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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忆的漂亮姑娘 ...

  •   沈清浅纵身向后倒去,风呼啸着从耳畔划过,那力道仿佛能刺破她的肌肤。她稍使内力震裂手腕上的绳索,右手按了按藏于左袖的暗器“银缠”,一股类似白银的丝线从左袖口窜出缠住崖壁上突起的石块。
      她向下望去,望不见底,此刻脑中闪过很多画面,比如那个山道的位置,秋山此处的地形,崖壁上盘根交错的古木。休整片刻,沈清浅收起“银缠”让自己继续坠落,一旦遇上崖壁上的古木或是突出的石块,再放出“银缠”缠住,如此往复,待再停下时,山道已隐约可见。
      调整气息间,“银缠”缠住的那棵古木崖柏有了些松动,只听“咔擦”一声,断了。沈清浅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不由愣了神,待反应过来也失了再次发动“银缠”的时机。身体不断加速坠落,这让树枝划擦的威力更大,她隔着衣物也清晰感受到那种刺痛,背不知何时也撞伤了,火辣辣地疼。
      沈清浅回想下坠前的距离,照这样掉下去,死大概是死不了,估计会伤,伤重则残。唉,她让小狐狸不要受伤,小狐狸也答应她完好无缺地回来,可眼下自己却是伤痕累累,能不能完好无缺地回去也不得而知。此刻,她脑海中全是姬洛离的模样。
      “砰”,终于落地了。脑袋似乎撞到了什么,她疼得厉害,咬紧牙关,把所有的痛楚全往肚子里吞,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不太清醒,正要昏睡,她听到不远处“哒哒”的马蹄声。费力地侧头看去,隐约看见一青衫男子牵着一头毛驴正往这处走来。皇城上下就连三岁小儿皆知,楚相爷爱穿青衫,相府里养着头通人性的毛驴,怕是汗血宝马也不及它金贵。
      沈清浅想笑,可她连扯嘴角都觉得费劲,靠着最后一丝意识,弄出了点不大不小的动静。她听到脚步声停在她附近,松了口气后就昏过去了。
      牵着毛驴的楚挽歌其实老远就看见杂草堆里有个人影,走近一瞧是个伤势惨重的女子,不免“哎呀”一声,身边的毛驴却低头拱了拱女子的脸。
      他牵着毛驴继续往前走:“阿咢,我讲过很多次了,路上的东西不能碰不能吃不能捡。能避免的麻烦,就尽量不去碰。”
      那毛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啊呃”叫唤了几声,像是在反驳:可那是人,不是东西,还是个漂亮的姑娘家。
      楚挽歌扭头怒视阿咢:“是人也不行!哟,你还知道那是个姑娘家了,说了多少次男女授受不亲,还占人姑娘便宜!”
      阿咢低下头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牵着自己的楚挽歌却突然停了下来。
      “阿咢,刚才那女子身上的衣裳你可看仔细了?”不等阿咢的驴脑反应,他自顾自往下说,“布料绣工皆是极品,想必那姑娘非富即贵。”
      楚挽歌一手摸摸眼皮,一手牵着毛驴往回走:“难怪今日眼皮跳得如此欢。走吧,去救你‘轻薄’过的漂亮姑娘,也算是替你还债了。”
      阿咢有些高兴,它还记得刚刚漂亮姑娘脸蛋的触觉,可嫩滑了。一双驴耳激动地抖了抖,一不小心听见了自家主人的嘀咕声,“欠小白的钱这次应该能还不少了……”
      听到“小白”二字,阿咢驴躯一震,驴眼前闪过一个逼它吃驴肉的白影,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个白影丢一边去。
      突地,毛驴鄙夷地瞅了自家主人一眼,“啊呃”了一声:其实,你是看上漂亮姑娘的衣服,想让她报恩还钱吧!
      楚挽歌摸了摸鼻子,笑着不说话。他走到杂草堆前,小心地将地上的女子抱起,轻放在阿咢的驴背上,拍拍阿咢的屁股,“悠着点,别太兴奋了,当心弄伤了你的漂亮姑娘。”
      毛驴慢下脚步,缓慢而又坚定地往前走,怕漂亮姑娘的伤因着颠簸的路途更为严重。
      楚挽歌看着自家毛驴异常的表现,痛心疾首,叹了口气:“唉,见色忘主!”
      一人一驴,哦不,一人和一驮着人的驴,缓慢地朝着皇城前进。
      翌日,原本应还在秋山围场狩猎的姬洛离一行人回了皇宫,随后下令百官早朝。楚挽歌理了理自个儿的官服,抬头眯眼看了看午时的日头,还真是毒人得很,心想这午时上“早朝”也是闻所未闻啊!
      白子楚刚走上金水桥,便瞧见了前方唉声叹气的楚挽歌,赶紧快跑几步追上他,打了声招呼:“深泽县的事解决了?”
      楚挽歌见是白子楚,又想起昨日救的那个姑娘,心想还清债的日子不远了,面上不禁好看了几分,回道:“是啊,多亏了你们户部鼎力相助。”
      只见白子楚摆摆手,示意这事简单得很。楚挽歌环顾四周,大伙都行色匆匆的,未留意他俩,遂凑到白子楚耳边,压低声音:“小白,你可知今日为何上朝?”
      白子楚叹了口气:“听礼部的人说昨日庆王企图弑君。”
      楚挽歌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不解,当然这个不解的对象并非庆王:“怎么是听说?你没随行去秋山?”
      “身体抱恙,身体抱恙。” 白子楚看楚挽歌仍显怀疑的眼神,略显尴尬地咳了两声,“你知道的,这满朝上下就你与我交好,我干嘛跟着他们去怄气。反正皇上也很体谅我啊,准了我的病假的。”
      白子楚何许人也,宜国史上最年轻的户部尚书。满朝文武百官,谁不知道白尚书眼里就只剩下钱了呢?人如其名,白子楚,白支出,意思就是他做事从来不花自己一个铜板,他生平最喜借国库的钱给别人,还得有利有息地偿还,原数还给国库,他赚的就是这个利息。因着他上任这三年运用各种手段巧立各种名目缴了无数官员的不义之财,如此充盈国库,赈灾救贫,姬洛离也就对他私用国库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可苦了这群官员,刚开始还有几个胆大的向白子楚借钱,然后利滚利,利滚利,简直是要把整个人都榨干了。此事之后,满朝上下除了丞相楚挽歌再无他人与户部白尚书交好,更别提跟“钱”字挂边的一切行为。当然,楚挽歌向白子楚借钱的时候,一个还不是丞相,一个也还不是户部尚书郎。
      楚挽歌白了他一眼:“可皇上一点也不体谅我啊,刚回来就顶着大中午的太阳上‘早朝’,你确定,皇上他这儿没毛病?”说完指了指脑袋。
      白子楚忙拍下他指着脑袋的手,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使不得,使不得!这背后妄议君主是犯上啊小歌歌!”
      楚挽歌皱眉:“为人臣子,真是麻烦。小白,以后别再叫‘小歌歌’了,着实恶心!”
      二人随着大流入了大殿,今日的这个“早朝”没别的事,就是颁旨阐明庆王姬庆林的罪行,废了他的封号关入死牢听后处置,然后顺便清理清理朝堂,处置掉几个原来姬庆林的余孽。
      楚挽歌昨日救下的姑娘至今昏迷未醒,他忧心姑娘的伤势,朝堂上的声音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好不容易熬到退朝,无暇和小白唠嗑直奔宫门。
      出了皇宫,瞧见自家毛驴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楚挽歌不免感慨这日子没法过了。许是听到的自家主人的动静,阿咢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哀怨地望着楚挽歌,似乎在说:你怎么那么慢,漂亮姑娘还在家里病着呢!
      楚挽歌跨步骑上毛驴,拍拍它的脑袋:“走,回家看你的漂亮姑娘!”
      阿咢高兴地鸣了一声“啊呃”,驮着主人朝相府走去。
      宫门内的傅竹看着一人一驴远去,转身往宣德殿赶去。
      宣德殿侧殿的书房内,姬行谦看着悠然批奏折的姬洛离,内心抑郁。从昨日知道七嫂落崖后,七哥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未数落过他一句不是。可明明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导致七嫂落崖,他多希望七哥能打自己一顿,哪怕是骂骂自己也好。后来继续跟着七嫂的暗卫来报,七嫂落崖时受了伤,被刚回帝都的楚挽歌所救,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随后,七哥立即取消秋猎,整队回宫,遂有了刚才午时“早朝”这一出。
      “行谦,何事如此不安?你再走下去,朕的头都要晕了。”姬洛离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眼前来回踱步的姬行谦。
      姬行谦讪笑道:“就是,就是担心七嫂。上朝前暗卫不是说七嫂还没醒吗?不如派个太医院的医女过去?”
      “行谦,楚挽歌并不认识浅浅。”姬洛离把玩着手里的奏折,“况且贸然派医女过去只会提前暴露浅浅的身份。”
      姬行谦一愣:“所以,七嫂她是在?”
      姬洛离停下手中的动作,浅笑道:“拉拢,拉拢至今独善其身,没有加入任何阵营的楚相。”九岁那年母妃逝世,她说她帮他,一直如此。所以当八弟说她落崖,他虽担忧她,却也不质疑她的能力,在脑中过了一遍秋山及其周围的地形位置,作为一个帝王,这只能算是不足挂齿的必备功课。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楚挽歌,或许是这场权谋之争中的关键。她选择落崖,是在为他争取一位贤才,他知道的,一直知道,她在帮他。
      姬行谦还欲说什么,被此时进来的傅竹打断。
      “皇上,楚相已赶回相府。”傅竹沉声禀告。
      “嗯,跟去相府的暗卫可安排了?”
      “都安排了,若是娘娘醒了就率先来报。”
      傅竹做事,姬洛离一向是很放心的,可姬行谦还是担忧沈清浅的伤势:“七哥,真不用派医女吗?七嫂昏迷这么久,这伤怕是不轻。”
      一旁的傅竹笑了:“八爷不必担忧,您不知道楚相以前是位云游四海的大夫吧,楚相的医术可能比太医院的人还要好呢!”
      瑞王府。
      “早朝”归来的姬瑞庭立刻进入书房,打开一个木盒,看着里面的字条沉思。
      这是秋猎前信鸽从清山带来的回信,上面写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后,二哥秋山叛乱。昨日在秋山,他不在乎谁输谁赢,他只是那个处于暗中的“渔翁”。几年前,江湖流传着一句话,“得清先生者,得沧连天下”,如今看来的确有几分意思。这个素未谋面的清先生,倒是个有趣的人。
      此时的楚挽歌已经回到了相府,刚安置好阿咢,管家陈叔便跑来:“相爷,那姑娘醒啦!”
      显然阿咢也听懂了这句话,兴奋地叫唤了好几声。楚挽歌拍拍它的驴头,好笑道:“好啦,注意点形象。”随即转身问陈叔:“几时醒的?熬的药她可喝了?”
      陈叔连连点头:“您刚出门姑娘就醒了,人一醒,徐妈就服侍姑娘喝下了。相爷这会儿可要去瞧瞧?”
      “嗯,算着药效,估计又睡了,再去替她把把脉吧。”
      陈叔跟着楚挽歌进了西厢的客房,果然如相爷所言,姑娘喝完药后又睡过去了,大抵是相爷配的药有安神的功效。
      楚挽歌拾了把凳子放在床边,坐下后拿起姑娘的手,将其手掌向上,前臂平放。陈叔适时递给他一块素净的方帕,他接过方帕盖在姑娘的手腕上,三指搭在寸口脉上,片刻后便收回手。想到昨夜她高烧不止,楚挽歌也不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抬手想用手背测测她的体温。
      这手背刚碰上额头,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一双美目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吓得楚挽歌僵住了。
      “你是救我的人吗?”床上的姑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不矮不胖,皮肤白皙,却不是那种摄人心魄令人过目不忘的容貌,整张脸配着他的身形显得文雅。
      楚挽歌回过神,收回自己的手,回道:“是!”
      姑娘坐起身,仰头问他:“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嗯?!楚挽歌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情况?!回想昨日为她处理伤口时的情景,貌似后脑的伤还挺重的。该不是脑内淤血压迫大脑,让她忘了自己的名字?
      楚挽歌想起几年前自己云游四海,也遇到过几个脑袋受伤的患者,救醒后失去了记忆,忘了家人朋友,有的过几日变好了,有的一直未想起。这姑娘大抵和他们一样,伤了脑袋,失忆了。
      这可怎么办?她忘了自己是谁,拿什么向他报恩呢?他又拿什么向小白还钱呢?感慨间,身后传来小白的声音。
      “好哇,就知道你有鬼!下朝的时候理都不理我,原来在相府藏了个美娇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失忆的漂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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