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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回我们的家 ...

  •   小孩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只须按时服药上药便可无碍。
      余从云想着老大夫都不收他们银钱,不要意思再呆在医馆麻烦他们,打算今日便接小孩回家。
      “你们不继续呆在这吗?”当归一脸舍不得。
      “不了,这几日有劳秦大夫和当归先生了。”
      当归第一次被人称作先生,脸上无不得意,更不愿余从云他们离开了。
      “哼,先生。他能称作先生?笑掉我大牙。”
      当归嚅嗫道:“您本来就没几颗大牙。”
      “你说什么!”
      当归一怂,脚跟后移:“我……我去药庐看看药煎好了没。”说完,拔腿就跑。
      “秦大夫,这些日子太感谢您了。请受我一拜。”站在余从云旁边的小孩跟着也要跪下。
      秦大夫拦住他们:“不是说了,我救小孩干你什么事?你也不用跪。就你那身板,再跪伤口裂开,老头我真要被你给累死了。”
      小孩连忙把半曲的双膝站直。
      “这些日子的诊金药钱,待我……”
      秦大夫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说过了,就收你药材本钱,前几日不是已结清了?”
      “可是……”
      秦大夫脾气一上来,就要赶他们走,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可是什么?听不懂人话啊!走走走!省得碍我老头的眼。”
      余从云和小孩被秦大夫推出门外,不得以便在门外对他深深鞠了个躬,拉着小孩的手,回家了。
      “舍不得他们回去就直说呗,让他们多回来看看不就得了?”
      “闭上你的臭嘴。”老大夫顺手抄起一个药包扔过去。
      当归赶紧拉上门帷,躲回去继续煎药了。

      余从云拉着小孩的手一路走,穿过几条大街,走进三尺巷,快到尽头,停下来,站在一户人家面前。
      余从云用钥匙打开院门,拉着小孩进去,说道:“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
      小孩怔怔看着余从云,然后移开视线看向自己的新家。
      小院的左首是用篱笆围起的鸡舍,一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正领着三只母鸡一步一走,母鸡后面又跟着两只小鸡,小鸡刚生才来,只孩童拳头那般大,走起路来左晃右晃,可爱得紧。右首摆着两只大水缸,用木盖头盖着,水缸的旁边是一丛花树,雪一般的花朵中央是奶黄色的花蕊,和那小鸡仔的毛色一模一样。这花,小孩从未见过,只觉和他以前看过的花朵全然不同,但细看又觉得和普通花朵没甚区别。
      余从云又拉着小孩往屋里走,里面的摆设简单,只几张桌椅板凳,西面是灶屋,面摊的所有用具都在里面,连那天用来推小孩去医馆的推车也在其中;东面便是余从云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口大木箱,其他就是一些板凳杂物之类。
      余从云事先已经把家里都整理一遍,可是东西实在太少,最后只是拿块布所头到尾擦了一遍。
      “你累了吧?躺床上休息下。”
      小孩被余从云半强制地塞进床里,裹上被子。
      “我去烧热水,给你洗个热水澡,去去霉气。你躺在这里不要乱动。”
      小孩眨眨眼睛,算是应了。
      余从云走后,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呼呼的风声在窗外刮来刮去。小孩捏紧被子,脑袋转了转,头上的帽子就移了位。他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这是余从云给他买的,灰青色,样式简单,做工也粗糙。小孩把它塞进怀里,当做珍宝一样抱着。他一人无聊,开始打量起屋内摆设,和第一眼见到一样,只几件简陋家具,其他什么也没有,和他以前的房间相去甚远。他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在门框旁边见到一条条横杠。那些横杠应是烧黑的木炭所画,时日有些久了,有些模糊不清,断断续续。他猜想这些线应是余从云爹娘所做,一笔一划记录他的成长。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一小孩笑着跑来跑去,被大人拦腰抱住,抱到门板旁边,命小孩乖乖站定,然后用木炭在白墙下郑重地划下一条黑线。思及此,不觉眼眶湿润。
      呀地一声,门板被推开,那些横杠被隐在阴影里。
      “来了,来了。”余从云笑着将一个灌满热水的大木桶一点点挪进屋里。他抬头看小孩,见小孩呆呆望着自己,以为他身体哪里不舒服,忙放下木桶,急步上前。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秦大夫。”
      小孩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余从云呼出一口气,重新露出笑脸。
      “我把秦大夫的药草放进热水里了,你在里面泡上半个时辰,连续一个月下来,病就好了。”他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正好,就帮把小孩把衣裤解开。正要把小孩的亵裤拉下,小孩却抓紧了。余从云抬头看他,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些日子,我都看惯了。”
      小孩红了脸,执拗地拉住亵裤。
      余从云想起,当日在医馆问起小孩的年岁,原来他已年过十七,早已过了知人事的年纪。只是身子实在瘦弱,才会看起来像个孩子。想及此,心里又是一酸,放开手道:“算了算了,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好看。”只这一句,让小孩的脸更红了。
      小孩似乎被余从云伤了男性自尊,不要余从云将他抱起,自己从床上起来,爬入木桶中。温热的水温和舒缓疼痛的药性,让小孩深深呼出了口气。
      余从云见他面露舒适,高兴起来,继续去灶屋烧水。

      余从云回来时,见小孩全身浸在药水里,只露出个脑袋,摇头晃脑,昏昏欲睡。他连忙帮把小孩的头靠在桶壁上,以防一头栽进水里。伸手进水里,有些凉了,舀出部分水,将新烧的水缓缓加入桶里。
      小孩在做梦,梦见母亲歇斯底里地对他怒吼,骂他贱人,和千竹园里的那人一样。他想大声反驳不是,奈何无论如何发不出声,他上前想抱住母亲,却被母亲用力一推,撞向房间中央方桌。桌上摆放的一干茶具因这一撞,哗啦啦地摔了一地。母亲更加大声骂他,他捂着被撞疼的肚子呜呜哭泣。
      “小秋?小秋你没事吧?”
      琼犰秋睁开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眼中含泪,表情悲伤至极。
      余从云原本要将小孩从桶中抱起,擦净身子,放入被中。却见他忽然挣扎起来,呜呜出声,连忙叫醒他。
      琼犰秋已然清醒,只是双眼怔怔盯着余从云瞧,过了陣子,忽然紧紧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脖子。
      余从云见小孩这般亲近他,又惊又喜。这么一段日子以来,小孩虽然从不拒绝自己,但这般主动亲密的行为却从未有过一次,而况这般犹如撒娇的举动。他轻拍小孩的背脊,想让他好受些。
      琼犰秋慢慢冷静下来,从余从云怀里离开,见他衣襟已被沾湿,眼露懊恼。
      余从云察觉到,笑笑说:“没事,我本来也要沐浴。”
      泡完澡之后便是上药。每回上药,最是痛苦,不仅是琼犰秋,余从云心里也不好受。他小心翼翼把药膏涂在伤口上,这些伤口大部分已经结痂,只剩一些及其严重之处,但比起当初已然好上许多。余从云一面上药一面观察小孩脸色,见他又用湿黑的眼睛盯着自己,被发现后又立马闭上眼睛,心里一疼,便低头对伤口轻轻吹气。小孩的腿一缩,睁大眼睛看着余从云,显然很不习惯。余从云笑笑,把他腿拉好,放在自己的腿上:“别动,这样会好受些。”

      晚间,余从云在铺被子。他把一块大木板放在两根长板凳上,再在上面铺层被褥,就要躺下来休息。
      琼犰秋皱眉,他从被窝里爬起来,走到余从云旁边,把他从被子里拉起来。
      余从云一惊:“你怎么下来了,地上凉,赶紧躺回去。”
      琼犰秋不听,依旧拉着余从云要他躺回床上,自己睡床板。
      余从云跟着他起来,然后把琼犰秋推回床上,重新捂紧被子。琼犰秋人小身子弱,力气自然比不过余从云,被紧紧压在被里出不来。他开始挣动起来。
      “听话!”
      琼犰秋睁着眼睛看他。

      余从云没想到小孩脾气挺倔,知道硬的不行只得来软的,放柔语气:“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睡在木板上。”小孩还在挣扎。“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身体很好的。要不然这样,等再过几天,你身体好了,我就躺回床上。此刻肯定不行,我要是躺你身边,不小心把你伤口蹭开了,又要重新治病。”
      琼犰秋想想,自己倒是没事,要是给余从云添麻烦就不好了,只得应下。
      余从云见小孩点点头,眼睛依旧死盯着自己,投降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伤好些了,我立马睡回床上。”
      小孩这才闭上眼睛。
      余从云叹口气,摸摸他的脑袋。只不过几天,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虽然很短,但毛茸茸的,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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