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春时暮春

52、第三十八章（下）

　　一缕清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映着些许树叶的斑驳影子，点碎了射进来的片片阳光。

　　云轩站在门口，一手还搭在门上，有些错愕的看着窗前的两个女子有些奇怪的动作，“姐姐，九朝，你们在干什么？”终于回过神来，云轩走进屋子，看着九朝身上的包袱，开口问道。

　　“哦！”芙蓉压下脸上的惊诧，换上淡淡地笑容，解释道：“刚才九朝妹妹问我时辰，我不太清楚，便打开窗户看太阳，知道快到巳时了，九朝妹妹说她不能在耽搁了，得马上离开，这不，我正劝她呢？”

　　“九朝，你要走吗？”听到芙蓉的解释，云轩挪过视线，望向九朝。

　　“恩。”九朝点点头，“我该回去了，小姐会担心的。”

　　“你的眼睛怎么了？”看到九朝有些红红的眼眶，云轩上前一步，惊问道：“哭了？”

　　“没……没有……”九朝瞥过头，揉揉眼睛，解释道：“刚才阳光太耀眼了，有些伤到了。”

　　“啊！”云轩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拉开她的手，紧张的对上九朝有些通红的眼睛，“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九朝一惊，身子陡然有些僵硬，抬头对上云轩关切的眸子，脸上慢慢地爬上瑰丽的红云，甚至忘了将自己的手抽回。

　　芙蓉在一旁看着这幅情景，脸上划过一丝忧虑，“咳咳……”偏过头去咳嗽了一声。

　　“啊！”九朝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放在身后，垂眸小声的说道：“我真的要走了。”话落便越过云轩向门口走去。

　　“哎！”云轩立刻回头，追上九朝的身影，挡在门口，焦急的问道：“你不修琴了么？”

　　九朝垂眸默然的摇摇头，轻声说道：“不修了，我要走了。”说罢拿起桌上的斗笠随手带上，伸手开门，闪身出去，动作如水般流畅。

　　云轩有些不可思议，突然又感觉到有一丝的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得抬头对窗前未动的芙蓉喊道：“姐姐，我去送一下九朝，马上就回来。”话音未落人已经跟着消失在门后。

　　芙蓉有些呆滞的望着还在回闪的门扇，许久许久，终于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 ※ ※ ※

　　不知道小姐为何想要那把钥匙？”沉吟良久，苏隐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话都说破了，索性摊开了来讲。

　　云卿抬眼，视线在空中交汇，那双黑某深处，潋滟这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隐笑，“那么……隐公子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苏隐淡淡地沉吟一声，视线落在别处，眉目间却是有些恍惚，良久，只是缓缓道：“小姐可听过那个关于钥匙的传说？”

　　“得宝鼎者得天下？”云卿不经意的轻回一句，自从离开幻雪宫，接触到江湖上的事，一些传说、传闻是不可能不知道，当她打开第一个锦囊的后，看到宫主布置的任务，结合那些见闻，也明白了些什么，所以就花了些时间和精力专门去调查过这件事情，只是知道的越多，她越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宫主……竟对这天下也有兴趣么？

　　这么一个残破的天下，竟然也值得那么多人花那么多心思去争？

　　“看来小姐是知道的了。”苏隐注视着云卿，目光有些变幻不定，许久，似叹息般问道：“那么小姐觉得这个传闻是否属实呢？”

　　云卿听到苏隐有些迷离的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淡漠的嘲讽，“隐公子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闻言，苏隐微微皱眉，有些迟疑的问道：“不知小姐这是何意？”

　　云卿直视苏隐的眼睛，语气却又是那么淡不经尘，“隐公子既然花费如此心力去争夺钥匙，怕是早已在心里认定这个传闻是千真万确的了吧。”顿了一下，嘴角勾出一丝讥诮之意，继续说道：“难道若我说这个传闻根本就是凭空虚构的，隐公子就会信我么？”

　　“呵呵……看我问了什么？”闻言，苏隐立时也反映过来，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愚蠢，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有苦笑的意味，轻摁住眉角摇摇头，再次抬头看向云卿，心底却闪过一丝迷惘，他一向犀利而深沉，却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女子面前总有些失态。

　　云卿垂眸揭开杯盖，看着淡绿色的水中起伏不定的茶叶，微微颔首，“再聪明的人，也总有糊涂的时候，苏公子不必在意，毕竟没有造成什么不能弥补的后果，不是么？”

　　听出来她话中有话，苏隐也不计较，只是轻轻点点头，“小姐说的极对。”忽又转口，语气有些温婉，“那么……小姐要如何才肯交出钥匙呢？”

　　云卿侧目，眼神依旧淡漠如初，“难道隐公子对这个残破的天下也有兴趣？”

　　“呵呵……”苏隐轻笑一声，眼角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却是开口赞道：“残破的天下……果真只有小姐这样的人可以看清楚，的确，破碎的山河，流离失所的百姓，可不是残破的天下么！可是——”苏隐顿了一下，抬头瞥过云卿，眸子深处一片懒洋洋的闲适，“就算是如此残破的天下，还不是有那么多人争么？而隐……是最喜欢和别人争东西了。”

　　“呵……”云卿轻哼一声，在平和的语气中也免不了一丝讽意，“隐公子的嗜好还真特别，可是这样滥杀无辜、满手血腥的人怎配坐拥江山——即使是这么一个残破的天下你也不配拥有！”

　　“哈哈……”闻言，苏隐忽放声大笑，眼中闪着莫名复杂的光芒，脸上带着一丝讽刺，“小姐，满手血腥的人不配扔有天下？那你看看，哪一代开国帝王不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得来这个天下的，就算是当今东陵西隐的帝位，你可知在大燮皇朝覆灭的那个风雨之夜，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至少他们不会愚蠢的相信几把钥匙就能让他们得到天下，他们杀人在战场上，为土地为城池而战，而非为一把钥匙而杀上百无辜之人！”云卿冷冷道。

　　“哼！”苏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戾，眼神颇为懒散，“别把那些人说得那么崇高，在这个天地间，任何一位成为王者的人，他绝不是人们心中认为的那种英雄！一功将成万骨枯，胜者为王败者寇，等你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还有几个人敢去追查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天下么？”

　　这话若仿佛击中的云卿，她似乎十分清楚苏隐话中的意思，神色已是一片黯然。

　　苏隐忽然抬头盯紧云卿，与她紧紧对视，眼中懒洋洋的光芒瞬间化为凌凌冷光，声音也冷了几分，“况且这次……隐只不过想拿回一些东西而已，一些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云卿别开视线，落在不远处案桌上的一盆花草上，又似叹息般的说道：“况且这天下又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人生来都是赤条条的，什么东西都没带到这世间，又有什么资格向这世间索要？”

　　“资格？”苏隐的声音有些好笑，似乎又有些惘然，随即回道：“可惜，人都是自私自欲的家伙，天下除了小姐，恐怕不会有任何人一个人再去争取一样东西之前，会考虑到‘资格’这个问题。”

　　“是么？”云卿淡淡地反问一句，却是根本不需要答案的口气，似乎已经默认了他的说法。

　　“隐也不例外。”苏隐定定的说了一句，再次对上云卿的眼睛，补充道：“和小姐一番谈论，隐觉得小姐并不是热衷于名利之人，所以，还请小姐成人之美，将钥匙转交于隐。”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那双狭长的凤眸深处，却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闻言，云卿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道：“钥匙，我是不会给你的。”

　　仿佛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苏隐没有任何惊诧，只是眯起眼睛，唇角颇有些惋惜之意，叹道：“我实在不想和小姐动手，可惜……”

　　“可惜，今天不得不动手了。”云卿接下他的话，没有一丝惊慌。

　　“不然。”闻言，苏隐也是一动未动，虽然空气中的冷窒已经一触即发，可他的唇角，依旧挂着柔和的笑意，“或许，小姐可以考虑和隐合作。”

　　“合作？”面具下淡不经尘的眸子明显的闪烁了一下，“什么意思？”

　　“是的，合作！”苏隐再次肯定了一句，补充道：“虽然不知道小姐想要什么，可是隐敢肯定，小姐一定不想要这残破的——天下。”对上云卿的眸子，苏隐刻意的加重了‘残破的’这三个字，“而这恰是隐想要的，其余的武功秘籍、灵丹妙药，隐毫无兴趣。”说到此处又顿了一下，伸手揭开面前的茶盖，望着碧色的茶水中沉浸在杯底的叶子，淡然道：“既然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而目的却又不矛盾，为何不选择合作这一条路呢？”话落探究似的望向云卿。

　　云卿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沉浸在杯底的绿叶上，听他说完，只是淡淡地冷笑，“隐公子为何断言，我的目的就一定不是这天下呢？”

　　“呵呵……”闻言，苏隐笑出声来，端起茶盏放在口边，却并未喝茶，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感觉！”

　　“感觉？”听得这个答案，云卿的声音里也有一丝讽刺的笑意。

　　“不错，是感觉！”苏隐定定的再答一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迄今为止，隐因为感觉而做出的判断，还从未出过错。”

　　“哼。”云清淡然的应了一声，回道：“可惜，这次隐公子错了。”

　　“是吗？”苏隐平淡的反问道，视线自下而上瞥过对面的女子，唇角划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突然间，他的笑意怔在了唇角，对上云卿的眸子，白玉面具下的清泠的黑眸愈发的冷了，望向苏隐，戒备之中还有一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