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离调》一壶花雕

4、断情

　　陆清玥第二次偷偷溜出将军府时恰逢沈之钰出门办事，陆清玥一连七八天不回来，下人们都知道自家将军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时刻注意着这位新夫人，不敢怠慢，急忙派了大批仆人去找，无奈四处都没有陆清玥的踪迹。

　　管家眼珠转了转，心道坏了。

　　沈之钰骑马回到将军府时，看见一众下人由管家领着浩浩荡荡的跪在地上，场面甚是壮观。

　　他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回事儿，管家就幽幽的全都交代了：“将军，属下无能，把夫人丢了。”

　　这管家连自己在行军时的自称“属下”都说出来了，沈之钰立刻就明白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口水都没喝，鞭子一扬骑着马狂奔出去。

　　沈之钰是在陆家旧宅找到陆清玥的，准确的说，是在陆家旧宅中的地底下找到的，而且出乎他意料的是，本该早就被斩首的陆相根本就没死。

　　沈之钰整个人被吊在水牢里，并不搭理站在他对面一脸悠闲模样的陆相，反而恶狠狠看着陆相身后的陆清玥。

　　陆相察觉到他的眼神，缕着白花花的胡子转身看向自己的小女儿：“清玥，你来和他解释吧。”

　　陆清玥点点头，上前为沈之钰整理好有些脏乱的衣襟，却不看他：“阿钰，对不起，我骗了你。”

　　事已至此，沈之钰就算再想对自己说是他误会了陆清玥都不行了。

　　陆清玥自然看不见对方眼里的复杂神色。她弯起眸，葱白指尖勾起划过沈之钰胸前还未结痂的鞭伤：“十年前第一次见你就觉着你傻傻的挺好欺负，日子久了发现你更傻，后来，同意嫁给你也是为了你手里的虎符，木头一样的脑子还指望我真的喜欢你么？树了那么多敌，临了还要属下给你擦屁股，见鬼啊，我的大将军……啧啧。”

　　沈之钰不说话，黑幽幽的眼里仿佛能滴出墨来。

　　陆清玥见他没什么反应，叹口气接着说道：“我爹谋划大事好多年了，不料在最后关头被小人将了一军提前暴露，无奈之下只有诈死，然而我们陆家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丁点后手都没留？”陆清玥眉梢上挑：“我们已经与那些蛮族定下约定，只要他们出兵帮我爹夺得帝位，边境的五座城池就是他们的。”

　　沈之钰募的瞪大了眼：“百姓的命也是能用来做交易的！”

　　“贱民罢了。”陆清玥冷哼一声，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淡漠。

　　“清玥,我只问你。”沈之钰大口喘着气看似勉强压下心底的焦躁：“我袖子里的那张字条可是你写的？”

　　陆清玥明显怔住，伸手寻找，果然从沈之钰袖子里摸出张字条。她抬头看向沈之钰，抿紧唇摩挲着字条上秀丽的小字：“我没想杀你，这是……你逼我。”

　　“沈之钰，清玥已经把话都和你说明白了，所以这些天就委屈你在这儿呆着吧。”陆相转过身来：“只要你听话，等我成大事的那天，保证放你活命，当然……如果你能交出虎符，说不定我这一高兴，就真的认下你这个女婿了。”

　　沈之钰比陆相高了许多，此时听见这话，低着头斜眼看他，露出一抹不屑至极的笑来。

　　陆相气的脸色发青，拉着陆清玥大步离去。

　　沈之钰看着重新被锁死的铁门若有所思。方才陆清玥和他说话时，用词断句的习惯完全与平日不同，沈之钰在听的时候就已经起疑，那段看似恩断义绝的话里是在暗示他什么。

　　若是把每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念……沈之钰眯了眯眼睛，陆清玥方才对他说的是：十日后到桐木树林见我。

　　另一边，陆清玥出了石牢，淡漠模样再也维持不住，任陆相好言哄了许久都不再吭声，陆相看到自家女儿这副伤春悲秋的可怜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清玥，爹不是答应你饶他一命了么，听话只要你配合爹拿到虎符，爹一定信守承诺。”

　　陆清玥擦了把眼睛，轻轻点头。

　　方才陆清玥说给沈之钰听的话有真有假，陆相确实早就有不臣之心，只不过陆清玥不知道，在陆清玥的心里，爹爹一直都是个耿直中正的人，而陆相也不愿自家女儿忧心，故而一直瞒着她，直到后来事情败露被抄家，本来陆相已经做好安排为陆家人寻好替身了，没想到沈之钰竟会出面将陆清玥保下，并把她娶进了将军府。

　　沈之钰是皇帝那边的人，陆相不愿自家女儿与他有什么瓜葛，索性伪造出那张字条叫沈之钰死心，至于沈之钰为何看不出那是作伪，是因为字条上的笔迹的确就是陆清玥的——是陆相手底下的一个门客从陆清玥写在其它地方的字上拓下来的。

　　让陆相没想到的是，就算这样，沈之钰还是没舍得陆清玥死，陆相盯着自家女儿回房的背影暗暗摇头，既然如此，他当时就顺势将女儿嫁进沈家，以图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