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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江湖笑柄 ...

  •   方苡墨被甩了。

      合欢楼的夜奢靡至极,楼下一众推杯换盏,美人在怀,东倒西歪,各个醉的人事不省,眼睛还盯着堂上纱幔覆盖,遮住窈窕身姿的花魁。

      合欢楼第一花魁唐曼出售初夜,价高者得。

      方苡墨就是在这个比较激动的时刻来到合欢楼的。

      母笑盈盈拉着她往里走:“姑娘赶巧,咱们家小倌今夜都闲,进来了随便挑。”

      方苡墨本就微醉,探头,朦朦胧瞧见里头光景,即刻摆手要走。

      *

      楼上贵宾自然不同,所处之处周下人极少,各个都静悄悄的饮酒,静悄悄的说话,慕隐的眉目就如今夜的月亮,皎洁中一点星光:“少主,大盗舟自横一向谨慎,虽说他与花魁唐曼关系匪浅,却……”

      这位贵宾放下手中自备的玉盏,浅浅一笑,眸中日月星辉,与身上点尘不染的九重白衣交相辉映:“具体关系是否止步于床榻我便不甚得知,不过,他一定来的。”

      慕隐嘴角微微抽搐,退到一边。

      *

      “唉你们听说了没,一字慧剑门的少门主甩了未婚妻方苡墨,就为门下一个饲马的女婢。哎呀,真是令人唏嘘啊。”
      “方苡墨?哦~就是那个从来只穿玄墨色衣裳、整天冷着一张脸的女护法?你是不知道她,不解风情也就罢了,还日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少门主想来也是受够了。”
      “这可不是,大家都说,方苡墨眼斜嘴歪,皮肤黢黑,连门牙都没有,一说起话来,能喷那少门主一脑门的沫子哈哈哈哈。”
      ……

      墨衣纹花,青丝一把,方苡墨是高挑而极瘦的女子。既被半拽半哄的拉进来,好好饮酒便是,岂料此处也是流言不断,一把掀翻了桌上的酒坛,猛地起身,声音几尽尖锐“穿黑衣服怎么了!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你们这般羞辱!如此说来,在座的穿白衣裳的就是什么芝兰玉树、天下无双的人了?”

      众人一顿,皆停下酒肆,左右瞧瞧,没发现谁是一身白,心下思忖这女子该是喝醉了撒泼。

      鸨母连忙笑盈盈上来,指了指二楼宾上之客,巧笑:“姑娘,巧啊,今夜咱这儿还真有一位白衣胜雪的公子,在那儿,你们远处瞧不清,妈妈我可见过,那眉目叫一个俊啊,姑娘见了都要羞!”

      众人一听皆往那处看去,方苡墨离得实在远,只能看见影影绰绰一个轮廓。

      瞧着身形的确芝兰玉树。

      慕隐即刻上前,意欲摘下轻幔,以遮众人目光,素衣之人却施施然起身,弯腰作揖,是以礼貌,退回来,这才任由慕隐轻轻放下轻幔。

      这一派霞姿月韵的仪态风度惹来众人赞叹连连,反衬苏苡墨分外无礼。

      苏苡墨却不以为然,冷冷一笑:“娘炮。”

      *

      “三百两!”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别的脸红脖子粗,想来是到底线了。

      幔中人摆摆手,幔外的慕隐随后道:“五百两。”

      唐曼的初夜开始叫价了,方苡墨扔了酒坛,醉意消退,便开始看好戏。

      心想:什么白衣胜雪、眉目俊秀,到青楼来买姑娘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天下乌鸦一般黑,外头的女人就如此好?争相用三百两五百两来挥霍,这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越想越气,桌子一拍,偏不让你们如意:“六百两!”

      叫价三百两的那位朝这头瞧,众人朝这头瞧,连坐上那位贵宾也往这头瞧。

      素衣贵宾稍一顿,随后莞尔,顿在嘴边的玉盏又将酒送来。

      慕隐见罢,会意:“八百两。”

      外头的女人真就这么好?!

      宁愿花八百两也要争到,好好一个公子哥,若是家里有妻儿,或是有婚约、有女子爱慕,有这有那,那岂不是辜负?偏要来这儿找?

      难怪啊,难怪那位宁愿同一个婢子好……

      墨衣纹花在花灯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苏苡墨昳丽的面容扭曲出苦涩的笑。

      足尖一点,飞身上了二楼,一把掀了那碍事的层层纱幔,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一掌拍到桌上,梨花木的桌子出现微微的裂痕:“一千两!”

      慕隐从未见过这样阵仗的姑娘,惊的退后一步、不知所措。

      素衣贵宾脸上的笑僵住,即刻便灵动回来,他缓缓笑了:“在下不知姑娘。”这笑突然带了两份诡异的味道,他继续道:“也喜爱女子。”

      一阵气血涌上来,带有几丝裂痕的梨花桌摇了摇,辛苦支撑着。

      “呵~”这一声笑从鼻子里发出来,轻轻松松,方苡墨满不在乎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这位娘炮想来也是了无生意了。

      将一千两推到他面前,以此示威:“你,走。”

      这话既无礼又霸道,怎么办呢,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言罢在那位素衣娘炮的注视下,喝了他玉盏中的酒。

      气氛一时尴尬,慕隐将拖得老长的下巴合上,要上前斥责,素衣贵宾却在这时忍不住笑出来,顺着眉垂着眸,嘴角弯出优雅的弧度,这笑相较之前的,多了一丝不经意,叫这人全身都笼罩在灿烂的阳光下。

      若是女子,该当倾国。

      轻轻拽出那一千两,行云流水的塞进长袖中:“既然姑娘这样贿赂我,在下就承姑娘错爱了。”一起身,挺拔的身姿撑起九重胜雪纱衣,望一眼慕隐,含着进来时的笑意缓缓退出合欢楼。

      这个白不拉几的人不在方苡墨眼前晃悠,心情好了不少,酒已醒了七八分,方苡墨一摆袖转身靠坐在椅上,微微仰着螓首,睥睨着楼下众人。

      声色犬马,有几个真心。

      鸨母在一旁洞若观火,见大局坐定,依旧笑呵呵的前来,宣布:“好,这位姑娘一千两买下我家曼曼的初夜,姑娘好手笔。”

      方苡墨一愣。

      等等,那一千两拍出来是为了买唐曼的,怎的醉酒听那娘炮说了一句贿赂便任由他拿走了?无赖!那话怎么说……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娘炮便娘炮,趁着她醉醺醺的坑钱是怎么回事?

      娘炮!无赖!

      左掏右翻,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了,现下酒钱都没付,众人都在瞧这头,若是传出去,江湖论的可不止她与门主的韵事这一桩了。

      “咳咳。”方苡墨面色僵硬,因她平常就比较僵硬,此刻也无甚不妥,道:“我没钱了。”

      鸨母脸顿时跨下来,正要发威,方苡墨瞥见桌上反正莹莹光泽的玉盏,拾起来放在灯火下细细探勘。

      由里到外,玉色柔润,杯身工艺精湛,灯火为它镀上一层流光,当真价值连城。

      呵,果然,挥金如土的纨绔子。

      一翻杯底,依稀可见图案纹理。

      一对鹿角,形态优雅而精致。

      方苡墨眸中顿时闪过无数精光,如夜空下的流星雨,心中思绪纷飞。

      莲花宗。

      鸨母一把夺过玉盏,冷冷道:“那就用这个抵吧。”

      *

      方苡墨是次日赶回一字慧剑门的,门里静悄悄的,一点儿人声都没有,再往里走,渐渐开始有脚步声,慌忙而仓促。

      她灵敏的嗅到到门里出事了。

      果然,七八个婢子端着脸盆衣裳,仓皇往少门主段衡的屋里去,外头一干师兄弟急得跳脚。

      方苡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万仞堂。

      “让开。”她冷冷命令围在门口既不进去只顾讨论的几个师妹。

      小丫头们一见是他,皆面色一变,旺旺里头,再望望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乖乖的退到一边。

      方苡墨脚下带风的进了屋中。

      只见满地血迹,一直蔓延到床边,床头坐着青衫男子,窄脸薄唇,眉清目秀,现下从侧面看也能猜出他的面色有多么的凝重。床上躺着的小女子虚弱至极,此刻已经气若游丝,原本清丽无双的面容难受的拧在一起,就连额上的花钿都被细细的汗珠覆盖。

      方苡墨点漆双眸微微眯起,习惯性的将头微微仰起,盯着床上这一出大戏思索。

      这出戏很是精彩,惊得整个门里都在慌乱,表演者也十分有经验,看起来一点破绽都没有,只是,这出戏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半真半假呢?

      总不能她一出去,这个婢子就出事,太巧少绾诡异。

      “我很想听听,你要怎么污蔑我。”方苡墨缓缓走到床头,冷眼看着凤锦。

      哐!

      段衡一把将手里的药碗扔出去,盛怒:“到现在还牙尖嘴利、刻薄无理,简直歹毒!”

      歹毒?

      方苡墨觉得好笑。

      当初没遇见这个饲马女婢的时候,她的牙尖嘴利、刻薄无理是鬼灵精怪、爽朗不羁,如今遇见了,就是另一种说法。

      毫不在意的坐到床头,一手搭在屈起的腿上,冷眼一笑,下了结论:“那这出戏就是半真半假了,你也真是狠心,伤害自己。虽说这是话本本上最老套的戏码,真做起来也就你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段衡十指攥起,指节上十颗鲜红的朱砂痣隐隐发光。

      凤锦水光潋滟的眸子艰难的翕出一条缝隙,葇荑按住段衡的臂,嘤嘤啜泣后才道:“门主不要生苡墨护法的气,都是奴家不好,苡墨护法昨夜只是气急,才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羞辱奴家,怪奴家自己心眼小,一气之下跑出门里才遇上万仞堂的人,这毒奴家知门里无人可解。”

      言罢她水眸流转,偷偷望一眼方苡墨,继续道:“更不敢奢求苡墨护法提奴家去要解药……”

      段衡闻及此,脸上罩上一层阴霾,比之方才,更加恼。

      江湖上谁人不知,万人堂堂主心仪一字慧剑门的方苡墨。

      方苡墨起身,决定不再迁就凤锦的哭哭啼啼,抬手运功,准备一掌送了这婢子的命,段衡听见凤锦的尖叫,一时心急,一掌将方苡墨打回去。

      喉中一腥,一行殷红缓缓从嘴角流出。

      段衡眉头皱成川字,犹豫良久,道:“桌上有封信,你带着它前去莲花宗,莲花宗主见了我的信自然会给解药。”

      方苡墨缓缓起身,觉得有些好笑,反问他:“怎么不是万仞堂?”

      万仞堂她可来去自如,莲花宗门口却有莲花鹿角阵,凶险异常。

      段衡不再理会她,只专心拍着凤锦的背轻声安慰着。

      方苡墨并没有多大惊讶,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要她去求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害了他最心爱的凤锦,哪有那么容易就放过?

      水袖粗劣的抹过嘴角,血迹隐藏在墨色的衣裳下,不见踪影,转身,带着桌上的信,用来时一样的速度走,语气平静:“她说我逼她走,可昨夜烂醉在酒肆茶馆、烟花柳巷的是我,无人问津的也是我,如今要带着这封信走的还是我。”

      众人见她出来,皆收敛神色向两旁退去,方苡墨歪着头看那信,信皮上端端正正三个字——莲花宗

      如此编排耍弄,给你取解药?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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