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BG] 康子》此木柴

3、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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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坂口安吾静静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锐利的眼神透过镜片盯着她。
　　“要说真不愧是我带的学生呢。”许久的沉默过后，男人支起手肘撑着头，目光停在面前的咖啡上，“几日不见，你现在是真的能有本事上谈判桌了。”
　　男人的面容和以往一样很清秀，发丝翘起几缕，却不让人觉得轻浮。他的呼吸异常平稳，平稳到了可怕的程度。原田康子骤然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相处已久的她知道这是自家老师生气的征兆。
　　坂口安吾一字一句把话淡淡说出，不曾咬牙切齿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却犹如在她的心口捅刀。
　　“实在干得漂亮，我都忍不住想要鼓掌了，康子。”
　　原田康子咬紧牙关，知道坂口安吾现在是有几分要答应的意思。她忍住对自己的厌恶感，发了狠话：“那这个拿河野多惠子的遗体换情报的交易，老师做是不做？”
　　深知无论如何念及同僚之情，一具尸体再怎么说不会动摇坂口安吾的理智，她立马发自真心地分析其利弊：“老师，这对异能特务科并无坏处，港口黑手党在西方平定叛乱，人们的生活就可以回到正轨，也对维护这边的安定有帮助。异能特务科只要把一直以来在这里扎根所留存的情报给黑手党，我们马上就可以——”
　　“康子。”坂口安吾掐住了她的话头，他茶色的眸光不是预想之中的愤怒，而是仿佛接受了事实一样平静，“……是谁？”
　　女子疑惑地看着坂口安吾。
　　“我是说，那个让你不惜做出这样的事情也要去帮助的人，是谁？”男人的嗓音带着威严和痛惜。
　　室内是死一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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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必须堕落才能生存下去。
　　这是坂口安吾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原田康子藏于桌下的双手攥紧，几乎就要抽出藏于裙下的匕首。这时候坂口安吾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翻着公文包，就是这种缓慢的动作让人心里发毛。原田康子毫不怀疑被激怒了的坂口安吾下一秒就会拔出枪来将她射杀。
　　“你说的那些组织以前的活动据点等等资料，我是不清楚的。我不在西部负责事务，现在过来也是因为需要和你面谈。”
　　坂口安吾饮尽了最后一点清咖啡，接着道，“我会让这里的部下整理好资料，发到‘那个’邮箱。”
　　没想到进展突然就顺利起来的原田康子有些发愣。但是接下来坂口安吾近乎厌恶的眼神就让她差点崩溃。男人正直而严厉的目光扫过她包扎过的上臂，之后从钱夹里抽了几张现金垫在咖啡杯下。
　　“……希望我们不会再见了，原田康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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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坂口安吾，这个曾经为她打开世界窗户的男人，她却以这种方式回报。她不怨恨坂口动怒，而是自责于自己卑劣的手段。
　　原田康子勉强压制住情绪，为了防止被注意，在坂口安吾离开近半小时后，走出了店门。
　　——街道上不知何时开始下着大雨。而原田康子明明知道，这场大雨在坂口安吾的心中从未停歇。
　　她身着白衣，心情沉重地淋着雨走得不急不慢。突然而至的大雨让行人们要么抱头鼠窜，要么钻入店中，并没有人在意原田康子奇怪的举动。她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黑手党西部办事处的位置。却见对面街一晃而过夕阳的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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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惚之间回过头去。正巧看见中原中也回过头来。
　　明显大了一号的长柄的黑伞被他攥在手中。隔着一条街看去，那把足以容纳两人的大伞显得本就不高大的他更加身形矮小，竟显得有几分滑稽。
　　“喂！”中原中也一边快步过来，一边就开始烦躁了，“过来都没有报个到就到处瞎晃悠，你可实在是有胆子！”
　　走至跟前，中原中也右手往前一伸，原田康子兀然置身于干燥的伞下。
　　大大的黑伞犹如乌鸟张开双翼，温软的气息就这样传递过来。
　　“……欸？”
　　虽然方才淋雨的时候肩膀早就被打湿，其实遮不遮已经无所谓。
　　在中原中也眼里，这个一直以来坚强而又能干的原田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受了委屈的十九岁女孩一样，渐渐红了眼角。
　　——忍不住想去安慰，忍不住想去拥抱。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偏开视线，希望乱七八糟的心内能够借此恢复平静。
　　——这一定是异能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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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尽量放缓声音，显得不那么关心。
　　“怎么了，你去了哪？”
　　看见女孩一瞬间又记起什么一般神情变得异样起来，中原中也疑惑道：“怎……接线不顺利吗？”
　　“没，很顺利。”原田康子声音有些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冻着。她低低地看着地上的小水洼：“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得到情报了。”
　　“很快？？话说……你这是和谁接线啊？”男子偏头沉思了几秒，“等、难道说——”
　　——扎根在全国各地的异能特务科，肯定也有这里的资料吧。
　　中原中也几乎是震惊地突然拔高声线：“他们怎么可能就这样提供情报！你跟他们有什么东西换的？？”
　　身为干部，他当然并不是只会干架。和异能特务科要情报，是他很早以前就想到的路径，可是对方胃口很大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中原中也自然也不会拿黑手党内部的资料去交换什么情报。
　　当下满脑子组织利益的中原中也没有注意到原田康子越来越苍白的脸，焦急地脱口而出：“你拿什么换的？告诉我！你是不是——”
　　他的话音骤然湮没在雨水之中。
　　因为原田康子灰色的眸子仿佛风雨交加时的天空，她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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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中也那把足以遮蔽两人的伞下，又变的空落落的。
　　原田康子根本不能直视那样清澈纯粹的眼睛。
　　当知道自己是如何的污浊之后，他一定会露出和方才的坂口安吾一模一样的神情。这是她最最害怕的事情。
　　——被嫌恶、被厌弃。看吧，原田康子，没有异能的你是那么地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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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欢坂口安吾耐心教导她时候茶色的瞳仁里映出的温和。
　　她喜欢中原中也夸赞她时直率的目光。
　　她喜欢被那个“世界”一直以来温柔以待。
　　原田康子只觉得双腿一软。
　　——好痛苦。
　　她只觉得这种痛感比在刑讯室内接受到的任何一种都来的更为强烈。原田康子不敢抬起头来，只要这时候看见中原中也眼中哪怕是一丁点的厌恶，她都觉得会比死亡痛苦的多。
　　——所以。
　　——干脆……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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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呐，中也君。”原田康子的视线焦点似乎根本就不在他身上，而且是空洞无物的，“我……果然还是不应该来这里的吧？”
　　“啧，你这是怎么了？！”中原中也看着恍恍惚惚的原田康子，也顾不上其他，丢下那柄大伞，立马抓着她的肩晃着，“出什么事情了？”
　　男性温热的体温传到自己的肩上，少女却仿佛被灼烧一般猛地向后缩。那是一种她半跪着，几乎要蜷缩起来。似乎在小声喃着什么，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翕动。但中原中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哈？什么脏？……哪里脏？”男子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蹭到女孩身上，正细细地察看，却听清了对方的话语。
　　“……会弄脏你吧？”她颤抖着嗓音瑟缩地向后退去，“也是，像我这样肮脏这样卑劣的人——”
　　那种极度的悲哀和绝望从原田康子的语气中慢慢透出来。
　　“像我这样的人……明明死了就好了。”
　　中原中也几乎是一瞬间瞪大了双眼，身体反应先于大脑地一拳揍到原田康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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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什么玩笑啊喂……”中原中也的发丝因为大雨的关系全部糊在脸上，厚重的衣料此时吸满了水变得冰冷异常。可是他却有种莫名的愤怒在胸腔打着转转，看着泪流不止的原田康子，又死活没办法发泄出来。
　　——好难受。

　　明明没有受伤却仿佛心口被撞击过一样闷痛不已。明明脖颈之间空荡荡的，但却仿佛被死死勒住。
　　女孩纯白的衣裙在大雨下变得通透，粘糊糊贴在身上露出里衣的轮廓。空洞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能的关系变得更让人怜爱，甚至想去侵犯。
　　——嘁。
　　……烦死了。
　　中原中也按耐下和悲哀混合在一起的燥热，一把扯下自己的大衣，粗鲁地将对方裹起来。
　　……啊！！烦死了，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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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什么玩笑，原田康子。”男人扳过她的下巴，明亮的湛蓝色眼眸逼视着她，“你以为你的工作是什么啊。”

　　“我还需要你，你凭什么去死？”
　　他大吼出声。
　　磅礴的大雨中，他们在偏僻的小巷里犹如互相舔舐伤口的兽类。中原中也认命一般环过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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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说……”
　　天空阴霾到可怕的程度。
　　她听见那个人在耳边低语。
　　“不要拒绝自已，康子。”
　　女子的灰瞳慢慢张大，雨水止不住地落尽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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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必须要堕落，才能生活下去。
　　她当时因为这句话而陷入沉思，却没能听见坂口安吾后续的言语。
　　——但是不惜堕落也要挣扎着活下去，是因为仍有值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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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在场的部下们有点发懵。中原中也就算了，不过是全身湿透，衬衫马甲一齐贴在身上。而原田康子就不同了，身上那件外套是中原中也的本来就很奇怪，更别说湿得能拧出水，想来也是冷冰冰的，根本就不知道穿着有什么用。直到他们看见外套下露出来的半透明的裙摆。
　　少女全身湿透而且嘴角方才被中原中也一拳揍过，此时暧昧的仿佛凌虐过一般泛着血丝。膝盖因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蹭还破了皮，再加上和中原中也两人无话地并肩走着。大家不敢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便都用奇怪的眼光看向她，仿佛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