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眷盛京》素妆浅墨

27、喜欢

　　大军回城的那日，在飘小雨，我和陌薇站在人群里，不停地往城门处张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舒尔哈齐，紧接着我感觉到被陌薇握住的手一紧，抬头见代善已经骑着马入了城。代善身后，费英东与扈尔汉并骑同进。

　　褚英呢？不会的，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前面不可能有人敢压着不传消息回来。心中如此想着，手却忍不住微微发抖。

　　陌薇安慰我道：“别着急，人还没进来完。”

　　“嗯。”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城门口的人越来越少，我的心跌到了谷底。

　　“姑娘，你有什么事吗？”看见他脸上真诚的微笑，我缓缓松开手指，低声道：“对不起，认错人了。”

　　不，结局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他是努尔哈赤亲封的“洪巴图鲁”，是草原上最勇敢的男人，没那么容易死。

　　“依朵，你冷静点。”陌薇见我像疯子一样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忍不住跑过来拉我，我挣开她的手，脚下半分不停，继续向四周张望着。

　　“喂，干什么？”

　　“没什么。”手臂无力地垂下，心中的绝望一点点扩大。

　　依朵，我要娶你。

　　不是说要娶我吗？你怎么能骗我……

　　“依朵。”我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敢转过身去，当看到车帘下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时，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褚英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知道哭，忙从马车上下来。

　　他一跛一跛地走到我面前，抓着我的双肩，有点不知所措地问：“你哭什么？”

　　我吸了吸鼻子道：“没什么，你回来就好。”

　　一路扶着褚英走到内城门口，抬眼就看到了皇太极，而他亦是看到了我，只不过他淡淡扫了我和褚英一眼后，便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依朵，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是不是喜欢他呢……如果是几年前，我一定会很果断地说不是，然而现在，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的关心，我的担心，这样加起来，算不算喜欢？如果不算，那么再加上一点点逃避呢？

　　“爷，你这是怎么了？”赫哲见我扶着褚英回来，忙把怀中的国欢递给姗莫尔，小步跑上前来，想要扶住他。

　　褚英看了一眼她伸出来的胳膊，口气淡淡地说：“小伤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许是刚触了霉头，我扶褚英进屋后，赫哲并没有进来，倒是有个小丫头端了盆热水进来，不过马上被他打发出去了。

　　“先洗个脸。”我拧了帕子递给他。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拿足架子道：“爷现在可是受了伤，你还不好好伺候？”

　　“你伤在腿上，又不是手上。”嘴上虽这么说，我还是帮他擦了脸。“顺便洗下手。”

　　“之前，你是不是以为我回不来了？”

　　“哪有。”我被一语戳中，面色微赧，别过脸去，装模作样地挂起布巾来。

　　“不然你怎么哭了。” 他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那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我……”我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刚想辩解，哪知他手上一揽，搂住了我的腰，然后微微低头，不由分说地吻住了我启开的唇。

　　我感受到他的舌头，带着滚烫的温度，温柔探入，思绪迷乱之中，我下意识地回应，与他纠缠不休。仿似两个灵魂的交融，不分彼此，那是一种很美丽的感觉，如坐云端。

　　“依朵，给我吧……给我吧……”喘息间，我听到他情迷意乱的呢喃。

　　就在这一触即燃的危险边缘，一声闷哼唤醒了我。

　　“不要。”我推开他，低头看见敞开的领口中，光洁的锁骨上微红的吻痕，羞意顿生。幸好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他腿上的伤，不然的话，恐怕就不是几处吻痕那么简单了。

　　从褚英的房里跑出来，我心有余悸，不敢多待，一通乱走却是不知不觉走到了皇太极的住处，我站在院子门口，驻足良久，想起之前他淡漠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就走了？”

　　“啊？八爷。”

　　他负手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比起我满眼的慌乱，他却是双瞳如若古井，不兴半分波澜。对视许久，他方才开口道：“要进来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他住的主屋，右间是卧房，左间是书房，我随他一直走到左间门口，他却压根儿没有要搭理我的样子，兀自拿了一本书翻阅起来。站了一会儿，我终于沉不住气叫他：“八爷。”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我。

　　“我……能不能留在你身边？”

　　“理由。”说话间，他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并且还一边看一边做注记，这让我不禁有些恼火，一时嘴快，口不择言地说：“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完吗？”

　　平日里仗着褚英的宠，我偶尔也会口无遮拦，好在我并不是得寸进尺之人，只以此开开玩笑，所以他也不甚在意，不想现在却是让这个毛病坏了事。皇太极不是褚英，更不是曾经那个任我哄逗的小孩子了，哪怕我救过他，也改变不了他是身份尊贵的八阿哥，而我只是微如尘埃的婢女的事实。

　　待我伸手捂嘴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我想此刻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奴婢该……”那个“死”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他打断了：“我现在好好听着，你说吧。”

　　“啊？”

　　“当年你一个人顶着寒风在草原上找我的勇气去哪儿了？”

　　如果我以为他现在提及当年的那件事是想跟我一起回忆往昔的话，那么我的智商一定是负数。“有劳八爷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大哥留你在身边，却不纳你为福晋。”

　　他这一句“福晋”可谓给我留足了面子，按照规矩，褚英若要娶我，顶多也就给我一个庶福晋的名分，女真族中，妻子称之为嫡福晋，侍妾则称之为侧福晋，至于庶福晋，说难听点只是为了区别侍寝婢女与普通婢女罢了。

　　这所谓的庶福晋，实际上的地位跟婢女基本上没有区别。

　　“大约是因为我命中带煞，敢娶我的人……”我眸露自嘲之色，淡淡一笑。“轻则英年早逝，重则，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