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恰逢少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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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时，郁郁葱葱的山间透着一丝凉意。身处山底的青年背靠在山壁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叶，不消停的哼着调子，手里削着一根快成型的拐杖。
说来荒唐，青年原本已是一个死人，他生前乘坐的飞机遭遇空难，无一生还。而令所有人惊诧的是，他们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重生的机会。
机会只有一个，无疑是所有人争抢的对象。从一个不通岐黄之术的人，变成可以医治这个时代怪病奇毒的神医，青年在时空的缝隙里不知熬过了许多枯燥学习的时间，才得到这具鲜活的身体。
姜玉声，武煊二十一年生，师承药圣关海子，一年前他师父留书离开药庐，他久等不归，便出来寻找，不幸坠落山崖，卒。
这些便是青年对这个新身份的唯一了解了。
手里的简易拐杖被他削的顺手了不少，他揉了揉发出不雅之声的肚子，将匕首放回身边的包袱里，撑着拐杖站起来。
林间的小雀看见那个两脚兽早上从它的树上砍下一段粗枝，还不要脸的吃了好几个果子，现在终于一蹦一跳的沿着山涧走了，不由心下欢喜，叽叽喳喳叫起来。
过了晌午，青年——或者可以称呼他为姜玉声，终于从小路上拐出来，脚下的路倏然宽阔平坦了不少，回头看去，之前通往山底的小路只是大路的一个岔口。
姜玉声约摸着脚下就是官道，路上来往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冷清，依稀还看见前方有车马扬尘而去。
出神间，有人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小哥儿，到哪儿去？走乏了坐车不，便宜嘞！”
耿老汉将牛车堪堪停下，瞅着眼前衣衫狼狈的年轻人。他在这官道上见过许多人，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着惨了点儿，不过不像是穷人家的，要是顺路，他还能捎带着赚个包子钱。
姜玉声无声摸了摸钱袋的位置，心里有了底，微笑道，“要的，这位…大伯，不知要多少路费？”
耿老汉听了这话，眉间带笑爽利的答他，“就到前面的清安县咧，三文钱就把你捎到县城里，要是再加一文，可以把你送到客栈呢。”
“清安县…”姜玉声默念了一遍，摸出四文钱递给老汉，小心的爬上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简陋的车板随着老牛的前进动了起来，他又问道，“大伯，清安县我还是第一次去，不知道县城里大不大？有没有衣铺医馆？”
“有的，你问的这些和客栈都在一条街上，这县里呀就一个客栈，占的是最好的地界儿，我直接给你停客栈门口，去哪儿都方便！”
“好，那就有劳了。”
“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咬文嚼字的，不过还蛮好听咧。”耿老汉哈哈一笑，却毫无恶意。
姜玉声想着刚才自己的样子，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牛车在路上吱吱呀呀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进了县城大门，姜玉声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耿老汉看他新鲜的样子，便说道，“小哥儿，这刚进城，周围大多是县衙的地方，所以人少，也没个卖东西的，等我们到了西市那边，就热闹啦。”
姜玉声点点头，问道，“客栈也在西市？”
“西市是来往生意最多的，不过那边吵嚷，客栈在永福街，和西市隔着两条巷道，离的不远但清净些。”
两人说话间路边已经看到零零散散的摊位，摊主偶尔带着口音叫卖两声，姜玉声感受着这市井气息，感觉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不由得露出几分笑。
车子驶过西市，里面人声鼎沸，不过姜玉声此时最想的还是先吃饱了打理一番，耳边耿老汉和他念叨的商家货铺，姜玉声左耳进右耳出，有些懒散的应着话。
忽然，耿老汉噤了声，车也停了下来，姜玉声睁眼看他，见这粗汉子直愣愣的瞅着前面，也好奇的随着耿老汉的视线看去。
牛车已经到了永福街口，前面几步便是一处小楼，门面繁琐累赘的装饰在姜玉声眼里就是一个字：俗。花里胡哨的小楼门口匾额上写着三个字——烟翠阁。
有六七个年轻女子，身着艳丽衣服，或站或倚的堆在门口，拥着中间的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女子尤其出众，不像身边的人大红大紫的穿着，她一身月白色的长裙，面上系着一块同色纱巾，挡去大半面容，大有一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红绸脸色不太好，微微蹙着眉头，抬眼看面前喋喋不休的女人。身边虚扶着她手臂的绿衣丫头见了，开口止住了不停说好话儿的老鸨，“这位便是牡丹老板吧？小姐赶了这许多天路，乏坏了，可有房间休息？”
“哎哟，看我这高兴的，来来来，红绸姑娘快请进，房间热水饭菜一应俱全，跟我来。”被称为牡丹老板的妈妈一拍额头，仿佛没听出丫头口中的怠慢，热情的引着二人往里面走。
耿老汉一直看到那月白色的身影被人簇拥着进了里面，才回过神来，发现姜玉声在看他，讪讪的道，“刚才…一时走了神，我们再往前几步就到祥源客栈了。”
姜玉声调侃道，“大伯眼神真好，不过刚才那个烟翠阁是什么地方？”
“咳，不就是喝酒的地方，不过我是去不起的，在里面喝杯酒可贵了！”耿老汉也不恼，隐晦的回答了他，又看姜玉声还是个黄毛小子，这都没见过，刚才的尴尬更是去了不少。
“到啦，小哥，看你腿脚不利索，我扶你进去？”
姜玉声摆摆手，自己从车上一挪三蹭的下来，闻着客栈里飘着的饭菜味，肚子又开始唱大戏。
“谢了大伯，有缘再会。”
耿老汉手里鞭子甩了甩，冲他喊道，“行，那我走嘞！”
姜玉声迫不及待的单腿跳进大堂，眼尖的小二看到了，立刻大喊了一声，“哎哟我的爷，怎么了这是？小的扶您坐下，来。”
那声音里的热乎劲儿仿佛半瘸着腿进来的是他亲大爷似的，姜玉声被小二这一声吓得精神了不少，傻愣愣的随着他的搀扶找了个桌坐了，那小二便竹筒倒豆子般开始报菜名。
随便点了些饭菜，趁着小二去后厨的空隙，姜玉声打量了一下大堂，店面还算宽敞，桌椅板凳摆放整齐，这个时候过了饭点，大堂里算上他也就四桌人。
其中有两桌是三四个年轻人在推杯换盏，似是友人小聚。唯独有一桌比较特别，那桌上只坐着一人，侧对着门口，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一半面容。他的右手虚虚放在桌上，手边横放着一把大刀，左手执一盏酒，此时酒杯正贴在唇边缓缓饮着。
那人不急不缓喝了一杯，将酒杯放回桌上，提起酒壶往里面注酒。他倒酒的动作十分缓慢，酒液流进酒杯的一瞬，他忽然抬头，锐利的视线直直射向了姜玉声。
姜玉声被他唬了一跳，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疙瘩。那人却又低下头，继续喝起了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姜玉声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看到一把刀就忍不住盯着别人看了半天，正好小二转回来，他也顺势移开了视线。
小二笑眯眯的问，“这位爷好像精神不大好，可需要住店？”
姜玉声问了问价格，小县城的客栈贵不到哪儿去，他在山底已经数过了身上的钱财，在这客栈住上一两年也是够的。
付清了十天的房钱，小二领着他到二楼阳面的一间客房，边推开门将他引进来边说，“这间房朝阳，住着最是舒心，里间是床铺衣柜，外间有桌椅，可以在房里用饭，您的饭菜我一会儿给您送上来？”
“嗯，劳烦再给我准备些热水，我想沐浴。”
“好嘞，客官还有何吩咐？”
姜玉声想了想，又说，“将我点的饭菜，挑两样好的，送给楼下一个人喝酒的那位兄台，要是他问起，就说我刚才有所冲撞，权当赔礼。”
小二虽说不明就里，但也不多问，只说饭菜热水稍后送来，便离开了房间。
等姜玉声吃饱喝足，又用热水舒舒服服搓了个澡，下午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他看了看身上的各处大小擦伤和淤痕，翻开了原身的包裹。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七八个各色药瓶和药盒，他一一打开辨别了一番，挑出一盒青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擦好药，又在包袱里拿出唯一一套换洗衣服，换上新的里衣，原来那套破了好多个口子，以后是穿不了了，看来得先买两套衣服才行。
姜玉声在房里穿戴整齐，花了半天时间才弄好头发，听得有人在外敲门。
“叩叩叩——”
紧接着小二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爷，小的来问问，您要不要再添些热水？”
姜玉声理了理衣襟打开门，“我洗好了，你找人把水抬下去吧，我出去一趟，你走后关好门，晚饭不用送过来了。”
小二听了后和气的应了，还叫他放心出去，房间他会找人收拾干净。
下楼时姜玉声视线扫过大堂，人比他上去时要多一些，不过那个拿着刀戴斗笠的人已经走了。
他也没有多想，出了客栈随意找了个摊主问了问路，又买了一盒摊上的小吃，慢悠悠的往医馆踱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恰逢少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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