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孤独的风

4、第四章

　　周义，现年三十六岁。
　　儿子周瑾，现年三岁。

　　我又回到了这个城市，带着唯一的孩子，无牵无挂。
　　芬红难产死了，母亲两年前病重去世，没多久年迈的父亲也跟着走了。
　　忽然间觉得，我在乎东西怎么一下子全都没了？
　　难道这就叫心灰意冷？
　　我放弃了继承权，将家里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妹妹。我没有资格要这些东西。
　　骗了父母，骗了妻子，骗了妹子，将来还要骗自己的孩子。
　　哈哈哈，周义啊周义，你这辈子过的真值了。

　　四年的时间，对于一座城市来说，可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的它在我眼中变的无比陌生。
　　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你还在想他么？
　　白痴！
　　他是谁？
　　他是你的谁？
　　说不定人家现在左拥右抱舒服着呢，谁还来管你这个还带着孩子的老男人？
　　真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不要脸的东西！

　　快四十的男人找工作不容易。
　　但什么都没了的我和儿子依然艰难的开始了新的生活。
　　别人到了这岁数，老婆有了，孩子有了，票子有了，什么都有了。
　　混到我这地步的，真只能用衰字形容。
　　租了个小房子，找了个能糊口的工作，就这么过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和那些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比，我瘦胳膊瘦腿，再加上胸无大志，没什么努力拼搏的精神又无重大建树，公司里的地位低下，但每天还是累的腰酸背痛，精疲力竭。
　　唉，一想到回家还要伺候小大爷，顿时疲如泉涌。
　　小子不像我，他长的浓眉大眼，一看就是棵好苗子，将来必定倾倒美女无数。
　　有时真是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个依靠，生活还是有奔头的。

　　一日夜来人静，端着杯热水坐到沙发上，一坐便是大半夜。
　　什么东西侵蚀着我这具没心没肝的身体？
　　寂寞么？孤独么？难过么？
　　他怎么样了？
　　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抱着哪个细皮嫩肉的家伙在怀里厮磨？
　　妈的！
　　不甘心！老子不甘心！
　　凭什么我过的这么落魄而他却整天享受快活？
　　等到意识回归大脑，发现电话已经拨了一半。
　　还是那时候的号码。
　　我自嘲。
　　早换了吧。
　　号码早换了，人也早换了。
　　但我不甘心啊。
　　就算换了又怎么样？就算换来的一场空又怎么样？
　　我不甘心！

　　电话通了。
　　听见对方一接起来，我便径自开口臭骂:“妈的混账王八蛋*&￥）*%%￥*（0……”
　　一口气发泄完毕，我立马甩上话筒，心中畅快无比。
　　不过，还没等我享受够喜悦，电话铃便响了。
　　这时我才想起似乎还有来电显示这一说。
　　真够倒霉的！我暗叹。
　　重新拿起话筒，但预料中的无情指责并未降落到我身上。
　　“周义，你终于想起我了。”
　　电话里的人如此说。
　　我默然。
　　“周义，你打算还让我等多久？”
　　那语气，是请求么？
　　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流下来了？他妈的！
　　“又跟踪我？你个混账！等？你他妈的料定了老子非你不可么？老子这就出去找凯子……”
　　“呵呵呵，”浑厚的笑声打断了我未尽的话语，“我知道的周义，你肯定会回来，回来我们的家。”
　　“……还有我儿子!”
　　“是是是，一家三口。”
　　“老子怎么就摊上你这只狐狸？真是倒了他妈的八辈子霉……”

　　我想，我的下半生应该如预期般的平稳度过了吧，牵着他的手，直到我们两垂垂老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