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颜》景露清茶

14、流水无情

　　出了仁寿宫，琼华公主便缠着杨玉儿，说是那日武德殿上献的那只剑舞好看，自己也想学。杨言在后头看着，只觉公主还是孩子心性，练过武的一眼就能看出杨玉儿那剑舞不过是架子好看，而无实用。又觉得自己反常，虽说并不喜玉郡主的性子，可怎么偏偏就这么针对她，今日在仁寿宫里何苦要说那样一番话，平白在宫中树敌，想想就实属不该。正懊恼着，打后边又来一人，正是晋王杨广。
　　“言妹妹走的这样急，莫不是在躲着本王吗？”杨言倒是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干系，快走几步想装作没听见，“看来言妹妹不喜欢这个称呼，不如本王叫你木兄可好？”杨广堵在前面，断了杨言的去路，满脸戏谑。又听他这般说，心下一怒，想着若不是此时穿着宫裙不便，定要好好教训他，明明当初都各自掩了身份，怎么现如今自己像是有把柄在他手里似的，“杨晋兄说笑了，杨言不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跟着琼华和杨玉儿走了。
　　“玉姐姐你也太厉害了，特别是阿英哥哥伐陈得胜归来的那天，在大殿上之间你的剑轻挑，一下子就把阿英哥哥的发冠给打掉了，你也教教我嘛。”琼华公主是独孤后四十岁才得的幺女，被帝后二人宝贝着在后宫中长大，自然没见过舞刀弄剑的女子，若是像杨言一样，便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琼华妹妹想学剑术，可这剑术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需得有柄趁手的剑才行，”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杨言的承影剑是师父在她十岁那年所赠，是春秋时期大师所铸，极为难得，“可这大兴宫中怎么会有兵器呢？”“不如去宇文将军那里找找，他是禁军十二卫的统领，向他要一柄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杨言听至此又想起那日在武德殿上的一番英雄救美，心下了然，郎情妾意的也是一段好姻缘。“那便即刻去吧，言姐姐也同我们一起吧。”琼华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的姐姐，宫里的女子不少，像她这样好看的也没几个，只是言姐姐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带着一丝冷漠疏离，让人很难接近。“如此，便听公主殿下的。”杨言分明看得出杨玉儿还因着方才仁寿宫的事同自己生气，满眼的不待见，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同去，却偏偏想同她置这个气，同意了公主的相邀。其实杨言自己也十分想见一见这皇宫戍卫十二卫禁军的风彩，看看这无敌大将军所领的军队到底是何模样。
　　一身锁云黄金甲，手拿凤翅镏金镋，站在练兵台上看着底下的禁军将士，此人便是皇上亲封镇殿无敌大将军，宿卫军统领兼京营殿帅府节度使--------宇文成都。父王临走时曾对杨言说起过，宇文成都出身北周鲜卑世家，祖父宇文述是大隋的开国大将，其父宇文化及官拜相国，虽然父王不是很喜欢宇文化及的为官之风，倒是十分欣赏宇文成都，他自幼随祖父于战场，使突厥与大隋边境太平，传说在突厥言宇文成都之名可止小儿夜啼，小小年纪能以自己的能力官拜将军一职，在年轻一辈的官宦子弟中除宇文成都外再无旁人。杨言听了只觉父王对他的赞誉过甚，今日一见倒是有了不同的见识。耳畔传来刚强有力的声音：
　　“犯我者！”
　　“杀！杀！杀！”
　　“阻我者！”
　　“亡！亡！亡！”
　　此声振聋发聩，杨言在父王的军营中呆的时间不短，此时也觉得将士的吼声令人心惊，杀气四溢，更不消说杨玉儿和琼华两个宫廷贵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将将士们训练成如此的虎狼之师？
　　“宇文将军！”待琼华公主稳定了心神，这才朗声叫道。
　　“臣宇文成都见过公主殿下，玉郡主，永，永宁郡主。”宇文成都正纳闷，怎么今日玉儿伴着公主来了练武场，还有，还有那个颇受晋王殿下关注的杨言。可不管怎么说，能见到玉儿就是好的。“不知三位殿下前来有何事？”
　　“玉姐姐答应要教我剑术，我一把剑都没有呢，你那里兵器多，便帮我选把剑吧。”
　　“是。”宇文成都转身吩咐人将库中的一柄轻巧宝剑拿来，心想玉儿的那几招如今也能为人师了吗？若说剑术，那日在平康坊中看杨言用的武功其中不乏剑招，想来也是个行家里手。
　　“言姐姐看看，宇文将军这剑可比玉姐姐的好？”小公主得了剑，玩心大发，在一旁比划来比划去的。“永宁不懂刀剑，只是觉得这剑好看罢了。”杨言在一旁不能专心应答，一门心思的看着宇文成都那柄现下正由两名膀大腰圆的士兵抬着的凤翅镏金镋。她曾听师父点评世间兵器时说过，此镋重三百二十斤，因镋的外部如凤凰展翅而得名，是件难得的神兵利器。今日一见只觉那金镋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似有灵气，又着实漂亮的紧。想来也对，能拥有如此兵器的又岂能是普通人。
　　又见公主神秘兮兮的将自己拽到一旁，小声道：“言姐姐快过来，咱们可不做那碍眼的人。”“怎么了吗？”
　　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看那宇文成都见了玉郡主便半分挪不开眼睛，又看到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像是一把短剑，又见玉郡主推辞，却是神色自然，毫无女子动情的娇羞，这回明白了，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言姐姐你不在长安不知道，玉姐姐和宇文将军自幼时相识，在长安呆了两年才走呢。”小公主边摆弄着剑边向杨言传输着杨玉儿和宇文成都的往事，不过是个大概，听得杨言好笑：“你终日在宫里待着，怎么就知道这么多呢？”公主看着杨言露出笑脸，想着终于将这漂亮姐姐逗乐了，只是自己讲的也不是什么好笑的啊，“我可以打听啊，我不懂的事就问阿英哥哥，他都会告诉我的。”小公主一脸天真，杨言却感叹这个杨广教坏小孩子。那边杨玉儿推辞一番终于接下礼物，宇文成都自是满心欢喜。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永宁郡主，玉郡主。”不知何时宇文化及来了练兵台，杨言自那日在武德殿上就觉得这个宇文相国阴测测的，许是混迹官场许久，总给人一种老狐狸的感觉。
　　“既然宇文相国有事，那本宫就先走了。”公主连忙拽着二人走了。
　　练兵台后的台阶上，杨言回身看着相对密言的父子二人，却总有些不对，又听得啪地一声，堂堂相国竟在众将士面前掌掴宇文成都，就是管教儿子也要分地方啊，回头看见玉郡主也往那个方向看着，在心上人面前被自己父亲扇了巴掌，不知宇文成都知道了又作何感想。“宇文相国怎么这样啊，真吓人。”小公主娇滴滴的说，杨玉儿的脸上更多的是怜悯，就像她提起那些阵亡将士时流露出的神色，没见半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