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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遇险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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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个时辰,我就像被按在火炉上炙烤,饱受煎熬、坐立不安,除了对胤祯的不解,还有就是他塞进我手里的小竹筒中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四哥当心,切忌出城!是警告,是提醒,还是在放烟雾弹?
回府以后,我急匆匆地把胤禛拉回了房间,还赶走了木泉和小锦,哐当一声关上门,给他看了那张字条。
胤禛看过字条后,将它揉进掌心,一语不发,面色凝重,坐在我的贵妃软榻上,沉思了许久,最后他起身,只留给我一句话:“早点歇着。”然后离开了房间。
不知为何,我的泪水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这其中夹杂着对他的担忧,同时也有一抹淡淡的哀伤,长期以来,我完全无保留地信任他,为他付出所有,对他从来没有说过半个不字,可他总把心事埋得很深,他说过,在他的心中,永远有我的位置,我也明白,至今我还未能进入他的内心深处……
这一夜,我都不曾闭上眼睛,辗转反侧,天明之时,我亦习惯性地睁眼,困倦全无,坐在镜前,自是满脸憔悴,这个时候胤禛已经上朝去了,在去给四福晋请安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轮值的家丁提到了十三爷,细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昨晚胤禛连夜找了十三爷入府议事。虽然胤祥不曾直接参与粘杆者中,这些人基本上与他都是熟识的,或者说他们中一部份人是十三爷领进风影山庄的。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胤禛并未给我留下只字片语,山庄是胤禛多年的心血,山庄里的人和事犹如蔓藤般,已将我紧紧缠绕,除了对胤禛的交待,还有就是对他们之间那火烧不尽、水冲不垮的相互信任和命运相连。
不动声色地去给四福晋请了安,推辞了与她同去十四爷府邸探望完颜福晋,借口昨天受风,回屋休息。
回到住所,我快速地换上男装,唤上老古(那个酷酷的车夫),出了城向山庄方向而去。
平时只要打个盹的功夫就会到的路程,今天不知怎么的,感觉走了特别的久。心里特别的焦躁,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第几次掀开帘子了,老古亦心神领会地开始加快马速。
就在距山庄约一里路的时候,我掀开帘子看到熟悉的那片熟悉的梅林,绕过这个坡就到了,坐回车内深呼吸了一番,突然,马车重重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马的嘶鸣声,从不停晃动的车身可以感受到马此刻是多么的不安。我刚想开口问老古发生了什么事,车帘“唿”的一声被掀开,一脸严阵以待的老古一把将我拉出车厢外,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声:“主子,得罪了。”然后他一手抓住我腰际的腰带,快速地闪进那片梅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匹马在我们下车时,老古一扬鞭,那匹枣红马便不停地向前奔跑,而这个老古更是让人意外,平时不吭不哈,身手却是极好的,轻功一点都不输给秦朗。
“发生什么事了?”我几乎是用颤抖的唇语问着老古。
老古示意我噤声,用手指轻指刚才我们经过的地方,只见在马车停下旁边的几棵树上,赫然射着三支箭,地上还散落两支,我想应该是老古使我逃过了这几支暗箭。
正想问话,脑袋被老古的大手一按,我们往树丛里又缩进了几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中弥漫着铁刃的气味,生命受到威胁的那种紧张和恐慌感将我紧紧包围,我难受得想尖叫,想逃跑,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水,顺着眉角滴落在衣服上。
这时,老古轻轻地扯了我一下,努嘴示意前方,我定睛一看,有三个黑衣人鬼魅般地出现在树下,他们走路和跑步的姿势很诡异,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身体微曲,一身的黑衣,身形很难分辨,最奇怪的是他们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打手势来进行沟通,他们动作利索,配合默契,其中一人蹲下用手丈量了马蹄印和车轮印后,向同伙示意方向,另一个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上面好像画了什么人的画像。三人聚首数秒,便消失在我们的视野。
确认了那三个人确实离开后,我才敢出声,“这些什么人?”老古摇头,皱紧双眉,平时几乎没睁开过的眼睛此刻正瞪圆盯着已经消失的黑衣人。
我转了几下眼珠子,忙问老古:“老古,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脚步非常轻,刚才他们跑步时几乎没有什么沙尘扬起?”
“嗯。”老古认同地点了点头,低声吟语,“不像是中原的功夫。”
突然想起胤祯的话——“四哥的那点小秘密,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专程找了人来捉那些不安份的蝈蝈,你劝四哥,看好自己的蝈蝈。”
我心里猛地一沉,大喊一声:“糟了,老古,快,去山庄通知老骆,那些人不是冲我们,是冲他们去的。快……”
老古登时紧张的站了起来,准备拉着我向前冲,却犹豫了一下,我明白他是担心倘若带上我,山庄真有事,我不会武功,只会成为他们的拖累;可若不带上我,他又怕我有危险。
“你快去,我大不了在这里等你,放心吧,我不会到处跑的,你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安慰老古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非常的害怕,让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别说是人了,随便跑出只野兽就够我喝一壶的了。可现在时间不等人,老骆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老古见我坚持,想了想,急忙脱下身上黑色的棉袍,仅着单衣,他蹲下身,“主子,这袍子您留着暖脚,您放心,奴才通知了他们马上就回来找您,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出树丛。”说罢,他急匆匆地向山庄方向疾步而去。
我裹紧老古留给我的袍子,紧贴在背后的一棵树干上,心里开始祈祷大家千万别有事,老骆不能有事,秦朗也不要有事,还有老古,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带我回去的……
对了,还有胤禛,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宫里,再过一个时辰就该下朝了,但愿今天有事能够牵绊住他,别让他出城。我终于领悟到胤祯那张字条的意思了,不光要对付胤禛,还要消灭那些粘杆者和秦朗他们,斩断胤禛的羽翼。
空旷荒凉的郊外更显冬风肆虐,风越括越猛烈,忽忽地吹进耳间,更增添了几分无助和恐惧。
“卡嚓”一声,我的身后惊传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我猛地转过身,有三四个黑衣人距我五六米处站立,手持钢刀,或冷眼,或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下意识地跳出树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手脚发麻,身体僵硬地开始逃跑,不料却因为蹲得时间太长,没跑几步,脚便扭到,我踉跄几步摔了一跤,身后的黑衣人并没有追我,只是一个劲地冷笑着。
我告诉自己,不可以被他们捉到,不可以,这几个人肯定和刚才那三个诡异的黑衣人是一伙的,是“他们”的人。落到他们手里,不止关联到胤禛,还有上百条人命。
我拼命地向前跑,漫无目的地跑,这个时候没有人帮得了我,必须靠自己,就是死,我也不能成为他们要挟胤禛的工具……
“哼哼,你跑,老子看你一个小娘们能跑多远。”那些黑衣人开始向我走来,嘴里威胁着。
我拖着扭到的脚跑得并不快,心里疑惑着,我明明穿着男装,戴着帽子,身形也不矮小,他们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女人呢?
那几个恶人或许是没有耐心了,很快地就追上我,却遭到剧烈的反抗,我用力地拍掉抓住我肩膀的粗黑大手,使劲地推开欲靠近我的家伙,一个脾气暴躁的恶人见我这样,一把推我到地上,用刀指着我:“他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奉命毫发无损地带你回去,你可别他娘的不识相。乖乖的跟我们回去。”说罢欲上前拉我,我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子扬进他的双眼,趁他用手揉眼睛的空当,夺过那人手里的刀,胡乱地挥向另外几个人。
这几个恶人“哗”了一声,除了嘲笑同伴的出糗,对我笨拙地举刀乱挥,非但不怒,反而嘲笑的更加厉害。
“行了,别跟她玩了,赶紧的把她绑起来,免得她自己伤到哪里,回去不好交待。”
他们三人合围,想上前夺刀,我尖叫着不让他们靠近,刚才被我偷袭到的家伙怒极,抢过同伴的刀一招便将我手中的刀打掉,然后取出绳索,狞笑着向我走来。
突然,我听到了熟悉的空轮飞来的呜鸣声,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本来还得意忘形的恶人脑袋上瞬间被套上黑笼,卡卡几声,那几个黑衣恶人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喊出,脑袋就硬生生地离开了肩头。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我一身,还带着温热的浓腥之气将我笼罩,这样的场景,我不由得“呕”的一声弯腰大吐。
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在吐光了仅余的酸水之后,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已顾不得脸上和身上的斑斑血渍。
一双黑靴出现在我的面前,熟悉的青袍在我眼前蹲下,细心且温柔地为我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他紧张地用袖子擦拭着我脸上的尘土和血渍,道,“小月,你吓死我了。”
确信危机解除,受到惊吓后放松下来,就像是魂魄被抽离开身体后又被塞了回去,我双唇麻楚,咬着也不觉得疼。
我缓缓地抬脸,一直强装出来的勇敢和凶悍,在秦朗面前瓦解崩溃,脖梗一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串,卟卟地砸在他的青袍上。
秦朗浓眉一皱,本来替我擦拭的双手紧握成拳,最后用力地将我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就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我甚至可以听到他怒极的咬牙声和喉间如狼般的低吼声。
在秦朗的怀里,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一发不可收拾,身上的力道愈发的紧了,一只大掌轻轻地抚拍着我的长辫和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