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爱你如初》柒纱麦

9、第九章

　　不到二十分钟，一行人就抵达了目的地。
　　夕阳已经沉下，天边残留的最后一道光芒被掩盖在高楼大厦的后面，转而消逝不见。
　　黑幕缓缓降临，头顶绚丽的霓虹灯洒了一地的光。那光照进尤初深褐色的眸子中，宛若星辰。
　　她从车后座跳下来，被风吹乱的头发在脸颊上肆意飞扬。
　　徐烈几人往前继续骑了十来米，将车子停在那附近。

　　在前台询问了一番，周良皓二话不说，直接开了一个大包间。
　　尤初跟在他们后头，左右看了看。上了电梯，又绕了一圈，才终于找到地方。
　　一推开门，里面的冷气就迎面吹了过来。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首摇滚歌曲，震得人耳膜疼。
　　包间里没开灯，除了最前方那块笼着一圈光，其余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周良皓，你赶紧调下声音啊，吵死我了。”巫程程捂着耳朵喊。
　　周良皓嗤了声，但还是乖乖地跑去点歌台。

　　徐烈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坐上去，敞着腿，姿势懒散。
　　路过茶几时，尤初没看清，不小心撞到了茶几的玻璃角。
　　“啊——”
　　低呜的声音被音乐压了下去。
　　这时，巫程程按亮了包间里的灯。徐烈抬头正巧看见了尤初弓着身子，紧皱眉头的神情，下意识地去扶她：“怎么了？”

　　话音响起的同时，音乐声戛然而止。
　　他话里清晰可闻的担忧语气让尤初愣了下。其余几人听到这里的动静，也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巫程程问。
　　尤初往旁边退了一步，揉着自己的膝盖，摇头说：“没事，刚刚不小心撞到茶几了。”
　　“严重吗？你把裤腿撩起来我看看。”
　　“啊，不用不用……”

　　见她尴尬地摆手，巫程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指着几个男生说：“看什么？你们去前面点歌啊。”
　　周良皓和穆楠闻言都转过身去，除了徐烈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头顶的光映在他的眸子中，明明暗暗，看不出表情。
　　只能依稀辨别出——他在担心。
　　只可惜，全程低着头的尤初并没有瞧见。

　　巫程程咳了声，扶着尤初去旁边的沙发上，那边的人也才动了动身子。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把手电筒打开。骤然亮起一道白光，尤初轻微眯了眯眼。
　　“我没事了，不用看。”尤初缩了缩脚，说道。
　　巫程程知道她害羞，更何况还有男生在场，叹了声没坚持。
　　“那你在这休息，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我不会唱歌，你们唱吧。”
　　她是真不会，五音不全的那种。

　　“……”巫程程还想再说点什么，手里却被塞了一个话筒。
　　周良皓朝她抬了抬下巴：“给你点的。”
　　前奏响起，正是周杰伦的《七里香》。是她最爱的一首歌。
　　尤初趁机开口：“去吧去吧，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那行，我唱给你听。”
　　巫程程关掉手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走了之后，徐烈起身坐到了尤初旁边。
　　女生坐姿端正，目光落在屏幕上，被光照亮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专注而认真。
　　徐烈忍不住笑了下。
　　果然是个乖学生，连在外面玩乐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听到笑声，尤初扭头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不解。
　　徐烈收敛了笑，往她膝盖处瞥了瞥：“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谢谢。”
　　她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疏离，徐烈有点不悦。明明前不久还跟他传了纸条，这会又弄得像陌生人一样。
　　女生，真是难懂的生物。

　　尤初丝毫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在巫程程唱完之后，脑子里忍不住想起别的一些事。

　　过了一会，服务员端着果盘进来，穆楠问他要了两瓶酒。
　　在他眼里，现在这个包间里，每一处都散发着暧昧的酸臭味。只有他，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
　　不喝两杯，这剩下的时间，怎么熬。
　　咕噜咕噜喝完一瓶，穆楠还想继续时，徐烈却倾身把那瓶酒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出声问：“你小子今天怎么了？被人给甩了？”
　　穆楠呵呵笑了两声：“哪有人看得上我啊。”
　　他长得不帅，学习成绩又不好，要不是成天跟在徐烈他们身后，估计全班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

　　徐烈沉默了一会。
　　婉转而悠扬的音乐声环绕着这个房间，光影交错，如流星般划过每个人的脸。
　　穆楠晃了晃脑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傻笑了两声，试图缓解气氛：“来来来，烈哥，继续喝。”
　　说着，把那瓶酒打开，倒满一杯推到徐烈面前。

　　他们几个虽然爱玩，但是喝酒这事还真没几回。
　　徐烈看他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也没犹豫，端起酒杯仰着头一饮而尽。
　　“出来玩，就高兴点。”他说。
　　一语双关，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尤初也听见。

　　之后，穆楠便跟周良皓他们混到一块了。
　　如果非要当电灯泡的话，还是他们那边比较安全。
　　谁让他怂呢。

　　半小时后，尤初去了趟洗手间，因为对这不熟悉，耽误了不少时间。
　　回来的时候，在包间门口碰到了徐烈。
　　他双手插着兜，把门挡得死死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尤初抬头看他：“让我进去。”
　　徐烈没动，漆黑的眼里透着一抹光，盯着她懒痞痞地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尤初怔了半响。
　　她的确心情不好，前不久跟肖铭越带着母亲和她跟家里人吃了顿饭。肖老太太明里暗里地针对她们母女俩，嘲讽她们攀高枝。
　　思及此，尤初的脸色暗了几分，也没理会男生话里的调侃，低声说：“你让我进去，我要回家了。”
　　“这才几点你就要走了？”徐烈沉着脸。
　　鬼都知道他刚刚那句话只是逗她的，偏偏她却当真了。

　　“七点二十了。”尤初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徐烈挑眉：“没到八点。”说完，又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许走。”
　　尤初：“……”

　　回到包间，巫程程拿着话筒迎上来：“小初，你去哪了？我给你点了首歌，我们一起唱。”
　　尤初望向大屏幕，耳里传来的是陌生的前奏音乐，她歉意地摇摇头：“对不起，我真不会唱。”
　　巫程程失落地“哦”了声，随即扬起笑脸，伸手捏了捏尤初的脸蛋。
　　“看来上帝是公平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还会唱歌，那我们怎么活。”
　　如此直白的夸赞，让尤初有些不好意思。
　　“你别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认真的。”
　　“……”
　　尤初不说话，巫程程也不再逗她了：“好啦，不强迫你。”

　　转过身子，巫程程忽然想起了什么，凑到尤初耳边问：“我问你一个问题哦，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做什么？”
　　尤初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啊？”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巫程程又重复了一遍，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她的眼睛微微发亮。
　　似乎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尤初沉吟几秒，答：“睡觉和吃东西。”
　　“好嘞。”巫程程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走了。

　　快结束的时候，徐烈出去了一趟。
　　尤初实在有些无聊，见桌子上服务员端过来的零食没动过，便拆开来吃。
　　几分钟后，包间的门被推开，徐烈欣长的身影缓缓走近，他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倒是穆楠最先发现，扔下话筒跑过来，笑嘻嘻地说：“我们几个刚才还在说肚子饿，没想到你就买了这么大堆零食过来，烈哥，你太好了。”
　　尤初听了这话，默默咽下嘴里的薯条。

　　徐烈在他冲过来的那瞬间，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穆楠一个踉跄，站稳后委屈兮兮地说：“不……不是给我们的吗？”
　　徐烈投给他一个眼神：还用问吗？
　　穆楠：“……”
　　见色忘友，没良心。

　　音乐声缓缓停了，包间里安静下来。
　　徐烈把手中的那包零食扔在尤初身旁的沙发上，察觉到其余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偏过头淡声说：“看什么？你们先走。”
　　那三人瞬间了然，连忙收了东西，贼笑着溜了。
　　尤初云里雾里，完全没反应过来，乌黑的眼眸瞪得圆圆的：“这个是……”
　　徐烈弯下腰，把书包甩到背上，起身时往她那边挪了挪，凑过去，四目相对。
　　冷冷的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尤初没想到他突然靠过来，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各种颜色的灯光揉进了他的眼眸里，像宝石，耀眼又吸引人。
　　他弯了弯嘴角，并没有解释反而说：“下次出来玩，开心一点。”

　　下次？
　　尤初向后靠，紧紧贴着沙发，微抿着唇，眼神有些许飘散。
　　除了一丝紧张，徐烈在她脸上找不出其他的表情。
　　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天，在书店，她对着自己露出礼貌性的微笑。那瞬间，像是春风拂过脸颊，沁人心脾。
　　没由来地笑了声，徐烈压低声音，说：“没人告诉你吗？你笑起来很好看。”
　　尤初怔住。

　　——
　　那晚回到家，尤初把那袋子零食一股脑倒在书桌上。
　　里面有饼干、棉花糖、巧克力、红薯干、话梅……还有，一盒创口贴。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巫程程问她的话。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做什么啊？
　　——睡觉和吃东西。

　　所以他送这些……
　　尤初似乎懂了些，但又似乎没懂。
　　总之那晚，她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