铛……”
　　“快来人啊，有人劫狱”外面传来衙役焦灼的呐喊。
　　一阵刀光剑影终于在一炷香之后平静下来。我听到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那是玉面探花郎温石安的声音，是那样温瑞，也是那样冰冷。
　　“哈，想不到你们倒是挺有义气的啊，给我拿下”
　　外面乱做一团，“莺，你还好吗？”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夜焰于漫天火光中，一路杀过来。那脸上焦灼的神色和平时判若两人。
　　“莺，不要睡，我马上带回家，你坚持住。”夜幕下，夜焰抱着我艰难前行，为了救我，来的兄弟已所剩无几，焰背后和腰上也挨了两刀。
　　“停下。”焰做了个手势，全都打起精神戒备起来。“夜焰，你要背叛组织吗？杀了她，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难道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副统领怒道。我感到抱着我的手僵了一下。可他还是坚定的抱着我护着我。等我们安全找到一个山洞后，身边已经只有我们两人了。刚把我放下，焰就吐了大口血晕了过去。
　　大雨一直不停的下，一如我翻腾不已的心绪。雨水拍打在我的脸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泪水，我只感到莫大的讽刺――我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仇人？为什么拿着刀无数次都刺不下去？
　　第一次遇见夜焰，我惊为天人，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我躲在一个废弃的背篓后面瑟瑟发抖，冰冷的雨水打在被乞丐们踢的淤青上，疼得我想哭，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挨到明天。就在这时，有人在我头上打了一把伞，我首先看到的是黑色的鞋子和褐色的衣摆，我慢慢抬头，看见了一张令人窒息的脸，就像被艺术家雕刻的一样，可惜没有什么表情。
　　“快死了吗？这样漂亮的一张脸，死了似乎有点可惜了！你愿意和我走吗？”
　　“小五，快走！你一定要活下去，替我们活下去！”
　　看着面前这个冷清的男子，我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了两个月的心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愿意。”
　　就这样，夜焰牵着我的手，踏出雨幕，踏出皇城，踏进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夜阁。夜焰成了我的老师，成了我的同伴。训练时毫不留情，却又在我筋疲力尽伤痕累累时送来上好膏药，在我受罚时替我承受，在我关禁闭时偷偷为我送饭，在我第一次杀人时温柔的擦拭我脸上的血迹……这世间已经没有了小五，只剩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夜莺。不是没猜过自己对于夜焰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可每次刚有这个练头的时候都会被他的冷情打破。他说，我只是他用得顺手的一把刀而也。
　　我永远忘不了阿爹出征回来那天，阿爹训了我之后，去了娘的房间，娘亲已经沉睡十年了，娘亲生我时难产大出血，大夫无力回天。阿爹在药圣面前跪求三天三夜，终于保住一丝气息。全府的人都很高兴，我因贪嘴半夜让丫鬟陪着出来上厕所。出来时，我只看见满天火光中阿爹和护卫和一大群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我吓呆了，连有人向我砍来我都没有知觉，直到丫鬟挡在我前面，鲜血溅在我的裙子上才回过神来。“小姐快走！”丽儿推了我一把，倒下去时喊到。“福伯，快带小姐走。”阿爹分神时又受了一剑。“小姐，快走。”福伯一边杀敌一边护着我向假山中的密道退去。“小姐，你要坚强，替我们活下去”说完后把我推进密道，便义无反顾的回去和黑衣人搏斗起来。透过门缝，我看见一个个熟悉的人倒下，看见娘亲的房子被烧为灰烬，听见阿爹的怒吼，听见一声声哀嚎。我看见父亲倒下去时目光直直的望向我的方向，看见父亲不舍和鼓励的眼光……我拼了命的奔跑，即使双脚已经疼得失去知觉，即使害怕得要死，即使心痛的无法呼吸，我也只得往前跑。
　　清晨大家都在议论将军府的惨境，被满门屠尽，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一日后大家都噤声了，只因爆出将军通敌卖国，尽管大家都不信，却没有谁愿意趟浑水。人心薄凉莫如是。为了活下去，我只能做一个乞丐，在人群中苟延残喘，直到两个月后遇见夜焰。
　　我时常做梦，梦见将军府的火光，梦见阿爹，最常梦见的，是杀了阿爹的那个黑衣人，我看见阿爹割掉他的衣袍，手臂上有一个月牙型的图案。
　　“莺，你怎么样？还好吗”三日后，夜焰一醒来就抱住我，焦急的询问我的伤情。眼里是满满的柔情。
　　“为什么？”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抬头怒哄道。“为什么当初不把我也杀了？救我只是为了更好的折磨我是吗？”
　　“你都知道了，”一瞬间，我看见夜焰眼中的光都沉寂下去，整个人都没有生气了。“对不起，如果你想报仇，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匕首刺入心脏的时候，夜焰只是温柔的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的模样刻在骨子里。我好恨，恨他杀了我的亲人，恨他把我带到夜阁，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办法真的杀了他。
　　“为什么不还手？”
　　“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的命就在你手上了。小五，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我曾无数次祈求上天，能让我瞒下一辈子，我愿意用我所有来换。可能我杀人太多，连老天都厌弃我了吧！”夜焰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滚，你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我吼道。
　　“好，我现在能为你做的，似乎也只有消失了。小五，照顾好自己。”
　　我看着夜焰一步步走出山洞，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步子很慢很慢，似乎在等待一个人能挽留他。可是怎么可以呢？阿爹不会原谅我的，我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看着夜焰一步步走出我的视野，那些一起的画面不断闪现，我只感觉心很疼很疼，也不知道是寒毒发作，还是因为我们从此要相忘于江湖，再没有一丝丝联系。
　　多年以后，我已经掌管未央宫，人人都道太子妃贤惠大度，我听了只是笑笑，不曾放在心上，他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又有何关系。我的心，已经随着焰，消散在这天地里。
　　我醒来后是在医圣的湖心小筑里，据说他出门采药捡到的我，看我身中剧毒，就带回来研究，没想到我命不该绝，居然误打误撞捡回一命。我已无处可去，就留在这儿给医圣打打杂，结果他觉得我很有天赋，便收我做了弟子。两年后我在山下救了一位男子，却没料到他是太子。三月后求得圣旨，娶医圣嫡传弟子为妻，当时朝廷和江湖都有些焦灼，为了显示皇恩浩荡，我这个民间女子居然能入住东宫。在柳絮纷飞的季节里踏入宫门。
　　在进门那一刻，我在那里等了许久，可是没有等到那个人，从此我不再有任何怀恋也没有任何破绽，一直平步青云。
　　直到多年以后，师父病逝。我才知道其实当初不是我命大，而是有人替我去死，为了救我，焰用自己的血换了我的毒血，辅以天山雪莲，才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我还没醒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就埋在湖心小筑的后面。他哀求师父不要告诉我，只想能在后面静静的守护着我。
　　师父说，夜焰告诉他，其实我们相遇的时候远比我想象中要早。在我八岁那年，偷偷从后院狗洞中钻出来玩，在巷子中发现了重伤的他。因为我顽皮，身上经常被要求带着治疗外伤的圣药。为了救他我把我的整瓶金疮药都用完了，还割掉了我的袖子给他绑伤口。那个瓶子和袖子他一直贴身带着，最后陪他长眠地底。
　　其实夜阁的幕后主人就是当今圣上，夜阁主要替他收集信息，掌管江湖，替他刺杀明面上不能动的大臣。阿爹是这个王朝的战神，在三十万破敌百万后，盛名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加上父亲为人豪爽，朝中大臣都和阿爹走得近，母亲娘家又是京都第一富豪。所谓功高震主，边境又安稳了。狡兔死走狗烹。夜焰就在这时收到了灭我满门的命令。夜焰清楚，即使他拒绝，也还是有另外一群人，而那时我又怎么可能活命。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我的命。在我逃亡的两个月里，一直远远的护着我，可是即使上面受到了陈府满门灭绝的消息也还是不放心，暗中查探。看见我在大街上被欺负，他再也站不住，只有把我带在身处在他眼前才安心。
　　他不是看不懂我的情愫，其实他很开心，可是他不敢，不敢让我知道真相，因为他知道一旦我知道真相我们就不可能有结果。不告诉我，至少他还能看见我，还能呆在我身边。他告诉师父，能呆在我身处，已经是他最大的幸福了，他不敢再奢求什么。
　　我曾遇见一个人，我以为是我的劫数，却不知自己才是他的灾难。我从不曾后悔遇见他，我只是遗憾我没有好好珍惜，没有亲口告诉他我爱他。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只是他救我时那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