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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蜀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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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在重男轻女之风极为严重的现下,东果格格可谓是独出一格,受尽宠爱,被努尔哈赤捧作掌上明珠,把她嫁给何和礼,想来努尔哈赤是极为看重他。
“你今天怎么老盯着我姐看?”
突然响在耳侧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褚英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也将目光放在了东果格格身上,似乎想由此得知我究竟在看什么。
我忙解释说:“格格长得真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我可不敢说我没想到你姐嫁了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因为我暂时还不想死,不不,以后也不想死。
歌扬舞起,觥筹交错,有的人小声交谈,有的人四处邀酒,有的人大快朵颐,场面很乱,直到努尔哈赤离场时才稍微安静了一下,然后又是一片喧嚷。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问身旁已有几分醉意的褚英:“爷,这是要闹到明早吗?”
他回身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醉眼朦胧地说:“依朵,来,唱支歌。”
唱歌?开什么玩笑!你要我哼哼几首王力宏或者周杰伦的还行,要我唱女真民歌,不如让我去唱纤夫的爱……于是我果断地摇了摇头。
他眼睛一眯,似乎不太高兴。
我知道他醉了,脾气肯定不小,忙解释说:“我不会唱。”
哪知他竟是借着酒劲儿,不依不饶起来,捉了我的手腕说:“上次听你哼得挺好听,还敢骗我说不会唱?”
手被他握得有些疼,但我又不敢挣脱,因为我心底十分清楚:这个时候你越是跟他对着干,他越是来劲,喝醉酒的人基本上都这样。可是你让我当着这一帮胡吃海喝的大老爷们儿唱“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还是唱“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我只好放柔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地看着他道:“我回去就唱给你一个人听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手上力道轻了不少,我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过了小半晌,他方才回了一个字:“好。”
总算是安抚了他,我暗自舒了口气,抬眼却见二阿哥正看着我,四目相对,他眸光淡淡的,却看得我有些发毛,冲他微微一笑后,我移开了目光。
直到天亮,这场盛宴才缓缓落幕,我带着满身酒气挣扎着倒在床上,刚闭眼就睡着了。再醒来已是傍晚,被拍醒后,我迷迷糊糊地问:“穆格,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都已经黑了。”
“爷,怎么是你?”
他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你还真是能睡。”
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似乎没有半点宿醉的遗留问题。我有些尴尬,不过幸好我是合衣睡的。从床上爬起来后,只觉得头晕脑胀,整个人都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睡太久。
“昨晚你答应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却是连根毛都想不起来,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什么事情?”
从神色可以很明显看出,这位爷不太满意我这个答案,不过他还是回说:“你说好回来唱给我一个人听的。”
原来是这件事,小意思。“以前我在关内待过一些时日,就唱一首汉人的歌给你听吧?”
“好。”
不过要唱什么好呢?思索一番后,我唱了李宇春的那首《蜀绣》,他自是听不懂歌词的内容,待我唱完,他问我:“依朵歌里你唱的是什么?”
“这支歌是讲一个女子裁了锦缎,捻了金线,绣了一对鸳鸯枕,等她出征的夫君归家。山水一程,风雪一程,夏雨秋风,她一直在等着那个人。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她的这一辈子,就如枕上的牡丹,花开一生,只是为让那人回眸看一眼。翠竹泣墨痕,锦书画不成,情针意线绣不尽鸳鸯枕。”
他听完后似懂非懂道:“汉人的歌很美,你唱得也很美。”
我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自君之出矣,杨柳正依依。君去无消息,唯见黄鹤飞。关山多险阻,士马少光辉。流年无止极,君去何时归。
这世上,我等你三个字,远比我爱你来得更坚决。
春去夏来,秋风送爽,转眼一年过去,这已是我和陌薇到费阿拉的第四个年头。如今,十一岁的她,开始了发育,褪去女童的青涩,举手投足之间,有了少女亭亭玉立的美。
第一天来癸水的时候,陌薇整个人都被吓坏了,也来不及告假什么的,直接找到了褚英院子里来,我见她面色发白,也吓了好一跳。她家道中落得早,没有人教授这方面的知识,自然被吓坏了,若换作是我一觉起来后发现自己血流成河,绝对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没过多久,标准的好战分子努尔哈赤又带人打到长白山去了,他喜欢在天寒地冻的时候率兵出征,像是为了给新的一年拿个好彩头。
据我目前所了解的,建州女真实际又分为建州和长白山两大部,而建州分哲陈,浑河,苏克素护河,董鄂,完颜诸部,长白山又分珠舍里,讷殷,鸭绿江三部。几年前,努尔哈赤以仅仅十三副遗甲起兵,孰能料到他能有如此一番作为。
何和礼带来了董鄂部,扈拉虎带来了雅尔古寨,索尔果带来了完颜部,越来越多的子民,初具规模的费阿拉,以及渐渐被整合的建州……历史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我仿佛看见,他以此为据点,最终崛起,成长为一代枭雄。
那我呢?我跨越时空,自四百年后而来,在这滚滚长河中,我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或许什么都不为?因为我还清楚记得,狗屁星宿迫害我时最后一句话“时辰算错了”,也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我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存在。
我想起了那道仿若封存在记忆最深处的声音,是谁?谁曾这般带着万千缱绻地唤过我?我甚至感受得到他的悔痛,听到他的自责,听到他的留恋,他的不舍……可是那个让我感到熟悉又陌生的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