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之回生木》圣伶

7、第七章

　　狐族的死牢里很是阴冷，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丝毫也不敢大意。加之这诸多的烦心之事，半夜里瞪着双眼睛，不敢有任何松懈。
　　明日，就是我的死期了吧。可是，我还没有和照尘好好道个别。
　　正想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嘘。”我刚要出声，一双冰凉的手便捂了上来。
　　是改颜。
　　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看到他的脸，依旧是青白颜色，虚弱之极，仿佛随时要倒下。发丝披散，显然来得十分匆忙而狼狈。
　　我扶着他，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伤得这么重……”
　　他摇摇头，用法术对我传音：“别出声。我没事。我来就是要救你出去。这都是我父主他设的一个局，专门要除了你。是我连累了你。不过，你能冒险前来，我很开心。你放心，我定能救你出去。”
　　我猛地摇头：“不，你别救我。你现在救我，只会修为尽失。你别管我了，我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改颜似乎没听到我说话，他拿出一个白色袋子，对着我念了个诀，我便被装入袋子里。周围一片白色，而我就如同走在茫茫雪地里。我大声呼喊改颜，可是却没有任何回音。
　　他如今伤得这样重，又没有好好修复，如何斗得过他那父主？狐族族主是狐族修为最高的人，仙力强大，这里没人是他的对手。
　　不知过了多久，袋子被打开，而我也被一股力量拉扯滚落出来。
　　看了看周围，果然还在狐族。
　　我前面站着狐族族长，而后面，是被捆仙索绑着的改颜。
　　大约，是改颜来救我被狐族族主发现了吧。
　　“父主，求您放过她！孩儿愿承担一切惩罚！”改颜一边挣扎一边对着那族主哀求道。
　　我初见改颜，他是一只高傲贵气的狐狸，再见改颜，他是清风明月的少主，我从未见他如此无助，如此……低声下气。
　　我看着他，眼睛酸涩而模糊。
　　“住口！把少主带下去，严加看管！”狐族族主对着改颜怒吼道，随后又瞪向我，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妖女，你魅惑我儿，三番四次违抗我令，今日，我便要让你魂飞魄散！”
　　说完，便一阵红光向我扫来。我迅速躲过，抽出水墨绫，打算以决死战。
　　那狐族族主见我躲过，更是生气，双手抬起，不知用了什么仙法，竟有一个红色的光圈向我袭来。我用水墨绫也不能奈何。眼看就要撞到我身上时，那昆仑神玉竟又一次发出强烈白光。白光的光圈和那红色光圈瞬间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将我和那族主都震退好大一段距离。
　　“好你个妖女，竟然还盗取了昆仑玉！”那狐族族主见伤不了我，更是恼怒，甚至说我这玉是偷来的。
　　我心中怒极，大声道：“族主，我之前一直敬您。回生木的事情，是我的错，害了改颜。可这昆仑玉，绝非是我偷的。这乃是一位……朋友相赠，您没有真凭实据，还请不要随意诬蔑。”
　　狐族族主突然大笑道：“妖女，信口雌黄。你身上妖气甚重。而这昆仑玉，是仙家一等一的宝物，上面仙气环绕，非仙界德高望重者不能持有。你如何会有这样的朋友！”
　　我被他说到痛处。是啊，照尘是上古仙尊，而我如今成了妖女，谁也不会相信我们有什么牵扯，更何况是相爱呢？
　　我压下心中的酸涩，不再言语。如今，说再多都是无用。
　　他见我无话可说，更是得意，瞬间数道红光向我袭来。我的水墨绫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伴随红光而来的，还有他张狂的声音：“昆仑玉抵挡得了万千法术袭击，却抵挡不了我狐族赤伤大法。妖女，你今日必死无疑！”
　　我无奈一笑，死又如何，这是我早就想好的事情。比起被妖气侵蚀而亡，死在这狐族仙法之下算是更好的归宿了。
　　我闭上眼睛。
　　照尘，再见了。
　　今生我不配你，但愿来世，你我能有缘分。
　　改颜，谢谢你。
　　你在我心里，仍然是我的白狐狸。
　　可我等来的不是死亡，而是改颜。
　　他竟生生冲破了捆仙索，挡在我面前。刹那间，他似乎还念了个诀。
　　我睁开眼睛，只见到他倒在我怀里，白袍已经变做红袍。
　　最后那刻，他将我送回了镜清山。
　　我坐在温泉旁，抱着他，鲜红的液体染满了双手。
　　“阿锦，阿锦，你醒醒，你还好吗，你怎么样……”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无力地摇着他，只盼他能告诉我，他没事。
　　他微微睁开双眼，咳了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总算是救了你。你今后……好好……呆在照尘仙尊……身边，那样……父主就……就无法伤害你。你和仙尊……我……我祝福……你们，云落……我永远……是……你的阿锦……”
　　“不不，你在说什么呀……我将你放入这温泉，你就可以好了……相信我……”
　　我大脑一片空白，他说的话，每个字都让我绝望。
　　我颤抖着手，起身想要将他挪到温泉里。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可是嘴巴刚张开，就昏了过去。
　　我只管一边哭一边用尽力气将他放入温泉。他太沉，我好似用光了一生的力气才将他放进去。
　　看着他靠在池边的身子，我的视线模糊了一次又一次。心中只能一遍又一遍祈求，祈求着温泉能救回他，让他再对我说一句他没事。
　　温泉的水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可是他还是没有醒来。
　　在暖和的温泉边，我却感到自己的心寸寸寒冷。
　　我呆呆望着他的脸，后知后觉地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都是我当初没有好好修行，今日，几番害他为我送命，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风徵来到我身边，对着我道。
　　我醒过神来，忙对着他道：“风徵上仙，你来得正好。你看看，可有什么法子能救他……他，他，他怕是不行了……”还没说完，我又哽咽起来。
　　风徵打量了改颜一番，惊道：“这不是狐族少主么，怎么伤得这样重？”
　　“来不及多说了，你快帮我救救他！”我拉着他的衣袖凑向改颜，生怕迟了一分。
　　他用仙法探了探改颜的气泽，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被狐族族主的赤伤之术所伤啊，伤势极重。一般仙人被这赤伤之术所伤，免不了要魂飞魄散。狐族少主也算有些修为，又是狐族人，这才留了一口气。不过，他如今修为尽失，怕是只能坚持个把月。小仙也只能渡他些仙气，帮他拖得久一点。”
　　说完，他便渡了些仙气给改颜。
　　改颜在哪淡红的泉水中慢慢变回原形，变成我和他初遇时候的样子，一只白狐。只是，再没了生机，如同在沉睡。
　　我捞起它，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雪白的毛皮，阵阵悲凉涌上心头。
　　那个白衣飘飘，高傲不羁的男子，如今，躺在我怀里，安静无比，再也不能对我说，要事事听他的了。
　　“风徵，当真没有办法了吗？”我直直望着风徵，押上了全部希望。
　　“姑娘，你别太伤心。这世上，确实还有一人可救他。”风徵道。
　　我原本已经沉到谷底的心顿时生了希望：“是谁？”
　　风徵叹道：“我家照尘仙尊。”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照尘呢。他也是狐族，还是上古狐狸，修为最高，他一定可以救改颜的，一定可以……
　　“我这就去找他，他在哪儿？”
　　风徵却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良久才说：“姑娘，你难道没想过……你失踪的这些日子，为何仙尊未去寻你吗？”
　　我苦笑：“大概，他很忙吧……或者，他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说到最后，自己都没了底气。
　　是，我从未想过他为何没来找我，我只知道，我曾有幸，得到他的喜爱。
　　“其实，那日姑娘走后，仙尊就来了。发现姑娘走了，当下便要去寻。只是，凤族公主习瑶突然求见，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仙尊。之前她也曾求见过仙尊几次，都被拒之门外。可那日，她说，她知道……有关……思尘姑娘的一些事情，所以仙尊就见她了。”
　　果然，只有有关思尘的事情，照尘才会如此上心。他原本那样爱她啊……
　　“后来，小仙看见仙尊同她走了。几日后，仙尊传下话来，让小仙永守镜清山，不得踏出一步。自那以后，小仙便再没有见过仙尊。”
　　原来如此。大约，是忙着思尘的事了吧。毕竟，她才是最重要的……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万年间的一段插曲，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我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有点想晕过去，不去体味这滋味。
　　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对风徵道：“没事。我都理解。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他救改颜，他在哪里？”
　　“应该是在无心宫。姑娘，反正少主不急于这一两日。你休息整顿好了，再去无心宫吧。今日，你也实在劳心了。”
　　“好。”反正我也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到时候，若见了照尘，不能小家子气，不能让他觉得，我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晚上，我喝着风徵沏的茶，招呼风徵来桌旁坐下。
　　有些事情，自己以为不在意，可是，骗不过自己的心。
　　“风徵，你和我讲讲那个……思尘姑娘的事吧。”我捏了捏茶杯，道。
　　“小仙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小仙入无心宫那会儿，思尘姑娘已经不在了。只是偶然听其他小仙说过。那思尘姑娘是个凡人，十分思慕尊上。她为此在凡间努力修仙。后来，一次偶然，尊上遇见了她。被她的诚意打动，让她进了无心宫。二人日日在一起，感情甚好。可是后来不知怎的，被鬼族公主抓走，被害死了。”风徵对我缓缓讲道。
　　果然，是一段凄美的爱情。也是神仙和凡人。
　　“那么，那鬼族公主为何说她横刀夺爱？难道，鬼族公主之前和照尘……”我试探问道。
　　“唉，那鬼族公主自小便爱慕我们尊上，单相思罢了。听说当初不知为何，尊上居然留了她性命。而她两百年后还和当初一样，竟从你身上下手！当真可恶。”风徵恨恨道。
　　难得听他为我打抱不平，我苦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