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抱柱·爱若有他生》踏谣娘

5、斜阳与恨长

　　戚余踉跄而逃。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后来只记得，那天的夕阳红成血，城北的高墙上挂着处死的刺客的尸体，整个城都显得万分惨淡。

　　尾生回来的很早，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注意到戚余的失魂落魄。他抱着极大的热情去准备晚饭。

　　等到端上饭菜，他这才注意到，平时活蹦乱跳说个不停的小人儿此刻一言不发，烛光下，她低着头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阿余，你怎么了？”尾生察觉出不对，急忙问道。

　　戚余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滚烫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为何哭了？”尾生不由得一阵慌乱，“可是谁欺负你了？”

　　她不由分说，只是扑到尾生怀里痛哭起来，尾生一惊，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身子也极不自然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他缓缓道：“阿余，若是有什么伤心事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戚余感受着他的怀抱，又听着他的话，渐渐止住了哭，她缓缓坐直，望着尾声，泪眼汪汪，“尾生，我是个无家可归之人，你会不会赶我走？”

　　“自然不会。”尾生不由得觉得好笑，“你就是为了这个？”

　　“那你若是日后娶了亲，我……”她一面说着，不禁悲从中来，又啜泣道，“你以后有了妻子，定会嫌我是个累赘，我都看到了，城外桃林里……”

　　尾生恍然大悟，却原来是为了此事，他轻声安慰道：“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的家人，辛枳也会同我一样的。”

　　听他叫姐姐的名字，戚余不禁又是一阵委屈，只是她不能告诉他，有些秘密，就算是最爱的人，也是万万不能言及。

　　“你喜欢那个女子？”她依旧心怀侥幸，“可你也许并不了解她的为人。”

　　“阿余。”尾生挑开灯烛，“我想我该是了解的。”

　　戚余苦笑，大约这样的结果她早该料到，她强撑着笑意，“我希望你能幸福，尾声，如果有一日你不爱那个女子了，我愿你会爱上我。”

　　尾生怔怔望着女子坚定的模样，就像当初在酒楼时说着奇怪的话做着奇怪的事，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一向在情爱方面木于言行。
　　戚余擦擦眼泪，破涕为笑，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天依旧极好。
　　风轻云淡，阳光明媚。

　　戚余终于下定绝心去见辛枳。

　　她悄悄让人传了书信给她，城东的高墙大户人家，出行总是要随着几个婢女。

　　她们相约在城西的银杏树林里。

　　“妹妹，好久不见。”辛枳一身华服，头上的步摇随着脚步轻轻摇晃。

　　戚余开门见山，“阿姐，你有了喜欢的人，是不是？”

　　辛枳不置可否，眼里却升腾起愤怒，她攥着手里的锦帕，“你竟敢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父亲让我……”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戚余生生打断，“你可是真心喜欢那个人？唤作‘尾生’的那个男子？”

　　辛枳神情微怔，随即道：“那是自然，此生我便是认准了他，否则，我宁可死！”

　　戚余盯着辛枳，目光依旧冰冷，半晌，她拾起飘落在地的银杏叶，叶子是绿色的，想来是被雨水打过了。

　　“我知道了，阿姐的心愿，我定会帮你实现。”戚余声音如寒水一般，她手里握着那片树叶，缓缓道：“我还有事，阿姐先回去吧，我会回家。”

　　她刚刚走了三步，只听身后的辛枳重重咳嗽了一声，树林四周的家仆纷纷现身，向着戚余匆匆围拢起来。

　　“你！”戚余转过身，满是厌恶地瞪着辛枳，却为时晚矣。她早该料到，辛枳这样的人，怎么会顾及姐妹亲情！

　　“妹妹不要怪我。”辛枳悠悠地望着她，“也是戚余弃我在先，如今这般，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你放我走，我说了我会回去。”

　　“我怎么会信你？戚余，你若是再跑了，我该怎么办？”

　　戚余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为首的管家沉声道：“小姐回家吧，老爷和未来少爷已经久等了。”

　　“我自己走。”斑驳的阳光洒在戚余的身上，她面色阴鸷，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待戚余随着管家离开，辛枳才缓缓上了马车，一旁的侍女芝屏道：“戚余小姐为何会知晓尾生呢？还真是奇怪。”

　　辛枳拉开窗帷，“大抵是这些时日一直偷偷跟着我，我这个妹妹，实在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离婚期还有四日，还不如当初定的提前些，也不至于让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