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联姻》小红家的小蓝

3、第三章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对我说那样的话……”
　　年轻国王一边吃下午茶一边朝他的近卫队长抱怨，还委屈地眨巴着眼。
　　德蒙·比克感觉有点糟心。
　　作为现任羽蛇王的童年玩伴，德蒙在保护国王安全的同时，偶尔也会越权插手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但他所谓的“越权”，绝不包括管到这位国王的床上去。
　　而国王陛下的诉苦见鬼的还在继续——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对他好一点而已，人类都这么难搞吗？”
　　“这摆明了是你的问题，埃米。”德蒙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既然那个人类想要你的承诺，你就不能爽快点给他吗？”
　　埃里克没种地缩了缩脖子。
　　德蒙看起来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在墙上。
　　“所以我可以这么认为，你宁可一个人睡三天办公室，也没胆子告诉未婚夫你不会出轨？！”
　　“这不一样。”埃里克恹恹地盯着手里的司康饼，就好像那玩意儿是期末考上压轴的高数题，“我可以在库尔坎*的祭坛前起誓毕生忠于婚姻，但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别的什么人动心。”
　　“只要你别蠢到跑去和你的梦中情人干一炮或者在床上叫错人名，就算真发生了这种事，又有谁会知道？”
　　“我。”
　　“……”
　　库尔坎在上，德蒙认识埃里克·阿瑟二十年，头一回知道自己效忠的前王子现国王真、他、妈有病。
　　哦不他刚才是不是辱骂皇室了？
　　无论如何，顶着阿瑟这个姓氏的人总有某种特权，例如哪怕德蒙再怎样想把对方拎去精神科，眼下都要以照顾国王陛下的心情为第一要务。
　　“既然你没办法和那个人类相处，不如就更换对象吧。”他深思熟虑后这样建议，“趁着婚礼还没举行，你还能继续当你的黄金单身汉而不是已开封的二手货。”
　　埃里克被那个二手货的段子逗乐了，但很快又重新变得忧心忡忡。
　　“不行。”他紧张地摇头，“这行不通，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取消婚约，乔安会变成那群人的笑柄。”
　　库尔坎啊，这可真是……近卫队长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玛姬女官为什么总是一副心肌梗塞的模样了。
　　“少替旁人担忧吧，陛下，如果您再不处理好自己的婚事，就要沦为羽蛇族的笑柄了。” 德蒙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整理自己身后的披风，好让自己不要忍不住把拳头招呼到顶头上司脸上。
　　埃里克支支吾吾了一阵，心虚地看向一旁。
　　“关于这件事……咳咳，”他意识到自己太没底气，于是清了清嗓子重来一遍，“关于这件事，我或许有一个应急预案。”
　　披风一角从指缝里溜出来。
　　不过此时的德蒙顾不上披风，只是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朋友瞧：“你有办法？”
　　“你瞧，我们就这样结婚，我能约束自己，自然也可以管住乔安好让他没办法毁了这段婚姻。然后……既然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总能找到一个解决办法的吧？”
　　收回前言，国王陛下不是有病，而是没药救了。
　　德蒙翻了个可以被载入纪录的白眼，决定去见见那位了不起的准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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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蒙见到乔安的第一面，就是那个男人歪歪斜斜倚在沙发里，对着最大化的全息投影屏扫货。购物车右上角显示着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简直像是这男人把他能看到的商品都勾了一遍。
　　在来这里之前，近卫队长已经从玛姬女官那里了解到这位准王妃挥金如土的习性，倒是对眼前的场面见怪不怪。
　　而他的冷静只持续到对方开口说话的时候。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比克大人？总不会是陛下想找个人来看守他的新娘？”沙发上的男人抬头看向门口，右手在手环的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个按钮，收起那个购物界面。
　　他是怎么得知自己的身份？德蒙忍不住皱了皱眉。
　　直觉告诉德蒙这个人类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简单，军旅生涯也教会他去相信这种直觉；但无论是资料分析、旁人转述还是亲眼观察的结果，都只能说明对方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
　　“啊哈，比克大人，您以为我在过去一个月的新娘课程里都学了什么？”乔安显然看穿了近卫队长的狐疑不定，他咯咯笑起来，半真半假的抱怨，“既然背下一尺高的贵族名单是嫁入皇家的基本礼仪，那么我不得不花些时间在它们上面——别那么惊讶，大人，毕竟我只是渣，而不是傻。”
　　德蒙翻了他这天第二个了不起的白眼，没费心压抑从鼻子里冒出来的冷哼：“那更糟，乔先生。”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人类瞪大了眼，以一种扭曲又尖锐的叫声嚷嚷起来：“天哪！您得叫我乔安！您现在的说法让我想起我叔叔！”
　　德蒙忍住捂起耳朵的冲动，面色不变地点头：“好吧，这方面你说了算，乔安……先生。”
　　确实，乔安是个不值得使用敬称的对象，但如果德蒙放弃这样做，就只能直呼乔安的名字了。
　　在对方是乔安的情况下？他可真不想和这种家伙显得“关系亲密”。
　　而他面对着的准王妃看起来很满意。
　　“这样就没有其他问题了。”他说，慢吞吞地眨眼，“啊不，可能还有另一件事，陛下为什么派你来这里？既然我这几天里一直在逛商店，甚至没有时间溜出去找人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
　　“事实上，我出于自己的意愿来到这里。或许埃里克不会指责你什么，但你同意了联姻，就不能在那之后表现成一个完全不配合的混账。”德蒙抱着手臂，好让自己不至于一拳打到这个混账脸上，尾尖难以忍受地在身后拧出各种形状。
　　这他妈可真够尴尬的，德蒙，但是为了你的好兄弟，你今天非得把话和这个头脑空空的蠢货说白了不可。
　　乔安的视线因那些多余动作移向来人下半身，这位近卫队长的尾巴是温暖明快的橘红色，间杂墨绿鳞片组成的菱形花纹。
　　他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在这短短三天里见完了别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尾巴。
　　纯血的羽蛇贵族很少会离开巴比伦，那群蓝血不愿意玷污自己的鳞片；而这个种族的叛逆者们又更喜欢变化出腿脚代替这了不起的天赋，只为了可以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融入人类。
　　比如埃里克，他的未婚夫就像已故的先王夫妇一样，坚持以双脚示人。
　　当乔安意识到时，他已经花了比应有更多的时间在思考埃里克这件事上，于是他必须想办法挽回这个了——
　　“抱歉？”他让目光与那个诘难者相接，以全然无辜的神态回视对方，“我想自己刚才可能有点走神？”
　　德蒙低声咒骂，而后恼怒地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
　　那句话没有头一次那样咄咄逼人了，当然，你很难把一个长句用同样的气势说两次。
　　乔安恶劣地这样想着，在脑子里挑出了想要的答复：“考虑到我在社会底层度过了整个青春期，对于婚姻和生活的看法可能没有那么……传统。”
　　“它应该不会比那群存在主义者的论调更糟了。”德蒙哼了一声。
　　“也不会比一个贸然对其所不熟悉领域发表偏见的贵族更糟。”乔安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位比克先生就好像他突然有了两条尾巴，直到对方神色不豫才继续说下去，“婚姻理应是被相爱二人所选择的更为合适的生活方式。”
　　这句话为他换来不以为然的一瞥。
　　“乔安先生，我以为你应当知道自己现在即将踏入的关系，是一段不从感情开始的政治联姻？”
　　“当然，也正因如此它并不是真正的婚姻。”
　　“所以可以被背叛？”
　　“所以可以被背叛。”
　　乔安几乎是愉悦地点头，他轻快地跳下沙发，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喝杯茶吗？”他端着自己的杯子问，挑逗地眨眼，“和你聊天比我想象的有趣多啦，他们提供的茶叶不错，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这个……关于爱情、婚姻与责任？你结婚了吗？”
　　有那么一会儿，德蒙觉得没什么能阻止自己把对方的鼻子揍进那张自以为是的脸里去，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考虑到后天还有一场全球直播的婚礼，他不能冒险让自己的好友挽着一个眼眶乌青的新郎走红地毯。
　　“我不得不说，在你这里我的直觉头一次出错了——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德蒙甩甩头，朝门口退去，“这是个错误，埃里克值得更好的，我本希望他得到更好的。”
　　乔安看着房门被用力摔上，若无其事的耸耸肩，喝掉了那杯茶。
　　你永远不应当浪费一杯好茶。

作者有话说

　　*库尔坎：正确的叫法是库库尔坎（kukulcan），羽蛇神。虽然叠字有助于我凑字数但库库尔坎看起来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