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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逃之夭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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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流清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三水镇,夜色沉重,他们一行人决定留宿在一家小客栈。
由于他们人数众多,所以分布在几个不同的客栈,李流清和姑苏凉臣、素衣、以及三个北羌精兵在一个客栈,其他人分成了三个客栈。
这样子分配,就算被拦截了也不会全军覆没。休息三个时辰他们又要接着赶路。
一夜无话,众人自是以最快的速度歇息。
可是,这注定是一个不安的夜晚。
繁星如碎玉,布满了整个漆黑的天宇。姑苏凉臣躺在屋顶,看着满天繁星,心思飘向远方。
他们已经像这样奔波三天了,路上没有遇见任何的追兵,一路安稳得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姑苏凉臣知道,现在放心还太早了。
炎烈还没有出现,他怎么可以掉以轻心?
炎烈这人,拥有的很少,失去的很多。一旦有人对他好,他就会紧抓不放。现在自己要离开他了,他知道后肯定会立刻从病床上跳起来,然后怒吼着要抓住自己吧?
幸好,姑苏凉臣在他的药中下了一些迷药。明天,他应该就会醒来吧?
而在这个时刻,姑苏凉臣隔壁房中的李流清一样难以入睡。
李流清穿着白天穿的衣服,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空气。
现在逃亡的时刻让她每时每刻都警戒着,她已经三天没有脱衣服睡觉了。也可以这么说,她已经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她很害怕,害怕被抓回洛城。她不想再回到那个让她充满悲伤回忆的地方了,在那个地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王秋月惨死的样子,回想起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留下任何话的李良。
洛城是李流清的一个伤心地,不想再回去的伤心地。就是在那个地方,李流清从不食人间烟火的无忧少女变成了手上沾染鲜血满口谎言的骗子。
不知道为什么,李流清有预感,今天晚上,洛城的那些人就能赶到三水镇。
李流清刚这样想道,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在她的脖子上了。
“太子妃,对不住了,太子殿下不想打扰你们的,所以只能先请你去大堂一趟了。”玄三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绷得直直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在李流清的玉脖上留下点伤痕。
“你把剑收起来吧,我不会逃的。”李流清叹了一口气,转身,随着玄三朝大堂走去。
整个大堂空荡荡的,只有炎君和鬼面阁主梁茗笙坐在那里。到处都点着的灯笼,亮如白昼。
李流清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下去,闭上眼,叹气道:“如果你们就当不知道该多好啊。”
“清儿!”看到李流清出现,炎君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参见太子殿下。”李流清巧笑倩兮。
看到李流清给自己行礼,炎君赶紧走过去扶起她,“你我是夫妻,不需要行礼。”
“殿下可曾看到王秋月的遗体?就一点也不厌恶我吗?”李流清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炎君的亲昵。
李流清讥笑的目光对上了鬼面阁主清冷的面庞,然后转移到了炎君的身上。
“殿下,李流清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李流清了。这一趟,我非走不可,如果太子执意要把我抓回去,那么只有李流清的尸体了。”李流清的眼神很是空洞,没有半丝人的感情。
“你我早已成亲!李流清,难道你真的就像鬼面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报仇才嫁给我的吗?!”炎君现在恨不得捏断她的骨头。
李流清看了梁茗笙一眼,她还带着狰狞的面具。
“殿下,我爱你,可是我无法接受生活在洛城。所以我只能走。”似是挑衅的话语,直戳戳的朝梁茗笙射去。
“既然爱我,为何要走?”李流清的话语让烦躁的炎君瞬间平静下来了。
“因为,我无法待在一个禁锢着我父亲鬼魂的地方,也无法待在一个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的地方。”李流清伸出她洁白无瑕,若削葱根的手。她的眼里,那上面全都是鲜血。
“可是你已经嫁给我了!我们在月老的面前立下了海誓山盟,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背弃?!”
鬼面阁主听到“海誓山盟”四字的时候捏碎了一只酒杯。
“整个相府三百八十口人全部都死在了皇上的屠刀之下,可是我背弃了他们,仍苟活于世。我连我的家人都背弃了,还怕背弃你吗?”李流清冷笑道。
“这么说来,你是不会和我回去的了?”炎君眼睛微眯,视线像蛇的信子那样阴毒,缠绕在李流清的脸上,充满了危险气息。
“是的。”李流清很果断。
“如果我非要呢?”炎君此时的口气已经很不善了。
“那,请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李流清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执意如此?”炎君愤怒的目光已经逐渐转变为悲伤。
“只求你放过我。”李流清眼神中满满的乞求,说完这句话以后,李流清跪了下来,“求你了。”
炎君愣愣的看着李流清,许久没有说话。
“我就问一句,你待我可曾真心过?你可曾……爱过我?”炎君终于缓过神来,迟疑的问道。
“我用身体为你降温,用身体为你暖和的时候,是真心的。如果没有相府满门被屠的事发生,也许,我们会幸福的。至于爱……”李流清忽然注意到鬼面阁主梁茗笙还在这里,于是接着说道:“我是爱你的,到现在为止,到未来,都会爱你。”
这话一说完,梁茗笙的冰弑指已经伸出来了,缠绕在她右手食指和中指上的寒气散着白雾。
梁茗笙听到李流清说的话,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可是,梁茗笙怎么会舍得让她死得那么容易呢?梁茗笙要慢慢折磨她,看她痛苦。
于是,萦绕在梁茗笙指间的寒气逐渐散去了。
听到李流清说着爱自己的话,悲伤的神情,真诚的眼神,炎君相信了。于是,他犹豫了。
“这是,父亲留下的豹符。有了这个,相信没人会阻挡你的收权之路。就当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李流清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炎君。
炎君走了过去,扶起李流清,然后拿过她手上的锦盒,打开。
黑色的豹符,和父皇给李良的时候一模一样。
炎君盖起了锦盒,转身就走。
跨出门槛的时候,炎君回头看了李流清一眼:“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告诉我,不管你成什么样子了,我身边始终会有你的位置。”
李流清眼含泪水,点了点头。
“啪啪啪……”炎君带着他的士兵刚离开这个客栈,鬼面阁主就鼓起掌来了,嘲讽着李流清的演技。
李流清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恢复了一脸淡漠的样子。
“李流清,本座真是小看了你,原来你的演技甚好,好得超出了本座的想象。”鬼面阁主拿下了面具,顺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朝李流清走去。
面庞俊秀的梁茗笙穿着一身黑衣,一副男人装束,刀削斧砍的面庞十分迷人,流光溢彩的梁茗笙一步一步逼近着李流清,似要一手折断她的脖子。
“不敢不敢,阁主的演技才是超群。”李流清气定神闲的一步一步退后。
对梁茗笙,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本座以为,太子不会放过你,没想到……”梁茗笙的笑容有些危险,“没想到,他对你是情根深种啊。”
话一说完,梁茗笙的手掌已经覆上了李流清洁白如玉的脖颈,她慢慢的加大了她的力度,脸上始终保持着危险的笑容。
李流清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梁茗笙想要掐死的人不是她。
看见李流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梁茗笙失去了兴趣,她扫兴的松开李流清,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在拍去上面沾有的李流清的气息。
“你这种人啊,真无趣。本座在想,当初本座为什么会看上你呢?”梁茗笙捏着李流清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李流清冷笑一声,然后挥开了她的手,转身想要离去。
“你以为本座会放你去北羌吗?”梁茗笙拉住她,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副调笑的样子。
李流清看着梁茗笙嘲笑的表情,面无表情的推开了她,然后拔下头上的玉钗,对着自己如玉的面庞就是一划,鲜血汩汩流下来,浸湿了她的白衣,晕染开来,像极了开出的大片大片的妖娆花朵。
梁茗笙咬着下嘴唇,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是疯了么?!”
梁茗笙赶紧上去,用手捂住李流清的伤口,着急的从身上搜索着药。
李流清看见她这副样子,冷笑了一声,然后挥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很早就想划破这张碍事的脸了,如果没有这张脸,爱我的人不会那么多,死去的人也不会那么多。
梁茗笙怔怔的看着李流清毫无留恋的背影,不耐烦的抚着自己的额头,然后拍碎了一张桌子。
“要走是吧?要走就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不然,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梁茗笙对着楼梯吼道。
她愤怒的声音贯穿整个街道。
总算是过了炎君和梁茗笙的阻拦,李流清松了一口气。她坐在窗边,抚了抚脸上的伤口,眼神空洞的看着夜空中的弯月。
她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姑苏凉臣处理过了,可是那狰狞的口子估计是会一直留在脸上了。
这点是姑苏凉臣也无法改变的。
李流清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相府三百八十口人全部死于鎏尚王刀下,姑苏凉臣被自己害得要远走天涯,爱自己的太子和梁茗笙也被自己一伤再伤,还有死在自己手下的王秋月以及因自己而死的王安……
这么多不堪的回忆让李流清头疼得很,她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泪流满面。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那些人都是活该的,他们该死,他们该死。”李流清喃喃道,她已经接近失常。
可是越不去想,那些人的面孔就越要一个一个的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炎君伤心落寞的转身,梁茗笙失望痛苦的眼神,王秋月狰狞的面孔,相府一个又一个的落地人头……
李流清啊,李流清,当你选择了堕落这条路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坏人了,别去想了,你已经坏是个坏人了,还怕更坏一点吗?
李流清不断在脑海中安慰自己,渐渐地,她平静下来了。
一抹戾气将她原本的忧伤取而代之,李流清,真的不一样了。
远在洛城的高陵王醒来知道姑苏凉臣已经远赴北羌的时候,气得吐了一口血,他拖着刚刚痊愈不久的躯壳去追赶姑苏凉臣,可是收获的结果只有人去楼空。
他们早就走得很远了。
姑苏凉臣,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