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江湖夜雨十年灯》夏温甜

5、【双唐BG】雨落无霜（三）

　　【3】
　　若是在以前，二十四节气的唐霜降肯定早就拉着唐谷雨去堡外小竹林大战三百回合了。然而，作为刚遭降职的唐十五，她此刻无论做什么都只是自取其辱。于是她硬生生压下心底的怒火，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
　　却听得那清润的嗓音在耳边明明白白的一句调笑：“前辈今日可有什么教诲？”
　　唐十五，你要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忍。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默念这句话。
　　“咦？之前还威风凛凛的，如今降了职居然一点脾气都没了？”唐谷雨依旧不依不饶。
　　“你给我闭嘴。”唐十五倏地抽出千机匣顶上唐谷雨的胸口，牙齿咬得吱吱响，“就算降了职，我也能一箭崩了你。”
　　“这我毫不怀疑。”唐谷雨笑着摊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起，眼角露出些许得意，“唐十五，你还是那么容易被煽动。”
　　“那又怎样，总比你这个冷血杀手强！”唐十五用了用力，手上千机匣顶得深了些。
　　“都是唐家堡的人，别总动不动就动千机匣。”唐谷雨抬手，按下千机匣，“我不过从你手里抢了一个任务而已，你至于这么生气？”
　　“只是一个任务？”唐十五瞳孔突然抽紧，愤怒从脚底爬上颈背，“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
　　闻言，唐谷雨长叹口气，整个人懒懒散散地斜倚在身旁的梓树树干上，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现任御史大夫郭仪，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入朝以来历任监察御史、侍御史，终官至御史大夫。在任期间兢兢业业，参与查处国子监贪腐、明威将军卖官等大案，为天下百姓称颂。”
　　“知道你还下得去手？”唐十五急火攻心，千机匣便跟着走了火。
　　唐谷雨随手丢出一枚银针，打掉飞来的弩箭，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我早就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大小姐，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就算是靠杀手这工作吃饭，也不代表你可以完全放弃思考。”
　　那日耳畔响起的低音还回荡在唐十五的脑海，她咬唇，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你凭什么说我救不了他？”
　　“因为他是弃子。”
　　“皇上真的愿意保那奸臣而牺牲御史？”
　　“二者皇上都不愿意，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动权倾朝野的宰相。”
　　“……那御史又为何要奏弹劾的折子？”
　　“因为他没办法不奏。”
　　看着唐十五脸上再次浮现出的懊恼，唐谷雨无声地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宠溺：“唐十五，你究竟要天真到什么地步才能不懂这个道理？御史在只有一半机会的情况下冒险递了弹劾折，期盼当今圣上能与他一样有勇气放手一搏。然而，他等了整整四天，等来的不是圣旨，却是宰相雇的顶尖杀手。你让他这一腔被浇熄了的赤诚如何再燃起生的希望？”
　　“你从唐七那里接到的任务是’保护御史大夫全家安危’，却本能地理解错了任务的核心。御史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包括在任务里，他只想护得妻、子性命无虞。进御史府的当天，我本完全不清楚御史会藏在哪个角落，是你给了我精确的坐标，也正是你那一句’夫人先去了’变成了压死御史的最后一棵稻草。”
　　“是你，让他意识到，只要宰相的杀心未灭，即使躲过了我的暗杀，还会有唐秋分、唐立夏之类的人来取走他的性命。天网恢恢，尚有一疏，更何况是你的机关阵？与其死在他们手里，不如他先自我了结，还能换回妻、子一条活路。”
　　“现在你还觉得是我杀了御史吗？”
　　而唐十五只是红着一双眼盯着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肆意笑了出来：“唐谷雨，你是不是要这样自欺欺人才能在夜里睡得安稳？才能勉强压下心底翻滚的罪恶感继续当唐家堡无痛无感的杀人机器？”
　　“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唐谷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严肃了起来，“你可知为何长期霸占二十四节气榜首的你，仅仅因为一次任务失败就会被除名？”
　　“……”唐十五忽然有些害怕这问题背后的答案。
　　唐谷雨俯身，黑发扫过她的脸颊，馥郁的荼蘼花香将她抱了个满怀。他在她的耳畔，像是情人密话那般，用清润好听的嗓音轻声低语：“因为你正直单纯得不像个杀手。而这一点，不是内堡那些人愿意看到的。他们需要的，是二十四个不会对任务挑三拣四、不会因为舆论道德就心慈手软的杀人机器。”
　　“很可惜，你，正好不是。”
　　唐谷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唐十五的心上，让她的意识在一下下尖锐的疼痛里忘记了反应。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月夜屋前手里握着佩剑的年轻御史，随着长久坚持的世界观的崩塌，摔得粉身碎骨。
　　却不得不强撑着一点脆弱的微笑。
　　因为她曾是二十四节气使的唐霜降。
　　因为英雄不该败于虚伪心机谗言中伤。
　　最后，她只有苍白着一张脸，颤抖着问：“唐谷雨，我跟你很熟吗？你需要这般不辞辛苦地告诉我这些隐情？”
　　得到的答复是——唐谷雨抬起她那架精心保养的千机匣，重新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一双桃花眼透过白色面具认真地看着她：“现在不熟，但即将很熟。”
　　“唐十五，恭喜你成为二十四节气使唐谷雨门下弟子。”
　　“我会一点一点教给你怎么把弩箭打入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