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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生姜酒(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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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扶清带着淡淡笑意,复将手搭在沈如茵肩上,又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将沈如茵手中的篮子接过去,轻声道:“我来。”
沈如茵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低低应了一声好。
即便隔着衣衫,她也感受到肩上手掌的温热。随着他迈动步子,她也跟着缓缓移动。
回到家中,周冶果然已经摆好了一副较量的气势,在膳房里端端正正坐了,对宁扶清怒目而视。
刚刚将菜篮子放下,周冶便弯着一双狐狸眼睛笑眯眯道:“丁公子可要当心些,剁肉剁肉,莫将手指头也当做猪肉剁了。”
宁扶清淡定答:“都道心之所向,眼之所见。丁某虽眼睛不好,但也称得上心思澄明,不似某些表里如一的小人一般,连人与畜生也分不清。”
周冶笑答:“我看别人时自然是清楚的,只是看丁公子你时,常常看不分明。”
宁扶清故作惊讶道:“原来周先生果真表里如一?”
“我是说……”
“周冶!”
沈如茵及时开口刹车,将周冶未说出口的“我只看你时觉得像畜生”硬生生逼了回去。
“……”
周冶表情很难看,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逼得说出这样不文雅的话来。还好沈如茵提醒,不然他这一张俊美的老脸真是不知往哪里搁了……
包饺子比赛开始,苍叶杜白与沈如茵等三人搬了小椅子全部挤在膳房中围观,谢之竹不知跑到何处潇洒,生生错过一场好戏。
两个男人围着围裙站在案板边,一人气质清冷如兰,一人气质潇洒如菊,站在一起,竟也分外融洽。
周冶手指翻花,一边包一边还有时间瞟向旁边的人。
反观宁扶清,却是不紧不慢,好似未曾将这场比赛放在心上。
时间一到,个数包的多的自然是周冶。他有些得意地望向宁扶清,那人却不甚在意地拘了一揖,道:“还是周先生厉害些,丁某甘拜下风”
周冶心想往日里他都不曾这般大方,今日怎的转了性。想了半天,一拍脑袋:今日忘了说个彩头!白比了!
沈如茵撑着头看这二人,觉得周冶怎么愈发蠢了,往日里他不是挺聪明么?还有宁扶清……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若是周冶提出要比什么,他却也从不拒绝。
想来必定也是近日太闲了,才让这两个靠脑子打天下的天才们整日里玩这些幼稚的游戏。
正想着要找些什么事情来给他们做,便见宁扶清突然脸色一变,额头上瞬间冒出几颗汗珠。
沈如茵忙站起身来,杜白先她一步走上前去探宁扶清的脉搏。
“怎么了?”沈如茵凑上前。
“他身上的伤……”杜白拧眉,“快将他扶到榻上去!”
宁扶清额间密汗连珠,嘴唇霎时变得苍白。沈如茵伸手为他拭汗,却摸到他额头冰凉。
“他怎么会这么冷?”沈如茵忙将被子扯过来盖在他身上,转头望向杜白,语气急切。
杜白神情严肃,没有回答沈如茵的问题,转身回到案前提笔极快地开药方。写罢便将方子交到苍叶手中,叮嘱道:“速去取药!”
“周先生,”苍叶刚出房门,杜白便转向周冶道,“前些日子买的那坛生姜酒,您给藏哪儿了?”
一听见是要他的宝贝陈酿,周冶皱着眉头不愿意回答,被沈如茵狠狠剜了一眼,才不情不愿道“在我床底下……”
沈如茵:“……”
她懒得吐槽这个人,不等杜白吩咐便立刻跑到周冶的房里将那坛子酒抱来。
杜白倒了半盏,捏起宁扶清下颌欲给他灌进去,哪知他如今陷入昏迷,倒进嘴里的被如数呛出来。
“我来!”沈如茵抢过杯子,一口含了酒低头覆上宁扶清的唇。
冰凉的,柔软的唇。
这样的桥段在言情小说里层不出穷,每每发生,都总是美好得叫人心尖儿都要颤一颤。
可是沈如茵觉得这特么的一点也不美!
生姜泡酒啊!这辣味简直爽得她要上天了!
沈如茵跳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又觉得实在不能解辣,便直接提起茶壶对嘴送。
生生将一整壶茶灌进肚子,她才觉得好受了些,忍不住嚎道:“周冶你他妈的一天都是喝些什么狗屁东西啊辣死老娘了!你喉咙是铁做的么那么金刚不坏!”
原本就因为她的某个不当行为而不满的周冶一听此言,笑得愈发森冷起来,无情道:“吃人家的豆腐,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沈如茵:“……”吃你个头的豆腐!
宁扶清面上红润了些,可嘴唇有变得青紫的趋势。杜白于是又从柜子里再抱出两床棉被盖在他身上。
半梦半醒间,宁扶清感到唇上有微微灼烧的痛。他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一片黑暗。
恍惚了一会儿,他试探道:“沈姑娘?”
“你醒了?”沈如茵一边替自己火辣辣的嘴唇扇风一边问。
“你方才……”
宁扶清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杜白吼:“逞什么强!给我躺回去!”
沈如茵诧异地看向杜白,这小子什么时候这般胆大了,连三皇子也敢吼?却见他面色严峻,她也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将宁扶清按回床上。
那人却仍喃喃不清:“沈……你……什么……”
没等到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他便又晕了过去。
沈如茵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威胁旁边二人:“若是他醒后问起,就说是他糊涂了,知道没?”
周冶哼了一声,“你便是想叫我说实话,我也不见得答应。”
“最好是!”沈如茵恨他一眼,又回神探宁扶清的额头。触感依旧是一片冰凉,她不由忧心道:“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是他体内藏了十几年的寒疾……”杜白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向远离沈如茵的方向移动,“先前为了医治他身上的伤,我用了几味寒性药材……”
沈如茵忧心忡忡望着宁扶清,叹道:“也不怪你,毕竟你先前也不晓得——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回头一看便看见杜白已离自己有三米远,她顿时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区区……自知有愧,嘿嘿……”杜白笑得狗腿。
沈如茵翻了个白眼,她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么?
房门被推开,苍叶提着药包大踏步走进来,行动间掀起一阵风。
杜白站起身来,“我去煎药,若是他中途醒了,您便再灌他一杯酒。”
沈如茵连连点头答应了,目送杜白出门,回头理了理被子。
又是关门声响起,苍叶的衣角随着房门紧闭消失在最后一丝缝隙里。
“感觉如何?”周冶凉飕飕且带着些怒意的声音传来。
沈如茵一时没反应过来,狐疑道:“什么?”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龌龊心思么?”他倚在窗边,身后抓着窗栏的手指关节发白。
但她看不见他的手指,只能看见他寒冷如霜的眼神,锐利得似要在她身上刺上几个窟窿。
“龌龊”这个词,就像是打翻她最后一根浮木的那一朵浪花,让她憋了许久的屈辱如数爆发。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作为究竟有多么不堪,即便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她的心思也绝对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