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虚实十 ...
-
“取保候审？他犯下的可是市里五年下来最严重的杀人罪行！你让他取保候审？！他有什么资格取保候审？！”
方睿办公室里，刘敬云额头青筋暴起，肌肉紧绷，胸腔剧烈起伏着，面容凶狠地盯着办公桌后面的人。
”方队，你也知道他的情况，其他人我没意见，但绝对不能是他。”
办公桌后，方睿双手交叉，沉沉叹了口气，他心下明白，刘敬云是因为宋湛被害而感到内疚，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真凶找出来绳之以法，而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秦楚，他也已经认定凶手非秦楚莫属了，否则这一切都说不通。
半晌，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刘敬云：“老刘，他的律师开出了医生的证明，说是他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另外，他是不是凶手，现在还没有定论。”
“去他的精神病，他家地下室是第一案发现场，这还不够吗？”
“凶器呢？动机呢？所有受害人都是在他家地下室被杀的，这一点确实无可辩驳，但是除此之外呢？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说着，方睿从旁边的文件中抽出几份资料，放在桌子上摊开。
“老刘，前几个受害人的被害时间你还记得吧？王华的被害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而这个时候——”方睿用食指点了点一张照片，“他在一家名叫’时光’的咖啡馆里。咖啡馆里有监控拍下了他的画面。同理，赵立的时间也对不上。”
“此外，我们翻遍了他家，没找到犯罪工具。客厅、走廊、卧室里都做了血液检测，二楼卧室的浴室角落里有一点轻微的鲁米诺反应——鉴证科那边正在检测，不过老周说，看现场反应情况，那些血迹应该不是近期的。”
刘敬云狠狠皱眉：“那是另一个受害人？”如果秦楚确实在卧室杀了人，那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会更大，方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还同意他取保候审的申请？
下一秒，方睿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一切得等鉴证科的结果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也知道这个案子的情况，不可能同意这个要求的，不只是因为这一点，还因为——”
说到这里，刘敬云面色黑沉，从另一个文件袋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刘敬云。
照片中是半个泛着荧蓝色光芒的脚印，正印在地下室的一节楼梯上。
“44码，一米八五左右，秦楚的身高和鞋码对不上，所以我怀疑——”
刘敬云眼色一沉，接下了话：“他还有同伙。”
方睿慢慢点了点头：“如果他确实是凶手的话。但如果一切确实像他说的那样，那就表明，我们的抓他回来的行动已经打草惊蛇了。”他转过头，视线投向窗户外，脸上布满了忧虑。
一大堆记者已经闻风而动，守在了外面，摄像机话筒早已就位，只等着最近一阵子在几乎市里所有报纸头版上肆虐的连环杀手现身，众多嘈杂的报道声也从窗户外传进了办公室。
“今天下午，映江近期的连环杀手已被公安机关逮捕，据知情人士透露……”
“映江市连环杀人案已经侦破，凶手现已被公安机关逮捕……”
外面的嘈杂声并没有透过厚实的墙壁传到这边，寂静的铁牢深处，秦楚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自然放在腿上，眼睛毫无焦距，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暖黄的灯光自头顶打下，在秦楚脸上笼下一层淡淡的光晕，将那上面细碎的绒毛都映得清晰可见。而青年那双无机质一般黑色的眼，也一如既往，没带任何生气。
宋湛从窗户边飘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场景。
心下忽然被扎了一样，气愤和憋闷瞬间被心疼和愧疚所取代。他在秦楚身边坐下，伸出手覆在秦楚平放于双腿的手背上，慢慢感受着自骨髓深处溢出来的绝望和无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
无论他多么想要帮秦楚，身为一个人的他能做的有很多，但身为一个鬼的他，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陪在秦楚身边而已，尽管秦楚并不知道这一点。
半晌，他勉力翘起嘴角，转过头对身边的青年低声安慰道：“阿楚，你别慌。”
明知对方听不到自己说话，宋湛却不想让秦楚继续在自己的世界沉默，无论是自欺欺人也好，老天开眼真的让秦楚听到自己说话也好，他想要告诉秦楚，自己会陪着他，站在他身边，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
想着这些，他低下头，翻过手掌，看着自己的指节一根根自下而上嵌入秦楚的指间，形成一幅虚实交映，却十指相扣的画面。
像是借此就能将自己的鼓励传递给秦楚，宋湛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些许。
“阿楚，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没事的，老刘跟方队他们办了多少年了，以前多少大案子都不在话下，他们肯定能发现你是无辜的，我相信他们，我也会陪着你，你别害怕。三年前市中区的案子你还记得吗？最关键的线索就是老刘无意间找到的，他那会儿正好去面包店买面包……”
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年跟老刘一起破案的故事，原本只是为了安慰秦楚，说到后来宋湛却也无可避免地陷入物是人非、人鬼殊途的伤感中。
自己生前一起没日没夜破案、对彼此喜好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的搭档因为自己的死而一直自责，犹如困兽一般死死挣扎，而他怀疑的对象却是自己喜欢、也明确知道其无辜的人，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界，他们在世界的一头，而自己处于另一头，眼睁睁看着一切朝着阴差阳错，无法弥补的轨迹不断远去，却始终无能为力。
深深陷在自己情绪中的宋湛没有注意到，原本看向前方的青年微微侧了下头，视线慢慢收回，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双眼犹如死寂的水面轻轻起了难以察觉的波澜，一股暖意渐渐荡漾开去。
半晌，秦楚垂下眼，放在腿上的右手轻轻拢了拢，仿佛是无意识的动作，却让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握得更紧了。
与此同时，宋湛停下了自己没有任何回应的讲述，自嘲地笑了笑。
“我那帮兄弟，我多想再见一遍……我还没跟他们告别呢……都在外面执勤。”
最后一个字出口，像是带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宋湛有了瞬间的失神。
秦楚右手蓦地一紧。
他慢慢抬眼，微微侧头，嘴唇开启，发出了一个音节——
钥匙碰撞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突兀又刺耳。
一瞬间，宋湛下意识转过头看向铁门。
因此他没有见到自己脑后秦楚微动的嘴唇，也没听到那个被钥匙声彻底覆盖、自秦楚口中发出的“你”字。
“进去吧。”守卫的声音响起。
“阿楚。”一个穿着蓝色条纹西装的高大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发丝微湿，肩上也带着些许水汽。他在秦楚身前站定，整个人压迫性地罩在秦楚头顶，皱着眉头朝他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警察说你杀了人。”
男人面容俊朗而成熟，问出这话的时候眉间隐隐带了些许冷意，看向秦楚的目光更是掺着一丝凌厉，仿佛审判一般从上到下审视着坐在凳子上的青年。
男人自身所带的气势和那句话中明显流露出的问责意味几秒内便侵占了整个空间，即便是站在秦楚旁边的宋湛，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让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放在了秦楚的肩膀上，似乎凭借这个微弱的动作，就能够抵抗眼前这股强大的逼迫性气势。
秦楚终于动了，他转过头看向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毫无保留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眼神依旧不带任何生气，但宋湛却莫名看出了其中的清明和坚定，他隐约感觉到，秦楚这是在将自己彻底展现在对方眼前。
“我没、杀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将原有的剑拔弩张和凌厉紧张都扫之一空。男人眼神一动，凌厉在瞬间散尽，面部也柔和了下来。他抿了抿唇，这才伸出手，在秦楚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对着秦楚的视线缓缓点头：“我信你。但是这件事很蹊跷，家里成为案发现场，不说那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有人在家里进出自如。你没听见过什么声音吗？”
听到这话，秦楚眉头慢慢蹙起，沉默了几秒，面上的表情也呈现出些微的不自然。
男人忽然明白过来了，他狠狠地皱眉，沉声问道：“你以为……那些声音是你的幻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虚实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