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女奋斗手册》吃瓜人

18、出山

　　桐叶镇定的直起身说道：“民女李桐叶家住在秦岭深处，山里日子穷想要搬出来，”说到这里她停住深呼吸一下。
　　周县令好整以暇的理理袖子，等桐叶的下文。
　　“大人，民女家人生在大治，长在大治。只因住在深山更深处，所以没有户籍，无法买宅地落户。”
　　周县令动作一滞说道：“你们总不会是独自一家生活在深山里，难道你们村里都没有户籍？”
　　桐叶捏紧手指，最怕的来了。
　　“民女村名桃花村来自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是先人为了避唐末的战乱，隐入秦岭后取得。”
　　“嗯？”县令颇威严的从鼻子里发出疑问音。
　　“我们村里是隐世的村子，村人极少外出。春上我娘病了一直不好，我为了救娘的命，背着山货出来换药。山外边的人吃得好穿得好民女就……”
　　“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桐叶，一位五六十岁的人急步赶过来。
　　周县令微微笑道：“刘师爷来的正好，听听你可知道这小姑娘说的地方。我记得你对鄠县历史地理最是了解。”
　　刘师爷略微喘平气息，向县太爷行礼后才转向桐叶。听了她的话搓着手指沉吟片刻方问道：“你们村可是每年两次会到涝镇换东西？”
　　桐叶欣喜的抬头：“你知道。”
　　刘师爷笑笑没有回答，转身向县太爷拱手说：“是有这么个村子，百多年前天下大定本地父母官整理户籍，也曾派人找到过这个村子。只是这村子在秦岭极深处，地域偏远路途难行，不管是收粮纳赋都极麻烦，也没有多少人家。后来便渐渐没人管，由着他去。“
　　“想不到本县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桃花源中人。”县令抚须轻笑。“这也不是难事你家大人呢？”
　　“我们不懂规矩怕冒犯大人官威……家里指着我爹一个劳力。”桐叶有些羞涩的回答。
　　旁边有个天香酒楼的伙计见没有什么事，指着人群外的李有福说：“大人，那汉子就是这小姑娘的爹。”
　　周县令抬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伙计指的人，侍卫上前把他拉出来。
　　李有福浑身颤抖的跪在桐叶旁边。
　　这么胆小的爹有个这么胆大的姑娘，只能说是造化。周县令收回好笑的心思对桐叶和颜悦色说道：“明日我派管户籍的主薄跟你回村，替你们都把户籍办一办。”
　　人群里的赵无垢听了心里说道：要糟！
　　桐叶浑身僵硬，领外人进村子办户籍，交粮纳赋这样怎么对得起村里人，对得起先人们煞费苦心定下的村规。
　　“大人……大人……”终是无话可说“民女做不到。”
　　“这是为何？”周县令想不明白。
　　桐叶谨慎的回到“他们隐世习惯了，不愿与外人多有来往。”
　　周县令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原本轻松围观的众人发现似乎不对劲。天香酒楼的伙计后悔不已。人群静下来落针可闻。
　　桐叶额头冷汗滚滚，若是这位县令生气，认为桃花村人蔑视皇威不信王权……大不敬……
　　桐叶急急磕头说道：“大人，民女一心向往山外太平繁华的生活，才大着胆子求到您面前。求您看在我也是您治下的子民帮帮民女。”
　　周县令若有所悟的看着，桐叶额头突然渗出的汗珠。心道：真聪明反应挺快，既略过她不愿做的事，又不留痕迹的奉承了当今和自己，还婉转的拉近距离。聪明归聪明可惜还是太小了，不知这世间自有规矩。
　　“小姑娘，你可知道你这样没有户籍，来历成迷落在官府会如何。”周县令沉声问道。
　　桐叶猜测过，大半会给抓起来，小半可能县令大人动恻隐之心帮她。不过现在看来……
　　“大人，是民女无知冲撞大人，求大人开恩。”
　　周县令和蔼的说道：“两条路要么带主薄去你们村里落实你的来历，要么去牢里住三年。三年出来后自然为你落藉。”
　　桐叶跪在地上心思急转，带去村里绝对不行，坐三年牢……
　　日头开始西斜，周围的人静悄悄的看着跪在地上小姑娘，不知谁家的孩子被这沉静的气氛吓住，哇哇哭起来。
　　“来人把这父女二人带下去收押。”最终周县令下了命令。
　　两个侍卫一人一个来拉桐叶父女。
　　“大人，您要关就关我一个，我家指着我爹一个劳力。大人！”桐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可是她那里是带刀侍卫的对手，直接被拉走。
　　看着被拉走的闺女，李有福挣脱侍卫，上去把桐叶扯住护在怀里。桐叶从他爹怀里挣开，几步跑到轿前跪下。
　　她泪如雨下：“大人求您求求您，您就关我一个吧，我家不能离开我爹。我娘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她病刚好如果我们父女一去不返，她受不了的。家里还有五岁和六个月大的两个弟弟。大人、大人、求您！”桐叶说完吧额头重重叩在地上，没几下额上便有了血渍。
　　李有福愣住了，连跑带爬过去把桐叶紧紧搂在怀里哆嗦着说：“叶儿不怕，不怕有爹呢。叶儿，乖、不怕。”
　　“爹你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求大人，求大人放了你，你不能被抓进去，不能被抓进去。”桐叶边哭边挣扎。围观的人们都面露不忍之色。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来：“大人，小的可以证明这对父女不是坏人。”却是先前指出李有福的天香楼伙计。
　　“是啊，大人这父女两，常来楼里送山货，不是坏人。”这是天香楼另一个伙计。
　　天香楼的掌柜的也躬身说道：“大人，这父女两人心性淳朴，第一次来时也的确说过要给家里人买药救命。对了小老儿还记得推荐给他们回春堂的唐大夫。”
　　也是巧了这唐大夫刚好收工路过这里给人群挡住，听到这里站出来躬身说：“小人确实给这父女二人，开过治妇人产后下露不止的方子。”
　　听到这些人都愿意作证，桐叶抽泣的看向县令大人，被泪水冲刷的眼里全是希望。
　　周县令摇摇头：“你们只能证明这段日子他们在县里的情况，可能为他们的来历作保？”
　　几个人听得心头一滞，这……
　　听到周县令的话，桐叶眼里的星光黯淡下去，她在爹爹的怀里挣扎，想要再求。
　　“大人”赵无垢走出来跪在桐叶父女身旁沉声说道“草民可以为他父女二人作保。”
　　桐叶愣住了她眼里全是泪水，看不清赵无垢的样子，但是还是能在模糊的人影里认出来：“柴爷……”桐叶哀哀的叫道。
　　赵无垢转头看向桐叶温和的笑笑：“不是告诉过你，叫赵叔叔就好，你又不是卖柴郎。”
　　“赵叔叔……”桐叶心里一轻，瘦瘦的身子也软在李有福的怀里。这一生但凡有可能，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报答赵无垢的恩情。
　　“你这丫头，不是说等过两天，赵叔叔有空就领你们去衙门办户籍么。你咋这么着急？”赵无垢笑着责备。
　　桐叶配合的装起羞涩：“我听别人说县令大人是个好人，为官清正还爱民如子就……”
　　“你这丫头……”赵无垢状似爱怜的摸摸桐叶的头发“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大人为官清正爱民如子自然要以国法为先，哪能你来求两句就置国法于不顾。”
　　桐叶羞涩的低下头。
　　周县令摸着胡子微微笑着看眼前这一幕。
　　赵无垢转身揖手：“周大人，草民这小侄女不懂事，瞒着家里长辈，冲撞了您”
　　“无妨，既然你愿作保，可知道作保的后果？”
　　桐叶紧张的看向赵无垢。
　　赵无垢垂下眼睛神色平静的回答：“若他们家以往有不法之事，无垢……同罪。”
　　周县令点点头：“既如此，明日你就带他们来县里落户。”说完打了手势，轿夫放下轿帘。桐叶一行人跪到一旁恭送县令大人。
　　围观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天香酒楼的伙计不好意思的走过来：“李家姑娘对不住，我以为没什么才指了你爹出来。”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
　　那伙计从腰带里摸出几枚大钱：“你们就要搬出山里了，这个算是我的贺礼。”说完塞到李有福手里，转身跑回酒楼。
　　天香楼掌柜笑呵呵的说：“也算是圆满，来、来、来我也出份贺礼。”
　　“刘爷爷，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怎么好……”
　　“小丫头既然叫我一声刘爷爷，这个礼就当收下。”
　　桐叶看着刘掌柜无一丝介怀的样子，向他行了一礼：“谢谢刘爷爷。”
　　围观的人都走了，陈管家带着陈青走过来对赵无垢揖手说道“看样子，赵兄还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聚。”
　　“好说、好说这次是我扫了兴致，下次我做东再与陈兄畅饮。”赵无垢同样拱手。
　　“给你擦擦眼泪，”拿着帕子的半大少年在桐叶脸上虚指几处“都成花猫了。”
　　桐叶看看眼前素净的帕子，再看看面前温和清明的少年，没有接。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叫陈青。我爹和你赵叔叔是朋友。”少年指指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桐叶抿抿唇低头看那干干净净的帕子：“给你弄脏了，我没新的给你。”
　　“没事送你了。”少年笑的一脸阳光，拉过桐叶的手，把帕子放在桐叶手上，转身和他爹一起走了。
　　“唉……”桐叶拿着帕子呆了一下，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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