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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师徒情断 儿女情短 ...

  •   月泪不知该怎样才能止住遥遥的泪,恨只恨自己的名字都叫做泪,那要如何去止住别人的泪。躺在床上实在无力再劝说下去, “好,你先回宫去吧,此事日后再谈!”没有办法的他挥挥手,闭上眼睛,似是睡去了。
      “主子,你好好休息吧,小甲会护送公主回宫的。”小甲知趣的说。
      “不要,我不要回去,你知道的,就算是日后我也不会答应的,又为什么逃避呢,难道就一定要自欺欺人吗?今天把事情说清楚。”泪水在遥遥的眼眶中打转,她顾不得自己的泪就要夺眶而出,双手抓住月泪的手臂,就像抓着就快消失的烟雾。
      “小甲,送公主回宫!咳,咳……”月泪吩咐小甲,态度十分坚决,因为情绪的波动气息乱了,牵动旧患咳了起来。
      遥遥完全崩溃了,顾不得男女的礼数,伏在泪的身上,泪水淹没了自己也淹没了月泪,遥遥用衣袖擦着泪咳出的血。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刚才与之前自己的坚持,只是哭着,看着,呆呆地陷入了绝望。
      月泪使劲地把因疼痛而紧锁的眉头松开,挤出一丝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笑容,“遥遥,走吧,明天我陪你!”
      月泪闭上双眼,把头扭向床的另一边,示意不必纠缠——他已经没有精力了,没能力劝慰遥遥的泪水。她只有转身离去,“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这几乎是狂叫,歇斯底里的发泄,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他明天不可能坐起来,更别说陪她。
      小甲向主子做了个揖,转身护送宣亭公主回宫。
      此刻,门外进来了一个人。她是月泪的丫头,手里端着药,一副就要开口指责的模样。小乙把药碗放在床头示意主子喝药,便与往常一样数落起月泪的不是,那似已是她的每日必修。“我看见公主的眼睛是湿的……”月泪抬手把药碗推到地上,把话到嘴边的小乙吓了一跳,连忙闭嘴。她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然而她却显得更加激动,“主子爷,这药……你太…… 呜……”俯下身子收拾碎片,泪水砸在瓷片上。“不吃药您能撑多久呢,难道您为了要公主答应,要以死相逼吗?”
      “咳……你认为我的死可以让遥遥回心转意?”在月泪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兴奋。“我……”小乙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话。“难道主子爷他想……”小乙想也不敢再想。“这,奴婢什么也没说啊!”小乙小心地回话。从心底里小乙自然不想主子爷有任何闪失,可他的主子爷不是别人,是丛影岛的主人,人称断箫勾魂的月泪——一个生死不由己的人。
      “小乙,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月泪勉强问得那么大声。“没没没什么,只是希望主子爷不要乱想,你会,会长命百岁的。”小乙说完心底暗自责骂自己:“天啊,我到底在说什么呀,该死。”
      “你认为我能活很久吗?哼,谁都不会相信的事。”江湖人都知道月泪是个病君子,身上总有股子药味。可又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他的出身,他的武功,他在武林中的地位,以及他同皇室的关系。“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我的一辈子能有多长呢?哈哈……”月泪无助的痴笑着。捧着碎片的小乙转身跨出门槛,泪已经决堤。
      “莫非我的名字是指让我身边的人都有流不尽的泪水吗?如若这样,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死了的好……”最近月泪的脑子里都是消极的念头,似乎生命要在此终结。
      夜,小甲从宫中回来。正要进院子复命时被小乙拦住了。
      “主子爷最近好像很不对劲,怎么会对公主旧事重提,你送公主回宫时公主有说什么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怕主子爷他熬不过这个冬天。我……”“别瞎说,主子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天气转寒,一时的不适应罢了。”小甲可以说是最忠心的仆人了,不允许任何对主子不利的推测出现,他要的是主子的长命百岁,就如小乙的心思。
      “我一定会治好主子的,你放心好了。”小甲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可心里没有底。医好月泪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意义。
      “是,我该信任神医之后的。”小乙努力说服自己,可眼里却是湿湿的。“我明日进宫看望公主,主子爷的一切就由你代为照顾了。我想需要有人去分散一下公主的注意力了。”小乙一脸的无奈,自己快疯了。
      “好了,你放心去吧!你说的对。主子就交给我好了。”小甲点了点头,进内屋向月泪请安述职。
      翌日,马车到了宫门口,侍卫拦下查问。
      “哦,原来是端瑞郡主的马车,快让开!”一排侍卫都像弹簧一样闪到一边。
      到了亭苑宫外,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宣亭公主的住处。
      “端瑞郡主到——”
      “靖华给公主请安了!”
      “靖华啊,别多礼了,昨日我走得匆忙也没跟你叙一叙,今日我正要去别院呢,你随我一同回去如何啊?”只见公主一身出门的打扮,正是要出宫。靖华心想来得及时,不然就截不住她了。
      “靖华好容易抽空来宫里一趟,还没拜见皇上呢,更没跟太后请安,怎好就此离开?姑姑就不能陪我一日吗?”一副赌气的模样,好像小孩撒娇一般,可事实上靖华比公主还大好几岁呢!
      “这,你今天有空进宫请安?那师父呢?谁照顾他啊!”
      “有小甲啊!”说得真轻松,要对付一个身体欠佳,应该是极差才对,而且脾气古怪的人,两个人都嫌少,更何况还有一个开溜出差。
      公主抱着极不信任的态度敷衍了两句:“哦,那就好。那我们快去给二圣请安吧!”谁都知道她的心思,就是想出宫看月泪,什么请安只是敷衍郡主罢了。而郡主的使命就是把公主留在宫中,不论是什么伎俩她都得使出来,即使是她最恨的请安。
      大概谁都不会把月泪所住别院中那个奴婢长奴婢短的小丫头跟堂堂端瑞郡主扯在一起吧,可偏巧就是同一个人。
      “靖华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曾孙儿见过太后千岁,恭祝太后万福金安!”小乙极尽乖巧讨好之能事,引得二圣一定要留她用膳,点名要宣亭作陪。
      哈,这正是小乙的用意所在,否则她才不屑那所谓的御膳。
      膳后,公主没有立场要求出宫,只能留在亭苑陪小乙“聊天”!
      “月泪他怎样了,他好些了吗?他还在发烧吗?他的旧患……”公主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月泪的身子,问长问短的,事实上小乙没有办法告知。因为一直以来小甲都没有正式的说过主子的病,这是让所有人关心的。
      “公主,实话说,他不好,很不好,他很痛苦,就如同他每次的发病,很难熬。可有小甲在,一定会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逢凶化吉的!今天我进宫就是让公主好好的待在宫中,不要去别院。”
      “为什么?我要看他,毕竟他是我的,我的师父。”这并不是她想说出口的,自从6年前拜他为师,她就讨厌这个称呼,她痛恨,痛恨这个隔断他俩关系的称呼。
      “公主,你冷静一点,你若去了,主子爷会安心养病吗?他一定会因为你而分心费神,反而不利他的恢复啊!”小乙苦口婆心地劝说。“这次主子爷犯病,一大半是为了公主你啊,你为何一再地推辞呢?你明明知道他的身体最忌情绪波动,你的话刺激了主子爷,使他气息混乱,才……最关心又却最伤人啊!又值冬天,气候转变,主子爷的身体本来就受不了,你却在这时候说那样的话,岂不是道催命符?”看来又口没遮拦了。
      “催命符?”公主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
      “不,是靖华胡说的,只是一时急了。公主,为了那件事,你和主子爷闹了多少回了,为什么不接受呢?他那样的身体怎么可以再操劳,你怎么忍心见他为了庄中之事以及你的事耗尽心血,你就不能分担?好歹那是柔妃娘娘的遗命啊!就是不为主子爷,也该为了娘娘啊!”
      “不,我不要!”公主激动地说。“实话说吧。我不是不愿接任庄主,只是,母妃的遗命说要在泪死前让我接任,他一再要让位是表示他要放弃生命,你知道吗?如果我接位,他就没有好牵挂的了,他就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他就会认为他没有责任了,可以下去见母妃了。我不要,我宁愿他跟我争辩,让所有人认为我无理取闹,也不要他离开我。否则我决不原谅自己。我要他活,长长久久的活着。”泪决堤。“我是不是很绝情,情愿看他痛苦地活着,也不愿让他解脱?”
      “不,公主才是真正珍惜主子爷的人。不论痛苦与否,活着才有希望,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活着,多好的词啊!这就是我和小甲宁愿自贬身份跟随主子爷的理由。”
      “走开啊,离我远一点。咳……”月泪拒绝一切人的好意,就算是小甲也一样,事实上,在小甲和小乙陪伴的日子里这个主人并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他排斥他们,不愿被接近。
      端着药碗的小甲已习惯了这一切,“好啊,我走,可如果你不喝药,就得死在这里,你对得起娘娘吗?”这也许是对付主子唯一的方法了。
      “我……我早就该死了,你就让我死吧,何必浪费精力来救我这个活死人呢?”如果说10年前的他是少年侠客,那么10年后的今天,他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
      如今江湖上的人谈起月泪依旧是崇敬和畏惧的,尽管他已6年未踏足江湖了。“病君子”的称号是江湖人送的,这其中没有一丝的鄙夷,是对他处理江湖事君子作风的一种肯定。他的特殊体质,不知有多少阴险狡猾之徒想乘机除掉他,可都失败了。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被杀,而是改邪归正了。
      月泪的身体是虚弱的,但在平日里除了脸色比常人苍白了些,其他的都掩饰得很好。你若看到他吹箫的样子,一定会被他迷住的。他的点穴功夫更是江湖一绝。都知道,点穴需要深厚的内力,所以他的身体才会每况愈下,小甲也是无能为力的。
      在面对主子没有办法的时候,救星到。
      连衣饰都没来得及换,小乙就冲回了别院。她担心啊,有了这么一个主子,谁能安心在外一整天。还没进到屋里,就被小甲拦了下来。他指了指那华丽的衣饰,伸手给了小乙一颗如绿豆大小的丸子和一身便服,便转身进屋了。只见华丽的衣饰蜕下并扔向院中央,穿上衣服,小乙便把那丸子丢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进入内屋。再看那衣饰,已在烈火中孜孜做响。
      “主子——”小甲失声叫了起来,月泪昏死过去了。随后进来的小乙呆住了。
      小甲给月泪把脉,发现他已油尽灯枯,这次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小乙,要发生的,终归要来的。明天你进宫把公主接来吧!”小甲攥紧拳头,做了个深呼吸,摇着头把这早在10年前就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十年的命是从老天那偷来的。
      “月泪——”公主奔进了屋子,差点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此时,月泪已经醒来,坐起来靠着床,屋里昏暗的光更衬得那是一个将死者的脸色。“我失约了,恐怕今天不能陪你了。”话说得很吃力却很清楚。“咳……咳……”公主的心快碎了,随着那咳嗽声。“可我今天可以为你吹奏一曲作为补偿的!”月泪挤出一丝笑意。他望了小乙一眼,示意为他取箫。小乙用手捂着脸,低着头冲出门。小甲也跟着追了出去。
      “小乙,小乙,站住!去取箫来!快去!你要主子留着遗憾离开吗?”
      “我,看不下去了,他会死,很快会死的!”
      小甲双手扳住小乙的肩膀,“你振作一点,你要主子去得不安心吗?你要这样的他等你多久,还不快去。记住,主子还没死呢!”
      “恩,是的!”她擦了一下满脸的泪痕。
      “主子爷,箫。”把箫递给月泪后,小乙立刻出门,并把门关上了,和小甲在屋外的石凳上坐下,脸色黯然。
      从屋里传来了悠扬的箫声。“我从未听过这首曲子,好美!”小乙不禁感叹。
      屋内,月泪用他最后的力气吹着他特意为遥遥做的曲子。他闭着双眼,神情自若,只是时不时会看见他的眉头紧锁,他的痛苦大概没有人能体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认为他死才是解脱。
      突然他的气息大乱,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手中的箫。“咳……”随即昏了过去。
      听到箫声停了。小甲小乙立刻冲了进去。只见公主一手拿着血迹斑斑的箫,抱住月泪,哭得像个泪人。
      看到小甲,“快、快、快看看他、他、他,死了……”公主的魂魄已少了一半。
      小甲迅速替月泪把脉,他还没死只是离死已不远了。“公主,快让主子躺下,他还没有走,他还活着,还活着。”
      公主已楞在那里没有反应了,小乙把她扶开,好让小甲为主子施针。
      月泪一直都没有醒来,小甲小乙固然心中伤心,但也识趣。两人远远地避在了屋外。
      夜,昏黄的烛光在风的吹动下,忽明忽暗,就像是月泪的生命,不可琢磨,没有定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风起灯灭。
      躺在床上的月泪看上去是那么的风流,那么的美,在烛光的映照下,俨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就在这个夜,他就要离世了。
      公主坐在床边,她已经没有泪可流了,她累了,太累了。这6年来,或者说自从她知道他的存在,就爱上了他,担心他,放不开他。她看着他,居然笑了。
      深夜,搭在月泪身上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公主一惊,手不禁缩了一下,后来才意识到他醒来了。
      “泪,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小甲。”说着正要起身出门。
      “不,你停下。我,有事要单独与你说。”月泪吃力地拉住公主的手。
      “恩。”她静下来,坐在床沿。
      “呵,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了,咳咳……”
      “你……”两滴泪水砸在了月泪的手上。
      “不要说话,听我说!”他没有力气再与她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了。
      “这,这是给你的,我所要说的话都在此了,呵,我想我在此的时间到了,我走了,你好好活下去!我……”月泪把藏在枕下的一封书信递给公主,闭眼,松手。
      就这样,一个生来就是传奇的人,在恋人的陪伴下,在昏暗的烛光下,带走了一个传奇,又留下了另一个传奇。
      公主攥着那封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知隔了多久,小甲小乙才知道主子的辞世,因为公主没有哭闹,也没有呼喊,只是呆呆地笑,而且笑得好美。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公主笑得如此的开怀,放松了。
      她独自一人走出了别院,走在了回宫的路上。手里攥着的是那封没有拆封的信。
      “主子爷,你,为什么,说啊,你……我恨你,恨你一辈子……”小乙伤心极了。
      “替主子更衣吧,我们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这是……”一封信从月泪的怀里掉了出来。上面写着“欧阳颖风亲启”的字样。小甲打开信封,信的内容如下:
      “欧阳颖风,
      你虽愿委身做我的仆人,但我从来未承认过,你不是我的所有物,我终于死了,你自由了。一事相求,好好照顾端瑞!
      月泪”
      “好吧,我就如你所愿。”欧阳颖风嘴角露出了邪邪的笑。
      经过了几日的忙碌,月泪的后事总算是办完了,他的遗体被送回了丛影岛,一切事宜也都交由月氏族人处理。小甲小乙也各有去处,平日里药味甚浓的别院顿然安静得如同死城。
      一切都结束了,而一切又都刚开始。
      “遥遥,
      我知道你对我的情,只可惜我是一个不知能不能看到明日太阳的人,我只能辜负你。自从成为你的师父,我诚惶诚恐,我不知能和你在一起多久。昨日我病发,十分难捱,我知道哪怕只有一点爱,那就会害死你,我只能在死后才告诉你,其实我爱你。我提笔有如千斤,你认为师徒的关系阻隔了我们,可你知道依我的脾气那根本不是我在乎的。只是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你是我生命的中心,如果你受到伤害我不会原谅伤害你的人,更不允许我伤害你,我爱上你就是对你莫大的伤害,我决不允许。我爱你,叶英遥。不要奇怪我对你的称呼,那是你的真名,你的故事实在太长了,我不好说完。在此有地图一张,当你找到了它,你就找到了真的自己。还有好好照应颖风和你侄女。 月泪绝笔.”
      信上的字迹很久了,大概有4、5年了,纸上还有斑斑的血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师徒情断 儿女情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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