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骸骨》柳外断虹

1、骸骨

　　屋子里有具骸骨，停尸在灵床上，已经停了不少日子没有火化。
　　说实话，那场景挺令人作呕的。不过能住进这间屋子里的人都不是在意这种小事的人，尤其是胖子，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浑没把一具臭烘烘的尸体当做个事。
　　按照他的说法，那是闻着味儿都亲切，饭还能多吃两碗呢。
　　小哥，那就更可以了，我就没见小哥有什么不可以的事。地底世界来回那么些年，连我都练出来了，在小哥眼里一具浮肿的尸体和番薯估计没两样。
　　不过能忍归能忍，屋里放具尸体同吃同住这种事，毕竟显得有那么点另类。我有次忍无可忍，建议小哥赶紧把尸体烧掉拉倒——又不是什么辛追夫人的遗体还价值连城，留着除了生蛆还能干什么。小哥习惯性地无视了我，我只好继续忍着。
　　幸好雨村近些年来搬得七七八八，没几个住户，否则就这个味道，还不引得妖妖灵破门而入？
　　我苦中作乐地想着，那些村民估计是被胖子的毒舌和小哥的冷面吓跑的。
　　我这些年没少给这两尊大神擦屁股。胖子老是吹嘘自己稳重可靠，我看是重的，自然也就稳，风吹不动。至于可靠，也亏他说得出口。这些年，我就没见他长进半点。
　　小哥也还是那个样，我就没见他变过，当然，我指的是他的几乎所有方面。
　　之所以是几乎，而不是全部，这么些年一起生活的时间，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烙印。有些是很轻微的，几乎让熟悉他的人察觉不到。但假如有个人站在村子外面，每隔十年过来探望我们一次，那么他应该能立刻就发现小哥的变化。
　　我老是兴致勃勃地想要找个人验证一下这个想法，不过随着我们仨退隐，那些兔崽子没一个还记挂这里的。到了后来，那些兔崽子没死的也成了道上跺跺脚抖三抖的人物，我不想让他们把外面的血腥带进来，也就让自己忘了这回事。
　　小花倒是常来常往。他也神奇，有着另一种意义上的不会改变。这就不是指他外貌或者说行事什么的，这些后来都变得很厉害，我是说他的精气神，到老了也没见他弱过。
　　小花说我是闲的，有空还是得锻炼锻炼，我是有锻炼——都在脑子里，以至于头发一直掉得很厉害，胖子一开始还以为是有禁婆从海里追杀过来了。后来发现是我搞的鬼，他和小哥砸了一麻袋核桃给我补脑。
　　砸核桃的事情小哥也有份，他的手指简直就是核桃杀手，——胖子的原话还要更糙一点，我就不复述了，总之什么核桃到了他手里都是个粉身碎骨的命，偏偏核桃仁都是完整的，这种掌控力量的精细程度看了多少年了还是觉得很厉害。
　　也许到我死的那天，我还是会觉得他很厉害吧。但我已经学会不把他当做神明一样去猜测，去敬畏了。
　　扯远了，让我们回到那具尸体上。
　　现在可是夏天，虽说小哥有两手防腐的绝技，那具尸体的样子还是渐渐不堪起来。要我说，尸体上也没金也没玉，扔了也好，有点心送去火化了也好，这么搁着不是个事儿。
　　我估摸着，胖子要先坐不住。果然有天天刚亮，他被我发现偷摸跑到堂屋里，不知在鼓捣什么。
　　天真啊。他叫了我一声，我心里一紧，还以为被他发现自己就藏在门外面，然后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诈我呢。这老小子防备心怎么这么重。我在心里呸呸两声，继续看他究竟干嘛来了。
　　不过看了一会儿我就失去兴趣了。他可能是平时憋了太多不可告人的话没处说了，居然对着尸体就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心里话。有些话连我都不知道，他藏得可够深。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来回说了几轮了，我百无聊赖地瞅着天色，小哥溜达过来用眼神问胖子在里边干嘛，我努努嘴，小哥就进去揪人。
　　胖子啧了一声，问小哥来干嘛。
　　小哥把棺木狠狠往下一扣，差点夹着胖子手指头，他恼羞成怒眼看就要和小哥干起来，我赶紧出面调停：都别打都别打，好好说话。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后，胖子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些恍惚，穿过我，喃喃道，“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不行。”小哥冷冷道。
　　我一听，这是有事儿啊，顿时精神抖擞。
　　胖子苦笑了一声，靠着棺木坐下，敲了敲盖子，“你说，你不是号称逢棺必起尸吗？”
　　我头皮一麻，心说可不么，不然为什么我这么久都不敢靠近这大爷。
　　胖子眼睛红红的，“狗屁神奇体质！你倒是神奇一个给胖爷我看看啊！”
　　他吼着扑到棺材上，一把把棺材板掀飞，“起啊！你自个儿倒是起啊！”
　　小哥上去钳制住胖子，胖子力气简直大得可怕，居然连小哥都被他顶开。小哥总不能上去给他脖子扭了，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被我看出了一丝无奈。
　　“别这样。”
　　说完，他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他看了会难受。”
　　胖子喘着粗气，眼红红地瞪着他。
　　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棺材中，那具尸体肿胀的脸依稀还能看到我的轮廓。

　　*

　　抱歉。
　　不能陪你们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