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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结伴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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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叫我阿舒吧。”
丁聆听了“樊姣舒”的话,嘴角又上扬起来,正好戳着边上浅浅的酒窝,萌得樊姣舒心都化了。这幅乖巧的模样让她好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可惜这里虽不同于虚世界,五感可察,但却不如虚世界自由,行为话语均有所牵制。
唉算了算了,能跟丁聆近一点是一点,自由什么的啊,不要也罢。
“你身上料子这般好,定也是哪家的小姐吧?怎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小丁聆歪着头,不解地问道,樊姣舒觉得“自己”笑了笑,说出口的话似乎有些无奈:“家大业大又怎样,我自小就不在本家长大,多年过去好不容易归了根,阿娘却又早逝了,独留我一人在世上。阿爹那些个儿子,怎会待我如他们相同?”
樊姣舒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原主博同情简直满分点啊。早在阿舒二字出口时她便知道原主是华锦了,公主的用度自然不同于普通小民,更何况圣人应了先皇后给华锦的宠爱,怎么说在世人眼里华锦还是那个最受宠的华锦。可这家伙却偏偏挑了自己最容易博人眼泪的一部分讲,又隐瞒了身份,这样欺骗纯真的小丁聆,樊姣舒可是要火冒三丈的。
“至于这地方啊,我本是不想来的,无奈这笔生意路途遥远又不好走,家里哪个哥哥都不愿做,阿爹没法子了才想起我这么个女儿来,自然就推给我了。”
华锦的声音里满是不屑,也多多少少带出了些落寞,樊姣舒知道她这语气是不作假的,并非单纯因为早先见过华锦与圣人针锋相对的场面,而是她从内心油然而生的感触。虽不知道这是为何,樊姣舒确实开始有些同情华锦了。
“怎会!”丁聆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些,“天下父母都不是心系儿女的么,为何会叫你一个小娘子独身一人走这危险的路?连个护卫都不派给你么!”
华锦抬头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色,伸手拂去衣摆上地尘土后挽着丁聆的手臂道:“不早啦,再在这山里待下去,可保不齐会不会窜出个些豺狼虎豹,不如姐姐与我先去镇上觅个住处?”
哪知丁聆摇摇头,“客栈也不安生哩!你这样的小娘子一人住,会被花贼和盗贼盯上的。”
华锦没料到丁聆会拒绝,怔了一下道:“可是,你不跟我一起么?”
“我不住客栈的。”丁聆再次一口回绝。华锦脸上红了红,身为公主的她哪里被人这样拒绝过,可怜的自尊心在那里作祟着,一时间有些气鼓。可还没等她发作,丁聆又眉眼弯弯地笑道:“我家在镇子上有宅子的,宅子四周都是高手,住着很是安全,你要不要跟我走?”
“嗯、啊……好啊……”
原来是自己误会她了,华锦如鲠在喉,嗯嗯啊啊地半晌只吐出个好字。
“你还未及笄吧?让我猜猜唔……十三?”
丁聆狡黠地看着她,与之前有些呆萌的样子形成对比,出口的话确实让华锦有些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就是猜的呀。”
华锦还沉浸在丁聆猜测的准确性中,又听到她说道:“其实没有啦。只是十四年前,阿娘被仇家追杀坠崖,落在了半山腰的一座破庙里,正巧一位夫人在其中避雨,夫人不嫌弃阿娘身上满是血污,甚至褪了衣裳用体温来为高烧不退的阿娘取暖,阿娘才得以活至今日。后来阿娘带着谢礼去寻夫人时,却被破庙里的一个小乞丐告知夫人已经离开了,阿娘便有些心急,只因那位夫人当时还有身孕,生怕因为自己的事而动了胎气,所以才懊悔不已。”
丁聆嘴边又荡开了笑:“阿娘常跟我说起这事,还感叹没有那位夫人我可能早早就要单亲了,说我以后可得注意点十三四岁的弟弟妹妹,指不定哪个就是那位夫人的孩子呢,正好你出现了,我就顺势猜了一下,是不是有些吓着你了?”
她抱歉地吐吐舌头,华锦则柔柔笑道:“无碍,你性子这般好,是随了你娘亲吧?那真是要多谢那位夫人了。”
“也不完全是,阿爹总说我木讷内向,我也这样觉得,但阿娘总说她的阿七是最聪明的,我也只当她是在说笑。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小丁聆鼓鼓脸颊,看上去很是难过,华锦则噗嗤笑出声来,惹来小丁聆一记幽怨的眼神。
“没有,”看见不高兴的小丁聆华锦赶忙笑着摇摇头,伸手轻轻掐了下她粉嫩的小脸,“你很聪明。”
樊姣舒也在心里说道:丁聆自然是聪明的啊,不然怎么会在她入墓前准备吃食,会逗她不给她饭吃,也会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停止跟不明物体的对话。
但是这时间是不是太巧了点?十三年前的话应该就是桓康元年,也是先皇后出宫后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虽然还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等等,褪了衣衫给丁聆老妈取暖?这……
一个大胆的假设出现在了樊姣舒的脑海里。
没有什么强抢民女,也没有什么杀其全家,也许是因为这一幕被圣人看见,而圣人善妒多疑,便以为先皇后好女色与他人共卧一榻?
“弄得朕头顶上绿油油的。”
先前在虚世界里听到的圣人的话忽然盘旋在樊姣舒的脑海里,她觉得自己的额上溢出了一圈汗,连心都沉了下来。
这下说得通了,丁聆口中的那位夫人恐怕就是先皇后。先皇后性烈,因着莫名其妙受到的猜忌而愤然离宫,圣人或许知道自己误会了先皇后,却又拉不下脸认错,二人便渐行渐远,甚至到最后将此事信以为真。
人们常说时间能淡化一切,可又有谁知道是否有些事会随时间流逝而更加刻骨铭心?樊姣舒不由得感叹着古代社会的艰险和女性的悲哀。
不过十一岁的华锦便与圣人针锋相对,那么华锦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真相,而现在则是在跟丁聆打着太极?此时二人共用一身,樊姣舒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华锦内心的厌恨和孤独。
她突然有些鼻酸,不知是为了华锦年纪轻轻心里却装了这么多心事还是先皇后得不到信任不堪其辱而自尽。
二人说话间已走到了丁聆口中的宅子,樊姣舒抬头望了望,发现铸剑山庄还是挺节俭的。宅子地方不大,多半是方便山庄里的人出行时临时歇脚而建,没有特宽的大门亦未上牌匾,只在门扉两侧挂了两盏红灯笼。丁聆敲了敲门,轻声唤道:“来喜哥,是我,阿七。”
上了些年岁的门许是该润滑了,门轴转动时发出了腐朽的声音,而后一人从里面探出头来,年轻憨厚的脸上在看见丁聆时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傻笑:“七娘子怎么来了?”
丁聆回以微笑:“恰巧路过,又带了朋友,便来住一晚,可方便?”
来喜挠挠头,忙点头道:“方便,自是方便,阿兰嫂日日都收拾呢,就怕何时本家来了人住不得。快进来。”
他一侧身,腾出个空来给丁聆和华锦,二人女儿身本就纤细,没受任何阻碍便进了院子。前庭也如这宅子的外观一样简单,只单栽了几棵树便再无装饰。几人也没多耽搁,径直走向了备好的屋子。
西南方小小的房间中干净整洁,开了门便见一二十几岁的女人开口道:“七娘子!几年不见,七娘子长成大姑娘啦!”
丁聆又笑道:“阿兰嫂好久不见,还像我小时候见到的一样。”
阿兰嫂脸上泛了红,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你瞧你这丫头,我这年纪都快能做你长辈了,哪儿还能像十几岁的小娘子一样!”等看到丁聆身后的华锦时,伸长了脖疑惑问道:“这位是?”
“这孩子是我路上捡到的,险些被山贼祸害了,我就出了一剑。看她年纪小又无依无靠,便带她与我共住一晚。刚刚急着叙旧忘了介绍,你们跟着我叫她阿舒就好了。”
华锦眨眨眼行了个礼,声音甜腻得差点让樊姣舒把早先吃过的糕点呕出来:“来喜哥,阿兰嫂。”
阿兰嫂笑着捏捏华锦的小手,看着她欢喜得不得了:“小娘子真乖,就跟着七娘子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们拾缀点吃食来。来喜,走。”
还未出门便被拦下,华锦扯扯丁聆的袖口问道:“阿七,你饿么?”
丁聆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尚好。”
华锦这才转头拉过阿兰嫂,笑道:“我和阿七都不饿,阿兰嫂便不要忙了,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才是。”
阿兰嫂和来喜对视一眼,而后一同看向丁聆,丁聆则看了眼华锦,才对着二人会心一笑:“也是,我和阿舒不饿,再者晚上吃东西会积食,对身子不好,你们也莫要管我们了。”
樊姣舒莫名觉得阿兰嫂和来喜的神情不太对,但又不知道哪里违和,只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又听到丁聆说道:“不必了,今晚阿舒与我同住。”
若这副身子里当真是华锦的灵魂也就罢了,但现在毕竟是樊姣舒套在这壳子里,一听到要同住的消息整个人都把之前来喜傻乎乎朝着丁聆笑的事忘了个干净,喝了没两口的干醋都不知道哪去了。
诶?要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