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只许你》麦片儿

8、年少时的心动

　　冬天，天总是黑的很早。
　　秦深是踩着饭点回到家，外面天色已经大黑，他把车停在院子里，摸了摸酸痛的后颈，靠在座椅里长舒了口气，这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厨房的灯明亮，透过窗户隐隐可见餐桌上小火锅冒着满屋子热气。
　　秦深抬手摸了摸眉头，硬着头皮打开门，走了进去。
　　方菊和秦永民坐在桌子两侧，似乎是在等儿子回来一起吃饭。
　　方菊早就听到院子里有汽车响，隐忍着等儿子进来，这下看到秦深，脸拉的老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秦深，你今天跑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那女孩在你小姑家等了几个小时。你不去也打个招呼啊？你小姑给你弄得都下不来台，她打电话来说我们做事怎么怎么不靠谱。这事你自己想办法跟你姑解释。”
　　秦深一脸无辜：“妈，我又没答应去相亲？这事怎么能怪我？”
　　方菊被噎住，盯着儿子一行头没好气的问：“你没答应，那你大清早穿的这么整齐出去干嘛？”
　　“妈，你儿子哪天穿的不整齐了？”秦深笑笑，颇为自恋的说，“你儿子哪天都穿的很帅。行了，吃饭吧，我饿死了。”
　　秦深殷勤的跑去拿碗给爸妈盛饭，又给二老直接端到桌子上，递好筷子。
　　秦深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下，笑笑：“爸，妈，吃饭。”

　　方菊拿自家儿子根本没办法，有时候觉得儿子像个闷葫芦，又倔的很，一点不听话，不懂做父母的为难和操心，有时候儿子又能他们哄的服服帖帖。
　　譬如昨天，谈到相亲的事，儿子的态度冷漠的很。
　　譬如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讨好的给她和他爸盛饭。

　　不过方菊可没这么好糊弄，不依不饶的问：“秦深，你今天到底跑去哪了？”
　　秦深面不改色回：“去同学家有事。”
　　方菊蹙眉，继续追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男同学。”秦深说，“妈，你儿子真的很饿。”
　　方菊无奈，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儿子碗里，叹了口气，“吃吧。”
　　秦深笑笑：“谢谢妈。”
　　方菊：“……”

　　吃完饭，秦深回到楼上房间里。
　　群里有人艾特他：秦深，继续排位？还是吃鸡？
　　秦深：不玩了，睡觉。
　　然后直接退出企鹅号。
　　靠在床头，秦深后知后觉脖子真的酸，屁股还有点麻。
　　这他妈全是坐在车里玩了一下午游戏的后遗症。

　　一想到上午许意知道他要去相亲那无动于衷的反应，秦深就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可是能怎么办？

　　——

　　大年三十。

　　家家户户从大清早就开始忙，忙着切菜备菜，忙着贴对联，有的人家会去山上给老祖坟烧点纸钱，近年来山区防火比较严格，大部分人家纸钱都在家门口找个光秃秃不危险的地方烧点。
　　都是为了安全，老祖宗自然也不会怪。

　　有些地方除夕夜的团圆饭在中午，林畈村这边都是在晚上。
　　天一黑，饭做好了，家家户户鞭炮齐鸣，有的人家饭前有祭祖的习惯，祭完祖，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

　　许家只有三口人，并不热闹，但好歹许意今年回来了，一家三口都在，气氛也好了不少。
　　王林凤嘴上怪女儿这个，骂女儿那个，可心里比谁都疼女儿，毕竟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不疼她疼谁？
　　昨天两人吵了几句后，谁也不会记仇，吃晚饭的时候就已经和好了。

　　年夜饭虽然只有三个人，王林凤却做了一桌子菜，两个锅子，一个红烧土鸡，一个牛肉锅子，鸡是家里养的鸡，牛肉是村里人家养的牛。
　　还有八个碟子配菜，大部分都是荤菜，腊肉腊肠、咸鱼咸鸭都占了好几蝶。
　　这些都是自己家里制作的，好吃又卫生。乡下别的没有，家禽管够。
　　许意在外面吃了几年快餐，回家后吃饭恨不得把碟子都吞进肚子里。
　　吃的兴起了，许意端起果汁起身敬爸妈：“爸，妈，让你们操心了，以后我一定挣很多钱孝敬你们。”
　　许志祥先端起酒杯跟女儿碰，许爸喝的脸有点红了，笑的合不拢嘴：“爸爸不需要你挣多少钱，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王林凤也端起杯子跟女儿碰了碰，“妈妈也不是要你挣多少钱。妈现在就希望你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让他来照顾你。”
　　许意抿了口果汁，笑笑：“一定会的。”
　　到底是年夜饭，王林凤没再唠叨，从锅子里给女儿夹了块她最爱吃的鸡翅膀。
　　一顿年夜饭吃的圆圆满满。

　　吃完饭，许意帮王林凤一起收拾碗筷，在厨房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进王林凤口袋里，笑眯眯道：“妈，给你打牌。”
　　每年除夕夜吃完饭，村里人聚在一起打牌是免不了的，王林凤除了这个爱好也没别的啥，她牌品好，村里人都喜欢跟她打牌。
　　所以这一晚，王林凤绝对是最忙的一个。
　　许志祥看到这一幕，不忘帮呛：“看看咱丫头多孝顺。”
　　王林凤哼了一声，这会儿也忍不住欣慰的笑了。
　　女儿贴心还是贴心的，就是脾气有点倔。其实跟她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不一会儿许意又从口袋摸出一个红包，准备给许志祥，许志祥也在此刻拿出一个红包，见到许意手中的红包，忙道：“丫头，红包不用给爸爸准备。爸爸给你准备了一个红包，过来拿去。”
　　许意肯定不要：“我都多大了，爸，我不能要你的钱。”
　　许志祥不满：“多大也是我丫头，过来拿去。”
　　王林凤怂恿女儿：“去吧。你爸乐意，你就收着。”
　　许意这才笑着过去接住红包，挽着许爸的手，撒了一会儿娇。

　　等收拾好，王林凤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许意催促她快去玩牌。王林凤换上女儿带回来的新羽绒服，揣着女儿给的红包，笑眯眯的出去打牌了。
　　许志祥在家里看了一会儿新闻，家里也来了几位叔叔找他搓麻将，许志祥推脱不了，几个人去了家里的小屋，打起了手码麻将。

　　许意一个人无聊的看春晚，她完全把同学聚会的事给忘在了脑后，直到秦深的电话打进来。
　　许意正在看同事们发来的祝福信息，电话铃声响起，看到上面的备注，手机差点没从她手里滑出去掉到火盆里。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秦深两个字，许意还会像从前一样，心总是“砰砰砰”的跳。
　　许意努力压制狂跳的脉搏，滑开绿色键，把手机贴到耳边，轻轻：“喂……”
　　“许意，出来，我在你家门外。”秦深微哑的嗓音响在耳边。
　　许意心脏又忍不住狂跳起来，她想起以前的每一年除夕，秦深都会在她家门外等她，两人有时候单独出去走一圈，有时候会跟村里大部队一起。
　　但每一年守岁，他们两总会在一起。

　　许意努力克制，装的若无其事的问：“什么事？”
　　“同学聚会，你忘了？”秦深说，“应凯班长电话已经打过来了，群里也艾特了你。他们都在等我们俩。”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秦深将“我们”两个字咬的很清晰。
　　他原本清亮的嗓音有些沙哑，也有种说不出的朦胧感，甚至有点……性感。
　　许意觉得，秦深估计是喝酒了。

　　许意对着手机沉默了几秒，那边直接挂了电话，似乎是不想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听着手机里的盲音，许意终是叹了口气。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雪，许意换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围巾，把自己包裹的像个粽子，和小屋里正在搓麻将的许爸打了声招呼，然后出门了。

　　村里并没有路灯，可今夜是除夕，家家户户都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到处都亮堂堂的，别有一番景致。
　　当然，除了难闻刺鼻的鞭炮味。

　　秦深颀长的身姿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
　　许意在离他几步远外停住脚步，即使看不清他的五官，心跳也开始作乱。
　　似乎从秦深那个电话打来后，许意的心跳就没在正常的频率上。

　　年少时的心动，真的不是你想忘就能忘记。

　　两人对立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附近有人说话的声音。
　　许意心虚了，朝四处瞄了眼，生怕被人看到这一幕。
　　其实她只是和秦深站在一起，其他什么也没有，许意还是会心虚。

　　“走吧。”
　　昏暗的视线里，响起两个字。
　　秦深已经先转身，沿着水泥路朝村口的方向走。他今晚没开车。

　　就在此刻，许意竟然有些恍惚回到从前的感觉。
　　秦深还是那个原来的那个秦深，还是那个抱着她跟她告白说喜欢她的那个秦深。

　　天空忽然飘起雪花，冰凉的触感落在鼻尖，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许意这才清醒过来。
　　想到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许意懊恼的皱皱眉头，脚步怎么也跨不出去。

　　“下雪了，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许意怂怂的开口，声音小到犹如蚊子。

　　秦深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似乎是没有听到许意的话，他的脚步没有停，继续往前走。
　　许意哪还有勇气说第二遍，只能抬起沉重的步伐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