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一组异事录》请叫我路人

54、食髓五

　　今天中午胡雪对叶筱云的态度很奇怪，具体哪里奇怪叶筱云也说不上来，就是举手投足之间不像前几天那样高兴。叶筱云以为是胡雪对自己表示的很清楚了，而自己一直没什么表示，伤了胡雪的心。把空饭盒给胡雪之后，叶筱云便请她晚上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或者逛街什么的。
　　胡雪正打算走，听到他这话之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回个头说：“可以，我晚上发微信告诉你时间。看电影和逛街就算了，我晚上还有些其他的事情。”
　　“哦，好。”叶筱云猜不透胡雪在想什么，他是真的想和胡雪交往，自从胡雪和他说话开始到现在，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说句实话，他没什么感觉，甚至经常忘掉他正和人交往着。忙只是一个借口，他们只是偶尔说几句话，偶尔出去一起吃个饭。他对胡雪的感觉只有“挺好的女人”，别的感受不到。他听说过一句话，世界上大多数的爱情都是感受到爱再回报以爱，所以他以为自己会慢慢对胡雪有感觉。
　　还有周冬雪的事，叶筱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中心广场一趟，不去的话，他也无法阻止自己想这件事。中心广场离警察局挺远的，叶筱云向楚生请了一下午假。到周冬雪指定的地方时是下午三点半，珠宝店前面正好是一个公交车站，叶筱云就坐在车站的椅子上守着。可是一直到四点半，叶筱云也没看到穿粉色连衣裙背黑包的女人，就连在珠宝店前驻足的女人都没有。
　　叶筱云叹口气，估计就是个恶作剧。又等了半个小时，胡雪给他发了微信，约了碰面的地点，叶筱云就离开了。
　　叶筱云花了一个半小时才赶过去，胡雪正在出神的喝着杯子里的热可可。
　　叶筱云还没坐下，先道歉说：“抱歉来晚了，你等了很久了吧。”
　　胡雪摇摇头说：“没有等太久，我只是在想，也许不是我的东西不管我怎样等都是等不到的。”
　　“你在说什么？”
　　胡雪抬起头来看着叶筱云的眼睛说：“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对我说？”
　　“我……我哪有不喜欢你，我挺喜欢你的。”叶筱云很慌张，嘴里不停地解释，“我可能还没有那么喜欢你，但是我们刚认识没多久不是吗？给我点时间，我还不太适应，我很快就……”
　　“行了，”胡雪打断他的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连对女人撒谎都不会？”
　　“不是，我，我不想对你撒谎。”
　　“那你就对我说真话啊。我可能不如你，但我也还是个警察，你把我给你做的饭给了警卫，你做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不提这个，这还是小事，你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不满意，我怎么都走不到你的心里面去，为什么？”
　　因为月空夜。没有比叶筱云自己更清楚这个事实的人了，他的心很容易进，他都没想明白月空夜是怎么进去的时候，月空夜就已经进去了。现在他想忘记月空夜，他把心里那一块挖空，但是其他的东西也进不去了。胡雪对他好，他知道，他也想把胡雪装进去补上那个位置，是他做的不够好。叶筱云不敢与胡雪对视，他内疚，偏过头去盯着胡雪的奶茶杯。
　　“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我们慢慢来就好。”
　　胡雪在叶筱云看不到的地方苦笑，自己说出了那句叶筱云该说的话：“你心里有其他人。对不起，我必须要承认，我确实因为你是局长的儿子才想要接近你。但是我不是那种即便你眼睛里的是别人，我还愿意装着不在乎的女人。我可以接受你有过别的人，我接受不了你有着别的人。你想要的，我真的给不了。我要的，你也不会给。这样的话，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必要。就这样吧，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叶筱云没去留她，胡雪的话一针见血，扎的他很痛，他也没什么资格和她再说什么。叶筱云趴在桌子上，心里一直在想月空夜。他为什么要遇到月空夜，月空夜对他到底算是什么？他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漩涡当中，越想逃出去就陷得越深。他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个漩涡中的。
　　扰醒叶筱云的是手机的铃声，还是周冬雪的。
　　“叶警官，庆彤，那个女人在不在警察局？你们有没有找到她？”
　　“根本就没有人来，周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人来？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庆彤，庆彤她，难道她……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周先生你……”
　　但是对面的电话已经断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叶筱云差不多快到家的时候，周冬雪又打来了电话。电话里满是杂音，一句也听不清楚，就在叶筱云想挂掉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话语，还有轻微的水声。
　　“……求你……救救我……至少救了庆彤……就要死了……”
　　“喂！周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红水……祭……死……”
　　“喂？喂？”
　　电话又断了，叶筱云回拨过去，传来的是“对方不在服务区内”的电音。
　　“诶，筱云，回来啦。”叶流年正好下楼去便利店买些醋，家里吃饺子，出楼就看到叶筱云一直盯着自己手机。
　　叶筱云用拇指烦乱的重复按着手机的返回键，突然转身跑了，他还是放心不下周冬雪的事情，如果周冬雪真的是出事，他不能见死不救。
　　“爸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叶筱云查了地图，到红水村少说坐车的时间要三个小时，而且没有车直接到红水村，进村的那一段路必须自己走。路过红水村的长途车最后一班是八点，叶筱云正好赶上。一路上要十一点才能到，叶筱云就在汽车站买了些面包带着。
　　看着小卖铺的大妈一边打哈欠一边给他找钱，口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搭话：“小伙子大晚上去哪啊？回家吗？”
　　“不是，去红水村。”
　　“去红水村？你现在去红水村干啥啊？现在那边啥也没有。”
　　叶筱云问她：“你去过。”
　　“去过，前年我和我老公去过一次。那个小村子啊，说是旅游景点，根本没被开发过。说是在矿脉上，种出来的东西好，我们就到那边摘草莓啊桃子啊什么的。现在不是流行这个吗，当街卖的都不好了，就要自己摘的。那边吧，环境是很好，人也算亲切，就是透着一股子不对劲。也有人管那边叫什么长寿村，反正村里头的人是挺，挺怎么说呢，就是那些个老头老太太都活蹦乱跳的，没个要死的样，但也没个活的样。而且那边的东西吧，是甜的，但是有股腥气味儿。我儿子上大学，说是铁味，我就觉着是血味。这个水果含铁量高大概就是好吧，可是我就是不喜欢那股味道，之后也没再去了。不过这个季节去，都冬天了，还能摘到啥啊？找你的七十七块八，你自己数一数。”
　　“嗯，谢谢。”
　　到了车上，叶筱云想起来给叶流年打电话。
　　“喂，爸。我现在在长途车上，我去一趟红水村。晚上回不去了，最快可能也要明天回去。就是不确定有什么事，所以着急过去看看。先等我看看吧，如果真的有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再来。”
　　这是末班车，现在也不是假期，坐车的人寥寥无几。叶筱云吃了个面包，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景发呆。长途车走的是国道，路外面都是村庄。地都收完了，大片大片的空着。偶尔有几个小土房，还有猪圈、鸡圈。甚至还能看到土坑上面隆起的坟头。
　　十米一个、十米又一个的路灯特别有催眠的作用，再加上汽车的摇晃，叶筱云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眠中生梦，叶筱云看到自己在一处高楼楼顶的边缘行走，月空夜在他前面。他看不到月空夜的脸，脸上只有一片阴影。月空夜对他伸出手，吻了他的嘴唇，一晃身跳下了楼顶。
　　“原来在想你的心上人啊。”
　　叶筱云奋力睁开眼睛，眼前似乎是有一个飘忽不定的人影。叶筱云想动一动身子，但是哪一块肌肉都不听他使唤。
　　“这个给你，被人抓的时候用自己的血染红它，可以保你一条命。”
　　叶筱云眼前晃过一个小平安符似的东西。
　　“我并不想救你，只是被拜托了不能让你死。呵，你可千万要做好这件事，别枉费了我对你的期待。”
　　叶筱云想说话，可是喉咙动也不动。叶筱云知道自己还在梦里，做梦时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会自动切断与四肢的神经联系，这个联系本应该在大脑清醒时恢复的。如果遇到了特殊情况，意识先于神经清醒，就会出现四肢不能动的情况，就是俗称的鬼压床。这个时候人的意识会自由联想，容易出现幻觉，叶筱云就没太在意，直到自己真的醒过来。
　　叶筱云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是真的醒了，手中有一张黄色的纸符。叶筱云把符拿起来，难道刚刚那些其实都是真的？透过符纸和手指之间的间隙，叶筱云看到车门处有一个人正往下走着。叶筱云回顾了一下车内，这一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上已经只剩下他和司机了。路外依旧是不变的荒芜田地，只是也更深了。叶筱云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了，算时间该到了。
　　叶筱云跑到驾驶室问司机：“刚刚那个人下车的是哪站啊？”
　　“啊？刚才没人下车啊。”
　　“就那个长头发的人，几分钟前。”
　　“不可能，我刚才就没停过车，怎么可能有人下车，而且半小时前就只有你一个乘客了，你做梦了吧。你在哪下？”
　　“红水。”
　　“那还得等会儿，大概五六分钟吧，下个路口。诶，对了。”司机看他一个人大半夜的走村路，好心提醒他，“村里头路绕，你慢点走也没事，但是千万别走路外面的地方。就算是看到人了，也别说话。看着点路，别踩了东西。”
　　叶筱云问他：“有什么东西？”
　　“你还真别不信，像我们这种总是开夜车的都心知肚明的。晚上总能遇到一个人在路边招手的，拉了的准出事，破财的见血的都行有。最要命的是路上的蛇、猫狗、黄鼠狼一类的，如果不小心压了，千万得下车把它们埋好。站点在前面那个路口，但是这个路口进村更近，大晚上的也没人管了，我就给你停这里吧。”
　　“谢了。”
　　叶筱云下了车，国道的边上连着一条小土路，土路向黑暗中延伸，看不见远处。想一想那个老司机说的话，这里一下子瘆人了起来。叶筱云捏了捏“梦”中得到的护符，不知道留这个护符给他的到底是谁。那个人影似乎说让他千万做好这件事，到底指什么事？面前这个被黑暗隐藏着的深不见底的小村庄里，周冬雪是不是在一个什么地方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