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断》楼*翎

38、涅槃

　　魔君似笑非笑地看了鲮鲤一眼，似乎有些好奇这妖精是如何与仙人上神相处得这般好，见她问便答：

　　“龙珠随魔气入体，由魔气融化重塑悉茗姑娘身躯和经脉，所以刚刚悉茗姑娘才会这样痛苦。现在，悉茗姑娘摆脱堕仙身份，已经成魔了，也算是应了诅咒吧。咯，那朵曼珠沙华便是魔气达到巅峰的标志。”

　　“意思是，堕仙印发生了变化，从此悉茗不再被堕仙印反噬灵力了？”空青并不在意自己好友是何身份，反正自己也半仙半妖好不到哪儿去，她在意的，是悉茗还会不会再受到反噬。

　　若是成魔了还是会受到反噬，那跟堕仙有什么区别？

　　魔君却摇了摇头，笑得真诚：“不会，堕仙悉茗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悉茗姑娘，是我魔族魔气强悍自由自在的魔女。”

　　“等等，悉茗入魔，京墨为神，那他们俩要在一起，岂不是还要经历仙魔恋劫？”京墨正想要说话，空青却突然皱眉打断了他，语气十分严肃。

　　仙魔恋劫说起来轻松，但整整经历起来却并不容易，这是由命运直接主宰的劫难，七七四十九天雷劫，足以将二人劈得灰飞烟灭。

　　“无所谓。”京墨勾了勾唇，笑得自信，整个人都张扬起来，“本神从不信命运，本神只相信我们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魔君与空青对视一眼，皆是一默，京墨既然说得出，那必然是真的就是这样所想。

　　“主子醒了！”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随时注意悉茗的鲮鲤突然兴奋蹦起来，笑意朗朗。

　　京墨低下头，正好与悉茗幽静的双眼对视上，看着她一汪清泉中映出自己的身影，不由得笑道：“感觉可还好？”

　　悉茗撑起身子，视线先从屋子里一扫而过，随即运气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里奇怪的变化，开口变得很无奈：

　　“京墨，你胆子一向很大。”

　　连龙堂的龙珠也敢偷出来融了救她，不怪九重天那群人说他恣意妄为。

　　京墨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无事就好。”

　　“刚刚我虽睁不开眼，但你们说的我能看见。”悉茗又开口，落在魔君身上的视线颇为复杂，是的，就像拥有第三只眼睛一样，连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分毫不差地看见。

　　她当初也是查阅过花神诅咒的，却并未太放在心上，没想到，最后依旧入了魔应了诅咒：“不论如何，还是多谢你，魔君。”

　　魔君被悉茗看得一阵恍惚，本来悉茗就长得清丽绝色，自带着勾魂摄魄的淡漠，此时因为大病初愈，更是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跟那朵娇艳欲滴的曼珠沙华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忍不住动心。

　　正想说什么，魔君却见京墨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挡住了他看向悉茗的视线，那双血红色瞳孔，威慑力吓人。

　　他发现自己这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君真是当得窝囊，因为在京墨面前，他居然真的一点作为魔君的威慑力都发挥不出来，直接被京墨焚灭一切的气势压得死死的。

　　“本神是在替你保护眼睛。”冷冽低沉的声音从京墨口中传出，冷得魔君不由打了个哆嗦。

　　依照京墨对悉茗的爱之深，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再多看悉茗两眼，眼睛真的会被京墨挖掉。

　　“京墨。”悉茗勾起唇角唤了声，仿佛他们之间并未分离那难熬的九百年，京墨一直这样强悍地将她圈在怀里，不准任何人觊觎。

　　空青看着这一幕，十分无奈地摇摇头，京墨上神的暴脾气，估计也只有悉茗这般性子能受得住了。

　　这时，魔君的袖中倏然发出一道强光，原本带着笑意的魔君与京墨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九重天门出事了。”

　　言罢，魔君直接足下一点，化作一道流光就消失在天际。

　　而京墨转身正想说什么，却见悉茗下了床，双手一抬，绿光闪过便是一袭翡翠色长裙蜿蜒坠地。

　　她抬起那双翦翦秋瞳，语气平淡也不容拒绝：“带我去。”

　　她与京墨二人和九重天的恩怨，该由她陪在京墨身边一起承担。

　　静默片刻，京墨点头，握紧悉茗的手道了声：“好！”随即皆是化为一红一绿两道流光向远处飞去。

　　鲮鲤呆滞地看向空青：“主子是不是忘记小鲤了？”

　　空青回过神来，见鲮鲤委屈的神情，噗嗤笑出声：“没有，悉茗不会忘记你的，只是这些事情，总该由她二人一起面对的。”

　　九重天门何等危险，悉茗不带鲮鲤去是对的，不然鲮鲤就会是悉茗的弱点。

　　“那主子和主君大人会回来吗？”

　　“当然。”

　　九重天大门处，无数魔族将士横尸在此，不知是谁走漏了魔君与京墨不在军中的消息，九重天的偷袭来得毫无防备，以至于死伤惨重。

　　魔君与京墨二人回到这里时，看见的便是这遍地魔族尸体，以及耀武扬威的天将们。

　　“哈哈哈，过瘾！老子就说这魔族是一群废物，一刀一个好不痛快！”

　　“就是！若不是靠着罪人京墨，他们哪能走到九重天来，哈哈！”

　　“......”

　　“......”

　　天将们嘲讽的声音从四方八面传到魔君和京墨的耳朵边，只见魔君双眸越来越红，微风抚起他的发梢，怒意慑人。

　　“啊——”魔君面目狰狞，深呼吸了一口气，张开嘴，一道道音波从嘴里毫无征兆地扩散在整个战场。

　　原本得意的天将们没有丝毫提防，魔音穿耳，直接将灵力低微的一众天兵天将震得七窍流血，再无意识。

　　稍稍灵力高一些的，只能丢下武器护住耳朵，慌张朝九重天里逃。

　　这样丑陋的样子，哪里有凡人口中缥缈谪仙的感觉？早在很久远以前，这神界的仙人，就已经变得自私自利，再也不是凡人口中大慈大悲的善人了。

　　与悉茗对视一眼，京墨终于分开了紧握着她的手，直接化作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焰色流光掠进天将们的队伍。

　　见京墨回来，天将们的队伍刹那间便乱了阵脚，毫无招架之力，且战且退，一路到了天道帝君曾经用龙珠布置的结界边沿。

　　京墨这才停了手，看着天兵天将后面稍显惊慌的天道帝君，勾唇尽是张狂笑声：“天道帝君，好久不见！”

　　“火神京墨，你身为神，为何堕落与魔族为伍！”帝君身旁的天神颤巍巍地质问，底气却根本不足。

　　京墨为何走到这般地步，为何带领魔族攻上九重天的原因，他们能不知道？

　　不过是自欺欺人，妄图劝回京墨罢了。

　　悉茗与魔君一左一右站定在京墨身边，对峙着天道帝君，让他们成功变了脸色。

　　“花神...悉茗？！”天道帝君看着悉茗清然出尘的淡雅模样，迟疑又惧怕，“你身上有龙珠的气息，龙珠失窃跟你有关？！”

　　悉茗的确是悉茗，但那光洁的额间，盛开得妖艳的曼珠沙华却告诉着他们，她不是受堕仙印反噬的花神悉茗，而是魔女...悉茗！

　　“阿茗的所有苦难，都是拜你们所赐。”京墨看着天道帝君的样子，嗤笑一声，也不否认龙珠一事，“阿茗的痛苦，你们该受得千倍万倍！”

　　话音一落，京墨右脚狠狠在地上一踩，从他脚下一股红得诡异的烈火便朝九重天内蔓延开来。

　　“不要！”

　　“救命！”

　　天兵天将看着那诡异的火一沾身便焚灭了整个身子，只留下一捧余灰随风飘散，吓得丢下武器便四下逃命去了。

　　魔君摇了摇头，冷笑着道：“这般溃散的人心，居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界，可笑，可笑。”

　　“谁说不是呢。”悉茗接过话，似叹似嘲，“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神界已经太腐朽了，这场仗打下来，或许从此神界便一蹶不振，以往风光殊荣再也不见了。

　　天道帝君挥灭了近身的烈焰，冷哼一声：“京墨，悉茗，你们别欺人太甚！九重天不是好欺辱的！本帝君就是身殒，也要守着九重天！”

　　他双手飞快地结着复杂的手印，足下一点，整个人竟与九重天大门融为了一体！

　　与此同时，大门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出现，将来不及反应的悉茗三人吸了过去！

　　这是九重天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九重天创立之初便从未动用过的最后一道锁。

　　说时迟那时快，悉茗和京墨对视一眼，十分默契果断地点点头，而后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将落后半步的魔君猛地推出了吸力！

　　魔君错愕地回头看着二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倒在了结实的地面上，京墨他们也在这时被吸进漩涡不见了踪影。

　　“不——”

　　魔君扬天长吼，音波再度扩散，又在九重天大门的漩涡处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