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女奋斗手册》吃瓜人

14、出山

　　桐叶苦笑了一下对着赵无垢又行一礼：“我们那里是隐世的村子，村里人且不能随意外出，何况是带生人进去。”
　　赵无垢有些稀奇的看着桐叶眼里带着疑问：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桐叶明白那疑问的意思回答道：“我爹是孤儿自小寄养在别人家，吃了不少苦。村长爷爷是怜悯他，也觉孩子要是没娘太可怜。加上我们跪求了许久才答应的。”
　　赵无垢看着桐叶小小年纪，脸上便挂着心酸的笑容，在心里摇头叹息，面上却一分不显。他右手在桌上轻轻敲击，听桐叶继续说。
　　“本来只许出来那一次的，可是我们碰上……”桐叶停下话头，看看赵无垢接着说“为了认门钱，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给娘看病。我求村长爷爷罚我们因为不受村规，所以今年村里人的山货都由我们背出山来换。”
　　赵无垢停下敲桌的手指，端起茶杯喝茶，顺便微微仰头心里转了一圈，放下茶杯和颜悦色的说道：“不能去你们村子，我也没法对你们知根知底。”
　　言下的意思让桐叶焦急又无奈，眼里不由自主的浮起泪花：“柴爷，我们一家五口，我和爹你见过了还有一个娘和两个弟弟，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你看我爹就知道。真的，我发誓……”
　　赵无垢抬起手制止桐叶要说的话：“李家小姑娘，你应当知道我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家姑娘你们来了，今天婶做了凉面有多的，和你爹一起来尝尝好吃不。”门外传来笑盈盈的声音是赵无垢的妻子云娘。
　　桐叶连忙用袖脚擦擦眼睛，顶着水湿的眼眶和略红的鼻头，迎向云娘笑着说：“那是我们今天有口福。”
　　赵家夫妻的卧房和他家客厅一样端正里透出几分雅致：油亮的黑漆家具描着些别致的花草，素色的细麻纱帐垂着流苏，还有一副程亮的鸳鸯铜勾。
　　“李家这小姑娘实在让人心疼。”云娘坐在椅子上手里缝着一件细棉中衣，头也不抬的开口。
　　赵无垢看着她手里的活计问道：“又是给婉娘做的？她在钱举人家，又不缺这些。这上等细棉布你给自己也做一件”
　　云娘把衣针在头发里别别，透针时更顺些：“妹妹为咱们做的太多了，这算什么。你说说那李家父女，真的帮不上？”
　　赵无垢默了默：“你都听到了。”云娘停下手里的针线抬头看他。
　　“能做的我都做了，就算是让我为着他们冒险进一趟深山，我也认了。可总不能让我给他们做假证。”
　　云娘手指下意识的捻着衣针转，沉吟道：“也不能算是假证，她那爹看起来实在是老实人。”
　　“万一呢，咱们家有今天……”赵无垢心里一痛说不下去。
　　云娘眼眶慢慢变红：“我总想着，当年咱们要是能求到人帮忙，婉娘就……“到底没忍住眼泪流下来，云娘赶紧伸手抹掉，可不能掉在给婉娘做的新衣上。
　　赵无垢明白云娘那一颗由己推人的善心，起身沉默的拍拍她的肩膀出门走了。
　　李有福挑着空了的扁担，有些担忧的看看走在前边沉默的桐叶，犹豫半天才追上去把水囊递给她：“叶儿，天热喝口水。”
　　桐叶脸色有点煞白，勉强笑笑接过水喝了一口。
　　“赵夫人做的凉面很好吃哈。”难为李有福那么木讷的人找话说。
　　感受到爹爹的关心，桐叶脸上的笑容甜了两分：“爹，我还会再想办法的。总有一天咱们也能顿顿吃白米细面，吃到饱。”
　　回程的路上走到山洞歇脚的时候，桐叶一晚上断断续续咳嗽几次，虽然她竭力压制声音还是吵醒了李有福。
　　“叶儿，你那不舒服，病了？”李有福借着暗暗的柴火摸索着爬起身担心的问。
　　“没事，可能夜里有点凉吧。你再睡会，我叫你。”桐叶顺手又给火堆里加了根树枝。
　　这时正是七月，一年最热的日子怎么可能受凉。李有福心里忐忐忑忑：“爹睡够了，你睡爹来守着。”实在支撑不住的桐叶倒头就睡。
　　第二天桐叶脸色依旧有点煞白，李有福把所有行礼，都背在自己身上再扣上新买的锅。用比平时慢些的速度回家。
　　“爹，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没事就是累了，歇歇就好。”桐叶安慰李有福，她心里明白应该是那天被李王氏在背上捶打重了，又连着风餐露宿的奔波，还有户籍问题压在心上，这么着身子有些吃不住。
　　暮色西合的时候桐叶父女才回到村口，郑二娘不知在哪里站了多久，一直凝神看着那道山坳，等他们身影转出来就忙忙迎上去。她的身体已经大好，每天一颗冲鸡蛋养着，再加上没省口粮，现在不仅是精神足就是身体也健康很多。
　　“你们怎么才回来……叶儿你怎么脸色有点不好？”欣喜还凝在脸上，她的眉头又皱起来。
　　“娘，没事就是有些累，今晚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满身疲惫的桐叶扯出一点点淡笑。郑二娘看着也是，转过身蹲下去：“娘背你回家。”
　　桐叶再三不肯，可是郑二娘一句“你不让娘背着，那娘抱你回家。”让她妥协。
　　最终桐叶伏在她娘窄窄的背上随着山路的起伏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当中被谁喂了一碗小米粥。
　　这一觉，桐叶睡得极沉也极长，直到村里的铜钟响起。她伸了一个懒腰才发现自己在自家的炕上，这让她任由自己继续迷糊着，模模糊糊的问：“娘，咋了，怎么响钟了。”
　　郑二娘看着闺女难得露出的小懒猫的样子，心里爱得不行。听了下还在传来的钟声不以为然的说了这几句。
　　王老六威严的扫了一眼聚在一起的村民清清嗓子，人群里嗡嗡的低语安静下去。他说“今天把大伙聚在这里，想必大家也知道为着什么事。”
　　人群里静悄悄，只有离得近的挤眉弄眼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咱们村总共只有五姓人家，如今李、郑、崔、王四家都有隔阂。”说到这里王老六生气的敲敲拐杖提高声音“到底是怎么弄的？”他把人群看了一圈点名道“郑崔氏，你咋能仗着娘家人多就去砸李家的锅！”
　　郑崔氏周围的人带着或新奇，或了然，或看热闹的神色让出一条道来。郑崔氏也不含糊大大方方的走出来站在中间说：“这就叫‘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她李王氏活该！谁让她先带着自家男人和两个儿子砸我闺女家的锅。”
　　这事在郑崔氏怒砸李家后，村里人相互议论事都知道了，不过既然严重到要开村会，自然需把这事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王老六摸摸胡子，还没问李王氏，李王氏已经自己跳出来指着郑崔氏叫嚣：“你娘两合着打我一顿，还不兴我带着人去找个说法？”
　　说完又转头看向周围的人：“这事不是我瞎编的吧，那天可是有好些人看见的，我去讨个公道不为过吧？结果一句赔礼没有还放他家闺女李桐叶咬人！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泥性子，我辛辛苦苦把李有福养大，他们就这么报答我？”
　　桐叶听到李王氏又这么说事，实在是气得不行。心里暗暗思索，怎么才能让她闭嘴再也不敢拿这事拿捏自己的爹。
　　王老六有些厌烦的看着李王氏蹦跶，可李有福的确是吃了她家的饭长大的。他收拾收拾脸上的表情，接着问郑崔氏打人的原因，就这么顺藤摸瓜桃花村里的人终于知道，起因不过是李长安送的一包山货。
　　大伙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说嘛刘翠娘怎么闹和离。李长安附近站的一个人，拍拍他的肩膀戏谑的冲他挑眉：行啊你，整出这么大动静。他周围的人也大都露出调笑的样子，李长安臊的一张脸通红，羞愧的埋下头。他周围的人彼此意会的笑笑，谁不知道曾经的事。在那之前谁也没想到，桃花村里的一枝花会嫁给李有福——村里最没出息的人。
　　且不说刘翠娘周围的人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偷瞄她，而她只是冷脸看着。也不说郑二娘搂着桐叶的肩膀，和低着头的李有福站在一起，随周围的人打量神色平平的注意场中间的发展。
　　只说王老六看事情刨到这里，没什么可在追根究底的捻着胡须想了一会：“这事起因在李长安，错在李王氏……”
　　王老六话没说完，李王氏就跳起来：“怎么错在我？我养了李有福一场，他不听我的话，还忤逆。明明是他不孝！”
　　郑崔氏冷笑：“不是亲生的你就可着劲的糟蹋。有福给你们家做牛做马十来年还不够？每年一百斤粮食都喂猪了！”
　　“哼！不要跟我说那些有的没得，没有我王氏他早不知道饿死在那了。我既然活了他一条命，要他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李王氏趾高气昂的说完，转头在人群里找李有福。看到他后眼睛一亮走到他跟前，李有福一家周围的人潮水般退出一块地方。
　　“李有福，我跟你说你今天就给我休了郑二娘。否则我去你爹娘坟前说说他们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忘恩负义，白眼狼。幸亏他们死得早否则还不被你这只要媳妇忘了娘的再气死一回。”李王氏得意而笃定的看着，越缩越小浑身颤抖的李有福。
　　郑二娘心疼的拉住李有福冰凉又汗湿的手，郑崔氏要气炸了。村里人都吃惊的看着李王氏，这是有多欺人多缺德。王老六皱紧眉头凝视她，李满粮着急的说：“你胡说啥呢”
　　李桐叶终于被气笑了，真是欠收拾。她缓缓地抬头笑眯眯的盯着李王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