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铃铛》木子安Ann

30、第 30 章

　　盛夏将入秋的南方。

　　总有接连不断的突发暴雨，天像是突然破了个洞，雨水直接瓢泼而下。

　　丁翎撑着伞都觉得要被掀翻，雨水从伞外呼呼地刮到身上，她在人行道上靠边，挤进屋檐下避雨的人群中。

　　艰难地收起雨伞，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关舟电视台，关于新工作的来电。

　　连日的暴雨，在关舟不远的山村乡镇中带来了汛情，听着手机里新同事的话语，丁翎回头看向小卖部的电视机。

　　冲锋舟上的救援人员，在两层楼高的洪水中穿梭，摄影师与记者将这一幕幕画面真实地展示在大众的眼前。

　　“好，”丁翎低声地应着，
　　“是明天一早就出发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便挂了电话，撑开雨伞，回到瓢泼大雨中，艰难地前进着。

　　许恒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瓢泼的大雨，
　　“这天气，说变就变。”

　　长久的沉默，他满脸不快地回头，看见凌以昀带着耳机，似乎是在听着什么重要的内容。

　　一整天了。

　　他压根就没有停过。

　　“喂。”指根关节叩响凌以昀的办公桌，
　　“休息一下行不行，我都不知道你在赶些什么。”

　　取下耳机，凌以昀抬头，随口回答，
　　“丁翎让我早点回家吃晚饭。”

　　五官一瞬间全都皱在一起，许恒毅嫌弃地评价了两个字，
　　“恶心。”

　　漫天都是关于关舟市城郊山村乡镇洪涝灾害的新闻报道，许恒毅悠悠开口，
　　“小丁记者跳槽去关舟市电视台了吧，她要去出现场吗？”

　　心中一窒，
　　“不知道。”凌以昀佯装毫不在意地回答。

　　还不到傍晚，这个问题就像是悬在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凌以昀拿过在桌边靠着的盲杖，有些焦急地朝外走去。

　　“喂！”许恒毅在走廊上看见他的背影，连忙喊住，
　　“不到回家吃晚饭的点儿啊！等一下还有会要开！”

　　摆摆手，凌以昀头也不回，
　　“改天吧。”

　　一路的雨都不停，凌以昀推开车门，一阵大风将雨伞掀翻，一只手用盲杖在前方试探，另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撑着伞，在大雨中走得很慢。

　　即使这样，依然觉得回家的路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还没回到家，凌以昀在进门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丁翎的鞋子绊了一跤，他无奈地摇头，打开鞋柜，试图将她的鞋子放进去。

　　忽然发现鞋柜居然满满当当。

　　理解不了，都是长着两只脚的人类，为什么丁翎会需要那么多鞋子，他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笑了起来。

　　可能需要搬家了。

　　跟这个小姑娘一起，重新布置一个家。

　　丁翎两只手满满当当，她站在市场边的小棚子下，看了看时间，距离凌以昀下班还早，站在那里等着雨小一些后，再慢悠悠地往回走着。

　　时间还早，但是天色因为阴雨连绵而异常昏暗。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甚至带着夜晚的黑，一片沉寂，丁翎抬手打开灯。

　　在闪烁几下中，她隐约看见小沙发上坐着一个黑衣男人，含笑沉默。

　　房间彻底亮起的一瞬间，丁翎才真实地看见静静坐着的凌以昀，
　　“吓死我了。”拎着沉甸甸的菜往厨房走去，她抱怨着，“你也不开灯，黑乎乎一个人坐那，看着可瘆得慌。”

　　闻声走到厨房门边，一只手搭着门框，凌以昀觉得很是好笑，
　　“我怎么可能会想着要开灯？”

　　塑料袋哗啦哗啦的声音停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不一会儿丁翎笑出声来，
　　“那你以后晚上回家，进门以后想着开灯，留个暗号，不然我会吓到。”

　　“好吧。”
　　凌以昀靠着门边，听着丁翎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煤气灶点火的声音，各种食材被一一拿出放进冰箱的声音。

　　尘世中所贪恋的烟火气，也不过如此吧。

　　一个盆子哐啷啷地放到台子上，听见丁翎说，
　　“洗菜。”

　　站在厨房的一角，一点点在手中细细清洗着盆子里的蔬菜，身边的炉火大作，锅铲碰撞的声音，渐渐有香气泛起。

　　两个人配合着，一顿饭竟然也非常快就做好。

　　丁翎随手打开电视机，将频道调整至关舟电视台。

　　“关舟电视台记者，在洪涝灾害现场为您带来实时播报……”

　　饭菜铺满桌，丁翎将菜式夹到凌以昀的碗里。

　　新闻里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停下。

　　犹豫着怎么开口，突然凌以昀却问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白天怎么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没有呀。”
　　一边吃着饭一边否认，有些抗拒地埋首。

　　想到白天的画面，丁翎难掩心疼，她又往凌以昀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真的？”凌以昀满是质疑地反问，
　　“大白天在马路牙子边上说想我，听起来跟要哭了一样。”

　　丁翎猛地害羞，一通乱搞，把刚刚夹给他的菜抢回自己碗里。

　　任由她胡闹，只是安静了一会儿，随即认真地问，
　　“你真的没事？”

　　索性顺着凌以昀的话往下说，丁翎放下碗筷，也严肃起来，
　　“我明天要去灾区的现场。”

　　果然。

　　凌以昀叹了一口气，他也把碗筷放下，看似语气平淡，却隐藏着无限的疼惜，
　　“你是很想去的对吗？”

　　“对。”没有一丝丝犹豫，丁翎果断地开口，
　　“这才是我工作最本质的意义。”

　　她把手放在凌以昀的膝头，
　　“不要太担心我，最危险的事情都轮不到记者去做。”

　　他的手轻轻覆盖在丁翎的手背，沉吟道，
　　“我会很担心，非常担心你，但我还是支持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新闻里依旧播放着抢险救灾的内容，似乎是两人之间的背景声，丁翎抬手把电视关掉，
　　“安心吃饭吧。”

　　一瞬间，饭菜的气息似乎都减弱不少，两人之间的话语也逐渐变少。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

　　躺在凌以昀的怀里，丁翎渐渐睡去，他好像一点一不困，轻轻地爱抚着她的头发。

　　“等你回来，我们搬家吧。”
　　在深夜里，凌以昀的话语听起来格外温柔。

　　“搬去哪？”丁翎翻了个身，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
　　“我们要找中介租房吗？”

　　凌以昀差点笑出声来，吻上她的额头，将碎发向后拢，
　　“囡囡，我可能真的比你想象中还要有钱一点。”

　　她的呼吸渐渐深沉，凌以昀不似往日让她沉沉睡去，执拗地在她耳边说着，
　　“等你回来以后，陪我去找林朗谈一次吧。”

　　“嗯。”

　　听起来像是无意识地嘟囔，丁翎往凌以昀的怀里拱了拱，没几秒钟后，响起了微弱的呼噜声。

　　顺着她后脑勺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凌以昀却迟迟没有睡去。

　　***

　　次日。

　　按照原有的生活轨迹，两人在清晨的拥吻后开启各自新的一天。

　　丁翎在电视台门口坐上小巴车，和另外几名工作人员前往现场，替换下来现在正在工作的电视台人员。

　　满脸笑意，丁翎与新同事们客套而友善地沟通着。

　　凌以昀坐在办公桌前，许恒毅将一杯浓茶放在他的桌上，发现凌以昀似乎灵魂出窍一样地坐着，毫无反应。

　　他拍了拍凌以昀的肩头。

　　宛若大梦初醒。

　　凌以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仰头对靠坐在桌边的许恒毅说，
　　“还是咖啡吧。”

　　“你他妈不是跟了小丁以后从良，谨遵医嘱地戒了吗？”
　　一脸八卦地凑近凌以昀身边，“怎么，小丁跟你闹别扭了？”

　　“没，”凌以昀难得多说，他简略地陈述道，
　　“她今天跟电视台去现场了。”

　　一整天的心神不宁，许恒毅在开会的时候偷偷戳了凌以昀无数次，在微信里交代会议秘书，给凌以昀的杯子里换上最苦最浓的黑咖啡。

　　【我到了，你傍晚说不定能在电视上见到我。】
　　【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好好吃饭，安心睡觉按时吃药。】

　　在会议开始前，收到了两条来自丁翎的微信，

　　他只是简单地回复，将心底的担忧深深隐藏，但是她的这些话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凌以昀草草地结束了会议。

　　“我要看电视。”
　　在众人离去后的一瞬间，凌以昀立刻对许恒毅开口。

　　早有预料，他点开网络电视，投屏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调至关舟电视台的频道。

　　正值广告时间。

　　“你也不一定能看见小丁记者呀。”
　　许恒毅用力一撑，坐在会议桌的边缘，顺带帮凌以昀讲解电视里发生的内容。
　　“广告，你别急啊。”

　　几十秒后，傍晚时分的新闻开始，坐在新闻间里的播音员图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地介绍着灾区现在的情况，
　　“好的，让我们把镜头切到现场，看看记者为我们带来的现场报道。”

　　凌以昀的世界一片虚无，转瞬间，新闻直播间的宁静消失，他忽然听见阵阵嘈杂声，还有巨大的水流声。

　　心头一窒，紧紧抓着座椅把手。

　　身旁的许恒毅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地惊喜，
　　“你家小丁记者！坐在冲锋舟上门穿着救生衣，怪酷的！”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关舟电视台记者丁翎，为您带来现场报道……”

　　根本顾不上内容，只关注着她的声音，听起来平淡而冷静，简洁扼要地讲明现场情况。

　　一颗心这才渐渐放下，身体也不再紧绷，舒缓地靠向椅背。

　　不过几秒后！

　　传来一声丁翎的惊呼。

　　紧接着就像是收音话筒掉进水里的声音，带着咕噜咕噜的声音，逐步下沉。

　　“恒毅！”
　　扭头呼喊着身边人，一向聒噪的好友忽然带着异常的沉默。

　　听起来是即刻切回直播间，火速地进行后续新闻播报。

　　就这样一下子，世界里没有了她。

　　“许恒毅！”
　　凌以昀猛地站起来，“你他妈不要欺负我看不见，丁翎怎么了？”

　　许恒毅非常犹豫，非常小声地挤出一句话，
　　“她的冲锋舟……一个大浪头过去，就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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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真的是大无语事件！断更的两天被拉着相亲……还没相中……感觉沟通都困难……还耽误我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