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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isaster.2 崩塌 ...

  •   幸福来之不易,伤痛挥之不去;
      寻找遗失的记忆,
      会不会促使噩梦的延续?
      切记勿被假象蒙蔽。
      (五)格式记忆

      “惨不忍睹啊,怎么就没人注意呢。”“那里面的人还不少吧。”“明明高三的老师和学生昨天都已经转移到新校区了啊,这些人回来的可真是时候。”人群熙熙攘攘,他们的脸似乎都布满了阴影,我看不清。
      为什么呈现在我眼前的还是墙外的世界?我甚至置身于人群之中。他们的对话使我云里雾里的,我不由地发问:“你们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学校里没有高三学生吗,怎么会,明明食堂都还有人啊?!”不可思议的是,似乎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我。
      莫非他们看不到我?!
      迷惑时刻,那位诡异的少女突然窜到我的面前,我的心跳险些停止。只听见她用奇怪的语调说道:“死人还需要吃东西吗?”
      我伴随着尖叫脱离了现场,眼前却是一张让我哭笑不得的脸——楚艾凉,是他,我错乱中产生幻觉了吗,他怎么这般紧张地看着我?
      “小梦,你总算醒了。”我直起身子,呆坐在床上。我果然没有看错,真的是他,“你怎么昏倒在墙边了,不会是太想出去了吧,你可让我好找啊。”
      “你为什么要找我?”
      艾凉愣了一下,话语中存在笑意:“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想找你还需要理由嘛。”
      “的确不需要理由呢,就像你当初撇下我时一样。你当我是玩具么?!”我下了床,满腔悲愤地冲出了医务室。
      艾凉懵了,只得用笑容缓解尴尬,可那笑容中只有勉强。

      “昏倒在墙边,这也太不科学了。况且我想出去干嘛要翻墙啊,走正门不就好啦。那家伙也太会扯淡了吧!”我忿忿然地行走在空荡的校园中,眼前浮现的全是他当初撇下我的画面。
      还记得那是高二上半期的某日,我像往常一样去找他聊天,和他说话我总会觉得很轻松,我们就像哥们儿一样毫无约束,实际上这也是我们给对方的定义。
      那天课间他就好像失踪了一样,不在教室,也不在走廊。我找了他好久,终于在操场上找到了他。我刚跑过去叫住他,他不耐烦的态度扼制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
      还记得他这样对我吼道:“干嘛,以后少烦我!”剩下的只有那个背影。
      我们的关系像流沙般从指缝溜走,随风而去,无法重拾。
      “我可没再烦你了,楚艾凉,你现在又是在闹哪样。”
      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路线也已经偏离了班级,我却不想返回。
      亲子夏令营差不多该进行了吧,我没有了家人,所以被留在了学校吗,那楚艾凉又要怎么解释?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宿舍楼近在咫尺,我自觉停下了脚步。“已经放假了,寝室不会开门的吧,唉,结果还是要走回头路么。”
      “小梦!”还没来得及转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
      “迟暮哥?!”
      他从宿舍楼楼下跑到了我的面前。“你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
      “医务室。”
      “为什么去哪儿?!”
      “我好像昏倒了,然后……大概是楚艾凉把我送去的吧,虽然我也不太相信,但又找不到其他解释。”
      “昏倒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啊?”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嘛。诶,迟暮哥,你不是应该带头去亲子夏令营了吗,为什么还在学校,莫非是因为我?我知道自己当时太激动了,可谁听到那样的消息不会失去理性,可我也只是冲出了校门,之后……”我试图回想之后的事,可越想头越痛,就是没有答案,“抱歉,我想不起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应该就是昏倒再被楚艾凉送进医务室吧。”
      只见迟暮哥脸上写满了茫然。“小梦,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啦。迟暮哥,我承认父母的离开对我来说的确晴天霹雳,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已经发生了我还能去改变吗。你不也总开导我说,不能因为挫折而毁了自己,我听从了你的话,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吧。今后,我要更加独立才是。”
      “小梦……”
      “好啦,你就信我吧。我还想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夏令营我就不参加了。拜拜,迟暮哥。”
      这次的转身始终没能成功,因为迟暮哥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神情暂停了我的思想——朦胧泪眼中是不舍,更多的是不安。我的心感受到了深深的刺痛,这却更像是从他的心中转移过来的感觉。
      “小梦,你别吓我了好不好。如果难过就发泄出来,不要逞强。”
      “你在说什么啊迟暮哥,都说了,我没事了啊,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你这让我这么相信,所有说的话都没了逻辑。我们已经困在学校快两天了啊,哪还有什么夏令营,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嘛?”
      “困在学校,都快两天了!不是刚结束家长会不久吗?”尽管迟暮哥所说的一切对我来说根本就像是玩笑,但他坚定的表情却让我不得不试图去相信。在脑海里反复搜索,没换来任何关键的突破,只有爆炸性的镇痛,几乎要穿透了我。
      我捂住脑袋,疼痛使我睁不开眼,瞬间耳鸣,迟暮哥的叫喊也逐渐变成了嗡嗡声。
      我到底怎么了,谁能解救我!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位少女的身影。
      “你在哪儿!”我大喊一声,当即清醒。迟暮哥应该被我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怔住了,我却腾不出心思去考虑他的感受。这次转身总算成功了,我可谓是扭头就跑,内心发誓——一定要找到她。
      半路再次遇到了楚艾凉,我冲得太快,他来不及转头,我都跑了好远了。
      “刚才那个,是小梦?”艾凉边回头边问,已经走到了迟暮面前。
      迟暮没有说话,低着头,他现在的内心一定特别复杂。
      艾凉识相地也陷入了沉默,其实他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喂,你在哪里,出来!”我到达了初遇她的操场大门前,四处打量,“你有精力用足球砸我,拜托也用点精力再出来面对我啊喂!”拼命叫喊,结果回答我的就只有风而已。我仍不服输,“我知道你一定在的吧,与其在暗处窥视我,不如我们当面对峙,这样解决问题也更快啊,你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我叫周梦,告诉我你的名字,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呐喊,挺立在我身边的不过是些树。那位少女真的存在吗,是我一时的幻觉也说不定,可为什么我却不想松懈,某种信念告诉我有那么一个她,手里掌握着真相,“你是想让我吼到失声嘛——”我干咳几声,自己的确激动过度了。
      “打扰我睡觉,你真的很烦诶。”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一转身,见其倚在树上,打了个呵欠。
      “你总算肯出来见我了。”
      “照你这样吼下去,谁知道会惊扰多少亡灵,这样的责任你负担得起嘛。”奇怪的人说些话来也奇怪到令人费解。
      “亡——亡灵?!”
      少女又打了个呵欠。“拿足球砸你的不是我,是命运。”她的思想可真跳跃,“还有,我干嘛要窥视你,我可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正大光明地看你。我的名字,呵,难道你这点领悟力都没有?”
      “这什么跟什么啊。命运,命运还长腿长脚了嘛,还是说这是一个人的名字。你待在我的身边,那为什么我没有时时刻刻看到你,你会隐身?领悟力,我从没听说得知别人的名字还得靠自己去领悟,你是佛尊啊你。”
      “我,是你的影子啊。”她看着我,实际上就像两个玻璃球摆在我的眼前,无神且丝毫不带情感,却散发着淡淡的光,如同玻璃反射的光线。
      “影子,呵。”我冷笑一声,“那影子小姐,你离开我后就基因突变了么,你长得和我可真不像,我可没你那么凶残。”
      “干嘛要像你的人皮,影子是每个人心里的写照,你心里的样子就像我——你所谓的凶残。”少女嘴角上扬,我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笑容,都不忍仔细看。我全身一阵一阵地发冷,像裹着冰块。
      “好了,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想问你,这学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迟暮哥说我们被困了,怎么个被困法?他还说我说话没逻辑了,可他说的话分明更加难以理解啊。我想回忆起他所谓的事实,可除了头痛没有任何收获。偏偏,就只记得你。”
      “谁叫你经不住我的诱惑出墙去了。”
      “出墙?!”
      “跟我来。”她拉起我的手就往大门的方向跑,我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幸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
      到达校门口,我被眼前参天的围墙给震惊了,这才想起楚艾凉说我倒在墙边原来不是扯淡,也证实了迟暮哥的被困一说。“这个……”
      “面对它,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忽视它,继续留在学校,那你在这里的记忆也会逐渐恢复,但必须承受今后一切未知的灾难;第二,从这里出去,你的记忆就会像现在这样渐渐被清空,但却是一种解脱。”
      “啊,这要怎么选?!”
      “看你啊。上次我想考验你,当着你的面从这里出去了,你不是很执着地跟上来了嘛,只是,你的恒心也太脆弱了吧,根本没有办法洒脱面对,出去一半就想返回了,虽然我知道,是因为这里有太多你放不下的了。但你必须要做出选择,这关系到你的命运。”
      记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它可以填补你生命的空缺,却也会使你因为回不去而感到空虚,但人却因为拥有记忆而美好。
      灾难或解脱,此时它关系着记忆的存亡,这道选择题也成为了我人生中的一大考验。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六)试作纸人

      “我一定要马上做出选择吗?”
      少女轻笑一声,自信满满地说:“早知道你会犹豫了。”
      “那要怎么办,会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啊。强迫自己都要得出结果吗?”
      “不要急躁。我只说了你必须做出选择,但又没说是现在。”
      我算是松了口气,放松到都快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只是……”
      这种时候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转折词,我瞬间又绷紧了神经。“只是什么?!”
      “只是,若不及时做出选择,你的脑海便会变成无底洞,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都无法保留超过一天。就算还能继续待在这儿,可成为一页纸人,只剩空白,真的有存在的价值么?”
      “无法保留超过一天!也就是说经历的事隔天就忘吗?”
      “没错。这样真的好吗?”
      我沉默了,内心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他们各执己见,毫不谦让,致使我心乱如麻。我注定要做出选择,推迟时间只会让我沦丧为空壳,可正如“影子”所说,我根本没有办法洒脱,到底该如何是好,谁能给我恳切的答复,真正地说服我?
      “要你做出选择,果然太为难你了吧。”少女垂下眼帘,遮挡住了那道微光。她是在失落,为了我?
      “你这样的表现也太违背你的属性了吧。”
      “什么?”她看着我,明明没有表情,我却感受到了一丝疑惑。
      “你不笑,也挺可爱的,这样说会不会有点王婆卖瓜的意思?哎呀,总之,我纠结于如何选择,按你的特性不是应该嘲笑我不够成熟才是吗,为什么还要替我担心?”
      “我有说我在担心你吗?”
      “可我有这样的感觉啊,心灵感应还是什么,反正你不像要嘲笑我的样子。”
      “作为你的影子,也就是你的心灵写照,我没有嘲笑你,只能说明,你没有在心里嘲笑自己,这很奇怪吗?什么违背属性啊。纵使再阴暗的心灵,也有柔软的一面,你就这么看不懂自己的心吗?”
      少女真把我问住了,却使我仔细斟酌了一番。对啊,我就这么看不懂自己的心吗,若是看懂了,怎么还会这般犹豫。
      “我决定再考虑一下,请再给我一天时间,一天后,我定会还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虽然没有最终结果,你也算是下定决心了,好,我等你。”
      “诶,别急着消失。”我羞愧地说,“我还是没有那么强的领悟力得知你的名字。”
      “记住,我不是消失,只是重新回到你的心里休息。你和其他人不一样,还没有不见天日,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叫我梦影吧,我是你的影子啊,小梦的影子。”少女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作一道光包围着我,我的心感到一股暖流涌动。
      我要对自己负责,给自己一个交代。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内,我要郑重思考人生,最好谁也不要干涉。我不断暗示自己。

      “啧,学校的日子可真无趣。”奚余音躺在寝室床上无所事事。
      “有什么办法,你会翻墙啊,就算你会,那么高你也翻不过去吧。”奚母和奚余音一个状态,她就躺在奚余音对面的那张床上。
      “还用你絮叨,这不都是些废话嘛,算了,我找薛韵晨去了,懒得理你。”
      “去吧去吧,我还图个清静。”
      俩人一旦斗起嘴来,很难有个结局。

      232内,薛韵晨坐在桌前端详着书籍,这股认真劲儿,强烈到奚余音已经走到她的旁边都还没脱离。
      “喂!”奚余音拍了拍她的肩,薛韵晨不禁一怔。薛韵晨气愤地瞪着奚余音,而奚余音却在一旁笑得正欢,“我说你那么认真干嘛,被吓到了吧,自找的。”
      “我说你都不知道敲门嘛。”
      “谁叫你门都不关,知道我要来啊。”
      “肯定是我妈出去的时候忘了。你找我有事啊?”
      “没事就不能找你啦,我们可已经统一战线了。我这不闲着没事儿嘛。”
      “不知道拿书出来看啊。”
      “得了吧你,都放假了还装什么有志青年。诶,我们去找点乐子吧。”奚余音眨巴眨巴眼睛,撞了一下薛韵晨的肩膀。
      “找乐子,怕是要我出去找刺激吧。艾凉指不定又和那个周梦在一块儿,我才不自讨苦吃。”
      “我说你这算什么思想,要是他们真在一起,你甘心嘛,你就这么放任不管嘛,薛韵晨,你要真这样我都看不起你!周梦那算个什么玩意儿啊,还是说你怕了,怕输给一个比自己失败的人?属于你的要是被她抢走,这的确太没面子了。”
      “啊呸,我薛韵晨像会害怕的人嘛。楚艾凉我是要定了,那家伙趁机而入就是和我作对。找乐子对吧,好,去就去,要是看着她被忽视了,这就是活生生的乐子!”薛韵晨啪的一声把书合上了,比奚余音还要积极地先出了寝室。
      “就知道这招对你最有影响了,楚艾凉,导火线,哼,真是一颗好棋子啊。”奚余音在背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得知我不在寝室的她们很快下了楼。范围就锁定在这所学校,再大要找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题。只是她们还没找到我这个“乐子”的源泉,先看到了独自一人站在花坛边的楚艾凉。
      “嘿,你男神是一个人诶。”奚余音急忙蹭了蹭身旁的薛韵晨,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的注意早被其吸引了去,可谓是锁定。
      “我看得到,用不着你提醒。”
      “怎么,不打算上去搭个讪?”
      “什么搭讪,我和他才不是陌生人的关系,还不多看点书,就知道乱用词语。”薛韵晨撇下一堆不屑就向前走去。
      “要不是你对我有用,你以为我会任凭你这样讽刺我嘛,少得瑟了薛韵晨,你不过只是一颗棋子。”奚余音停留在原地,眼神中燃烧着哀怨。

      “嘿,怎么一个人。”薛韵晨是一个开朗的人,就算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丝毫不会感到紧张,很是自然。
      “本来不是的。”艾凉只是瞥了她一眼,始终目视前方。
      “那……”薛韵晨在心里很害怕听到我的名字。
      “老师也在的,只是不久前说是要回寝室就走了。”这个回答令薛韵晨很是满意。
      “那,周梦呢?”薛韵晨还是不由自主地去在意。
      艾凉的视线又转移到薛韵晨身上了。“你和她才是最好的朋友吧,这种问题来问我不是很奇怪吗。”
      “我和她……”
      “韵晨!”我走近些才发现一旁的楚艾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得真的太是时候了,“啊,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啊。”
      “你在说什么啊。”薛韵晨居然和楚艾凉异口同声,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料到。
      “呃,这么默契,那我岂不更碍眼了,我先闪了啊。”我像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刚往前走了几步,又被楚艾凉的话给定住了——
      “小梦,你醒来后就变得特别奇怪,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我用不着你来管。”我不留情面地对其甩下一句话。又看到一旁近乎呆若木鸡的韵晨,傻傻笑了笑,对她挥挥手,便继续往前走去。中途瞥见了奚余音,从她的神情中我看到了茫然,第一次面对我不是仇视,我也倍感惊讶,却无暇顾及,我可不想多当一秒的电灯泡,很快就闪进食堂里了。
      “周梦她……”其实薛韵晨是纠结于自己明明已经那么绝情了,我还这般善待她和艾凉当初都那么帮我了,我还这么不给面子这两件不合逻辑的事件。
      “昏倒后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艾凉满脸懊恼,就好像是他害我变成这样似的。
      “昏倒?那会不会是头部受到重创,失忆了啊。”薛韵晨猜测道。
      “失忆!这么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刚好她昏倒在校门那堵墙边,难道是……”
      “难道是她太想出去,所以不顾一切去撞墙,头部才受到了震荡!”
      艾凉点点头,说道:“没错,这就是我所想的。”
      薛韵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样看来我们的确很默契嘛。她这样想着。
      “但她真会傻到用生命去做这种不切实际的事吗……”
      “是她的话,可能性就太大了吧。”旁观的奚余音总算发表了一句评论。其实她从刚才起才是一直都在作一个锃亮的电灯泡。

      “诶~周梦。”口渴喝着果汁的我被叫住了,转头一看竟是班长。
      “班长,你找我?!”
      “你有必要表现得这么不可思议么。我只是想问你,江老师作出决定了吗?”
      “等等等,等一下!”我把手里的果汁放到了一旁的餐桌上,“你是指什么,什么决定啊?”
      “关于我提出的补课的事啊,你当时不也在场的嘛。而且我看你和老师关系蛮好的,这种事他会立刻告诉你的吧。”
      “什么补课啊,我也在场,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吧,是我眼花啦,当时你明明就站在老师旁边啊,而且我指出你在场,老师也没否认啊。哎呀,就算真是这样,老师也该跟你提起过吧。”
      我猛地摇摇头,就像不愿承担责任。“没有没有,这个真没有。”
      “奇怪了,我又没近视,怎么可能眼花,奇怪了。看她那么肯定的样子也不像在骗我啊,奇怪了……”班长带着满肚子疑问离开了。
      而我,继续悠闲地喝我的果汁,思考着务必做出的选择,我知道自己实在遗漏了太多,可这一点,我是不可能有半点遗漏的。

      (七)黑暗背后的光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站在教室讲台上的迟暮开始整理资料。
      “唔~”班长伸了个懒腰,“老师答应了我的提议真是太好了!”
      “是啊,大家好像都还蛮配合的。”坐在班长旁边的她的好友满意地说道。
      独自坐在后排的我心不在焉地将桌上书本塞进了包里。其实整节课程我并没有认真听进去,因为我怎么也想不通韵晨为什么甘愿抛下我坐到奚余音的身旁,如果对方是楚艾凉我无话可说,可这样出乎意料的局面要我如何接受?
      正当我绞尽脑汁之时,一个身影停留在了我的座位前,抬头一看——是韵晨。我的心算是宽慰了不少。
      “十分钟过后,学校礼堂见,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单独聊聊。”她一脸严肃,甚至不给我回答的机会,就这样绕道离开了。
      虽然面对这种情况我完全没有必要紧张,但我的心却莫名地跳得很快。是一种预示,还是梦影在催促我,催促我赶紧做出选择。
      “小梦?”迟暮哥再次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看你上课一直都在出神,是在想些什么。”
      “我……”本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话,不做其它事情,就能顺利地度过,却还是被迟暮哥抓住把柄了,“没想什么啊。”只得敷衍了事。
      “之前你的晕倒不会带来什么后遗症了吧,小梦,你真的变得好奇怪。”
      “奇怪?呵,我不一直都很奇怪嘛。”我窥探一下四周,生怕逗留的同学向我投来诡异的目光,却只是发现,楚艾凉看着我,目光透澈。我赶紧收回了自己贼一般的眼神,“老师,你就别再疑神疑鬼了。我有事要先走了,拜拜。”
      迟暮哥想叫住我,名字却卡在了喉咙。

      韵晨会单独约我到礼堂,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单独说过话了,此时心里的期待快要压过那份紧张,仅存的一丝警惕也因此被风化了。
      推开礼堂的大门,一阵阴风便向我涌来,尽管它吹乱了我的头发,这也并不值得我去苛责,谁叫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聚集过师生了,荒凉一些也不足为奇。
      “韵晨?”我张望四周。空旷的礼堂里传来我细碎的脚步声和回音。
      “来了啊。”在这样过分安静的环境里,突然传来自己以外的声音自然会被惊吓。但我很快缓了过来,只见韵晨站在我的身后,似乎刚进到这里,我却除自己以外没有听到其余脚步声,是我的疏忽?
      “嗯。韵晨,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礼堂回音依旧。
      “其实我是想问你……”不知是韵晨声音太轻还是怎么回事,她说的话丝毫没有回音。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突然映进我的眼帘——她从大门外冲进来,直接蹿到韵晨身后,对其当头一棒,韵晨顿时昏厥。
      我万分诧异,已经到了发懵的地步。我不断往后退,面具人也步步紧逼,不小心失足摔倒,只得认命,眼睁睁看着对方手里的棍子举高向我砸来。
      眼前是深深的黑色幕布,找不到星光。

      “楚艾凉,你怎么还不走?”迟暮抱着资料走到静坐在座位上的艾凉前询问道。此时的教室里只剩二人了。
      “想一个人在教室里待会儿,不碍事的吧。”艾凉没有抬头。
      迟暮沉默片刻,坐到了艾凉身边。“你也是在担心小梦对吧。”
      艾凉的瞳孔放大了些,终于变换了动作,转头看着迟暮。
      “既然你认为面对我只能说有关她的话题,你就不要让我无话可说。”
      艾凉再次低下了头。“不知为什么,我和她好像又做回了陌生人。”
      迟暮的眼神不知能否用同情去形容。“虽然我和她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但我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她似乎遗忘好多事情。”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毕竟她之前有昏倒,联系这些,不得不让人怀疑她受到了什么撞击。”
      二人面面相觑,相继陷入了沉思。

      眼前的黑幕终于迎来了零星,却发现身子已被绳子捆绑,难以动弹。
      礼堂大门紧闭,室内光线昏暗无比。我找不到面具人的身影,却发现身旁韵晨和我面临着同样遭遇,只是她还尚未清醒。
      “韵晨,韵晨!”庆幸嘴巴上没有胶布,我呼喊着仍在昏睡的韵晨,似乎起到了作用,她渐渐有了动静。我更加不能松懈了,喊得更大声了。
      终于,她醒了过来。老天保佑。
      “我这是怎么了……”当她发现自己被捆绑着顿时激动了起来,费力挣扎,死活直不起身子,“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啊?!”
      “冷静一点啊韵晨,这样只会浪费体力。”
      “周梦?说,是不是你干的!”
      “怎么可能啊,我不也被绑着嘛。那个人当时戴了面具,我也不清楚是谁,他现在已经不见踪影了。”
      “可恶。把我们关在这儿才是她的目的吧,目的达到了,当然畏罪潜逃啦!”
      “莫非韵晨你知道是谁?!对了,你把我叫到礼堂到底是要跟我说些什么啊,为什么偏偏选在礼堂呢,本来现在学校就没多少人,谁会想到这里,又要怎么叫人救我们啊!”
      “我不也上奚余音的当了!”薛韵晨气得牙痒痒。
      “奚余音?!”
      “她叫我放学后把你叫到这儿来,假装要跟你说什么。我也有问她这样做的原因,可她只是说为了找乐子。真不该相信她,居然把我也拉了进来!”
      “那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就是她?!”
      “除了她还有谁啊。这下可好,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奚余音策划的陷阱。可是韵晨你知道嘛,此时此刻我不是因为被困而感伤,而是因为你——因为你出手帮了她,帮她完整了这个局,也并没有若干个不情愿。你的恼怒也仅仅是出自于她把你也拖下水了吧,我对于你,到底算个什么?
      是不是连楚艾凉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你俩就好好在里面待着吧,哼。”奚余音将那张面具扔进了垃圾桶里。
      “奚余音?”
      听到有人叫她,奚余音怔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站在了垃圾桶前试图隐藏罪证。“老,老师……”说话结巴,真可谓是做贼心虚。
      她的这一举动反而画蛇添足,迟暮在意起那个不起眼的垃圾桶来,不经皱起眉头瞅了瞅。“这都下课那么久了,怎么还逗留在教学楼周围?”迟暮本来就不待见奚余音,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心想准没好事。
      “我在散步啊,不可以啊。咯,楚艾凉不也还在。”奚余音撒谎不打草稿,实际上她根本不敢直视迟暮。
      “你可别拿我说事儿。”站在迟暮身后的艾凉双手抱胸,对于奚余音不屑一顾。
      “你!切,少得瑟了。”奚余音不爽地撇着嘴。
      “总之你赶紧回宿舍吧,别在这儿瞎晃了。”
      “瞎晃。老师,你这什么说法,在你眼里我奚余音就干不出什么正事儿对吧!是,周梦最伟大了,所以你要捧要宠,我TMD就是一垃圾,你看我的眼神还不及你看一个垃圾桶的顺眼!”奚余音心中的火药一点就着,比火山爆发还来得猛烈。她冲走了,速度很快,逃避得了难堪,却躲不过泪腺洪流。她哭了,泪珠飘进了风中,这看似荒唐,可引发泪点的毕竟是一个埋藏在她心里已久的秘密,只有她自己最懂的心事。
      “居然,激动成那个样子。”艾凉几乎被震撼到了,正如亲眼见证真实火山爆发的场面。
      迟暮不想多说,径直走到垃圾桶前,向里张望,很快便被那个诡异的面具吸引,他的心里生出许多莫名的波澜。

      “该死,那家伙从哪儿找来的这么结实的绳子啊!”薛韵晨不甘心,却只能像被激流冲上岸的鱼,以为挣扎就能摆脱厄运,明明只会加速死亡地冲击。
      我明白奉劝也是白费力气,所以我放空自己,让自己沉浸于虚幻里,不闻不问,良心也不会受到谴责。
      答应梦影的事也许无法及时兑现了,谁能知晓我们将在这里待上多久。一旦日复一日,我很清楚自己将会反反复复询问韵晨受困的原因,直到她崩溃也难以叫停。只能祈祷我卑微的存在感消失后能尽快被细腻的人察觉。

      “李墨雪!”迟暮急切地叫住了刚要走进女生宿舍楼的班上一位同学。
      “江老师!”李墨雪快步走到了迟暮面前,“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你能上去帮我看看237里有没有人吗?有或无都麻烦你下来告诉我一声。”
      李墨雪自然不知道迟暮的用意,但毕竟是班导安排的事,她连忙答应后就往回赶。
      一旁的艾凉也在纳闷,虽然他清楚237里住的是我,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迟暮要确定我现在是否在那儿,于是他表明了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像你在怀疑小梦还没有回宿舍一样。现在也不早了吧,而且处于放学后的时间,除非发生什么事,不然还在其它地方有点说不过去啊。”
      “就怕你所谓的‘除非’。”迟暮的眼眸里闪过幽怨的光。
      “什么?!”
      “你不觉得当时奚余音很奇怪嘛,我们只是很平常地出现,她却紧张成那个样子。再加上她对于小梦的抵触程度,我不得不怀疑她对小梦做了什么。而且——我在她试图掩饰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张面具,那是过去艺术节演出用过的东西,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储放在学校仓库,出现在她身后的垃圾桶也太说不过去了。”
      “仔细一想,似乎真的不太对头。”
      “老师!”李墨雪气喘吁吁地赶来了,看来她为了不耽搁时间快马加鞭,“237的门紧闭着,我敲门也无人应。哦,不仅如此,我看到有家长满脸愁容地在跟其他家长说些什么,特地问了旁听的同学后得知,那位家长的女儿没有回寝室,好像是薛韵晨来着。”
      “我的担心证实了吗……”迟暮轻声自语。
      “老师?”
      “哦。”迟暮回过神来,“谢谢你了,李墨雪。你回寝室去吧。”
      李墨雪还没有去意。“老师,237里面住着的是周梦吧。恕我冒昧,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你总是特别在乎她的样子?”
      迟暮还没有想出要如何回答,艾凉却抢先一步。“这你都看不出来啊李墨雪。”艾凉在这里顿住了,迟暮一惊,生怕他要说出什么引人胡思乱想的内容,刚想打住,艾凉又接着说,“周梦呢,成绩不好这你绝对是清楚的,老师肯定要想法子提高她啊,自然要多注意点了;再加上她这次期末做出了违纪的事,老师就更不能大意了,为了她的进步就要多了解她的习惯嘛。你说对么?”
      “好像有道理诶。不好意思,问出这样的问题,是我想太多了。我回寝室了,再见老师。”李墨雪原路返回了。
      迟暮看着艾凉,表情有些复杂——心里尴尬,无奈交织着。
      “不用感谢我老师,虽然帮你说谎的确有愧于我自己的良心,但我的出发点是为了小梦,我可不想到时候听到班上同学对她说三道四的。”艾凉拍拍迟暮的肩,得瑟得不明显。
      “我的样子像是要感谢你吗?麻烦你以后说话一次性说完。”
      “若是谈及到感情方面,淡定的人也要不淡定了吧。”艾凉笑咧了嘴。
      “小梦失踪,亏你还笑得出来。”
      “乐观一点不好么?况且我可不信奚余音有什么大能耐敢把小梦怎样。但她要真是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不要说我了,老师肯定第一个跟她没完吧。诶,咱们比赛一下怎么样,看谁先找到小梦。”见迟暮愣在原地,艾凉二话不说就先走一步了。
      “这家伙,还真不把我当老师了。”迟暮长舒一口气。
      (八)用生命作赌注

      “啊~烦死啦,就知道那货没安好心!”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韵晨发牢骚了,耳朵都快生茧了。原来紧要关头,淑女也会暴露出泼妇的一面。明明不断消耗体力的是她,我却比她更早感受到疲惫侵袭,难道朋友之间还有这么神奇的功能吗——一个人分散,另一个人承担。
      “喂,周梦,你都不着急的嘛?!”
      “呃?嗯,着急没用的。”我没多少力气去回答,声音很轻,不知她听清没有。
      “你还好吧,怎么比我还要萎靡的样子?”这是韵晨难得的关心。我嘴角上扬,却很牵强。
      一蹶不振了吗?恐怕又会看到梦影可怖的笑容了,我是真的禁不住嘲笑自己。
      光,突如其来的光,让几乎已经适应昏暗的我感到格外刺眼,却也带来了提神醒脑的作用。
      身旁的韵晨已经开始兴奋了。当我眼前的画面稍微清晰一些后便得知——她的兴奋点不仅仅是因为终于有人来解救了,还有来解救的人,也许后者才是真正的重点。
      “老师还没找到这儿?看来我赢了。”艾凉得意的走上前单膝跪地,“奚余音也有够无聊的,居然把你绑起来了,还选在这种地方。让你受苦了小梦。”
      艾凉的忽视对韵晨来说是致命性的,她看我们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似的,紧咬着嘴唇,破皮流血了都说不定。嫉妒冲昏了她的头,她却只是沉默,除了自我折磨,根本没有要暴走的迹象。
      眼前的画面彻底清晰了——如此精致的脸却让我倍感悲愤,没有带来丝毫的慰藉。
      他伸出双手试图帮我松绑。“不要碰我。”我简单的四个字足以让其不知所措。
      就连韵晨都为此缓和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小梦,你……”艾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的不够明白嘛,我叫你不要碰我!”
      “你到底是在气我什么啊,给个准信好嘛!”艾凉急了,他站了起来。
      “还需要解释嘛。我告诉你,你现在也少烦我!”我破口而出。
      曾经,听到他对我说出那样的话的一刹那,我的心脏有过短暂的停止,那种打击是不言而喻的。可我不知道这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只见他重心不稳,向后退了一步,后又站住了。
      我居然,不敢看他的脸。
      “小梦!”迟暮哥来了,压抑的心得到了缓解。
      艾凉像尊雕像立在那里,迟暮哥绕过他来到我的面前,发现一旁已经无感的韵晨后,选择先替她松了绑,这是一个老师正确的决定,我表示认同,毕竟顺序又能改变什么呢。
      韵晨活动活动手臂,向迟暮哥鞠了一躬,之后便走到了艾凉身边,默默看着近乎呆滞的他,脸上写满了感伤。
      迟暮哥急忙也替我松了绑。刚脱离绳子的束缚,心中汹涌的情感迫使我扑进了他的怀里。
      “还好你来了,迟暮哥。我以为自己没救了。”鼻子酸酸的,是沉淀了多久的悲伤?为什么只要待在迟暮哥的怀里,它就无处躲藏?
      “没事了小梦,没事了。”他的左手环绕在我的腰间,右手抚摸着我的头,温暖强烈到让我忘记了环境,忘记了时间。
      艾凉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直勾勾的眼神回荡着怨气。
      本来还满脸感伤的韵晨,居然露出了笑容。她走到艾凉身后,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张脸贴在了一起。这般亲密的动作,竟没让艾凉表现出反感,也许他真的已经懵了。“都看到了吧,艾凉,这就是现实啊。你为周梦付出了多少,到头来却只换来一句‘少烦我’而已。就她那样的问题少女,你可以不计前嫌的包容她,本身就是她的福气,她却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实在可耻啊。别再浪费精力了艾凉,她根本没有把你当回事,你看看,就算她失忆了,也这么重视老师,如果这是选择性失忆的话不就更明了了吗,她把你的好统统从记忆中抹去,只留下了老师的点点滴滴,不正能代表你是在白费力气。她遗忘了你,你又何必记住她?忘了她吧,和我在一起,我会一心一意对待你,绝不会像她那样,辜负你的心血。”薛韵晨在艾凉耳边呢喃,伴随着炙热的气息,像咒语般钻进艾凉的耳朵里,最后直穿神经。
      “随你好了。”也许这只是超出艾凉思想的答复,不经思考,破口而出,像我一样。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成为同意书上的签名——无法轻易抹去。
      薛韵晨嘴角的弧度犹如月牙,却已是被黑暗蒙蔽之物。

      迟暮哥搀扶着我走出了礼堂,中途瞥见始终无动于衷的艾凉时着实感到疑惑。尽管我不曾回头,却不难猜测出他的心境——在我眼里,中国结是复杂刁钻的艺术,在擅长者手里的成果的确错落有致,但像我这种出师不利的门外汉只会创造出参差不齐的废物——现在他的心情用中国结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原本是几条平整的线,被我“蹂躏”一番后,变得扭曲不堪。
      我成了罪人,也是他自找的。不断暗示自己,只为躲过良心的审判。
      “看样子楚艾凉已经赶到几时了吧,可他为什么只是愣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迟暮不知,现在关于那个人的问题都成了禁忌,轻易说出了口。
      “老师。”但迟暮一定知道,课堂以外的时间我要是这么称呼他,必定是心有惦记或是被触及到了什么不该涉及的事,“我最多只是头部有瘀伤,腿脚还很利索,你不用扶着我。”
      我挣脱了的他的手悬在了半空。
      楚艾凉和韵晨也出来了,楚艾凉似乎还没有从游离中解脱,真怀疑当时被绑的是他而不是韵晨,因为原本唉声叹气的韵晨居然满面春风的,还挽着楚艾凉的手,他们的进展未必也太快了。
      “韵晨。”我小跑到她的面前,却连余光都不肯给楚艾凉,“你还好的吧?”
      “好得很,多管闲事。”
      “关于你的,就算是闲事我也想去了解啊,朋友嘛。”
      “没清醒吧你。”她抹平了我的嘴角,“别在这儿假惺惺的,怕是在思索着要怎么整我吧。我告诉你,就算奚余音这次背叛了我,要我选择,我也是选她而不是你,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别再妄想接近我,我费尽心思换来的美好你休想再夺去!”
      与其说是晴天霹雳,倒不如比作万箭穿心,怎会料到善意的关心会换来这种砭骨的痛。
      楚艾凉,是你在报复我吗,从韵晨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给我带来的打击是双倍的啊,你真厉害,也真卑鄙。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吧!”狠心的转身后又是背影,为什么一次性又给我带来这样沉重的证明——我再一次被撇下了,被试作垃圾一样废弃,这不值得被强调啊。
      没错,我的腿脚还很利索,但此时此刻它却丧失知觉,不由自主地弯曲,我跪在了地上,泪成两行。可以乞讨一些安慰吗,不,一次安慰是不可能有效的,因为一天之后我的记忆又会格式,我又会像个傻子一样冲着韵晨笑,然后再一次受挫。
      这就是纸人的悲哀啊,为什么硬要用铅笔书写经历,还随时准备着一块橡皮?
      心里一颤,我恍然大悟。
      迟暮还差几步才能兑现我乞讨来的安慰,我便已经起身箭步冲向一方。若他想追一定追得上,可是他没有。

      “梦影,我有答案了,你快现身吧!”我停在了墙边,回头张望,很快便巡视到了她的所在,她真的很爱树木,现又倚在路旁的一棵树的树干上。
      “你真的打算选择忽视这面墙了吗?”她的背部脱离了树干,“呵,别一副我怎么会知道的样子,我解释的已经够多了。”
      “嗯,没错。我不能没有记忆,我无法忽视在这里的一切,所以我只能选择忽视这面墙。我承认自己对于外面的世界会存在向往,但人要活在当下,如今我停留于此说明是命中注定的事,就算以后会出现许多灾难,我也应该视作考验去重重突破,这样我的人生才有意义。”想通了——正因为遭受过残忍,才应该坚韧,他们的背影不仅是证明,也成为了告诫。我的眼泪化为乌有。
      “话是说得漂亮,可你要想清楚,选择继续待在这里根本就是在用生命作赌注,你输得起吗?”
      “还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你真觉得恢复记忆就是件好事了吗?有些伤反而会升级也说不定呢。”
      心脏抽搐了一下,是梦影施了什么法,还是我在害怕?
      “又犹豫了吧?”
      “才不是呢,我做出了决定绝不后悔!”我又拿出了自己的气势,却好像比之前弱了些。
      “呵呵,真佩服你愚蠢的假自信,想要继续待在这里,我就陪你好了,顺便看看你到底能走多久。”她又发狂似的大笑起来,伴随着狰狞的笑脸和刺耳的笑声,她又渐渐化为了光影,跑进了我的心中。
      我打了个寒颤,眼前像放电影般出现一系列画面,记忆浮现,我的笑却仍定格在从前。
      “楚艾凉他帮了我,为什么;韵晨亲眼见证奚余音捉弄我却无动于衷,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反反复复问了自己不下百遍。
      原来过去和现在只是好坏交换,我居然愚昧到是非不分,如果继续作个纸人,这个错误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可为什么回忆起那些我却没有像作纸人时那么轻松?
      但不能否认的是,从头到尾,有一个人都在真心对我好——那个人就是迟暮哥。可我之前居然因为他提到了我不想听到的人而表现出不满!
      恢复了记忆的我,有太多懊恼无从宣泄,也就只能顺其自然。做不到彻底将其消灭,至少不再给自己增添其他新的情结。

      “奚余音!”刚回到宿舍的韵晨没有及时去向自己的母亲报平安,却冲到奚余音的寝室里把刚要睡着的她拽出了门,正巧奚母睡得很熟,也就没人来干涉。
      见到薛韵晨的奚余音吃惊不已,还以为是她的魂魄跑进自己的梦里找自己算账来着。奚余音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怎么,想把我关在礼堂关到死啊。有你的啊奚余音,把我拉进你的战线,你却把我连同周梦一起拖下水!”
      “你们不是朋友嘛,帮你们增进一下感情。”奚余音视线飘渺,似乎根本没放在韵晨身上。
      “别想敷衍了事啊,说,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当回事儿,成心想要捉弄我?!”
      “是是是,这样回答行了吧,你TMD烦不烦,我很困你知道嘛!”奚余音凛冽的目光都快将人刺穿了,此人起床气格外强烈。
      薛韵晨执拗的脾气也不是吹的,两人真可谓是硬碰硬。不过这一次薛韵晨却主动退让了。“犯错的可是你,你别蹬鼻子上脸了还!算了,再怎么说你出的这个损招顺带促进了我和楚艾凉的关系,就不跟你计较了。”
      “啥?”一听到自己的恶作剧带来的竟是好影响,奚余音就变得晕头转向,恨不得时间倒转。
      “你的无聊为我铺垫好了背景,周梦的绝情又为我创造好了时机。总之,楚艾凉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正合我意。谢啦~我先回寝室了。”先前薛韵晨脸上的愤怒突然间转换成了感激,很难让人不去怀疑她是不是存在双重人格。
      奚余音愣在了原地,一脸失望。她一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败笔!”

      (九)逆位的命运

      又是新的一天,时针指向六点。我早早地起床,却是为了准备迎接八点的补课。都习惯了,不按常理出牌。
      喜欢安静的早晨,一个人走在校园小径,聆听风的细语,感受树木花草的爱抚,别有一番情调。
      我喜欢艺术,但在我的身上却不存在艺术气息。艺术细胞都是内在的,就算有也不见得会被人察觉并认可。所以这样平凡的我作为一个艺术生实在有辱标准,他人听到我的身份时也总是露出惊讶的神色,对我的评论也不外乎是“学习不好另辟捷径”罢了。
      别人家的永远都是好的,我却忘了该怎么鼓励自己。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总是要求我在学习上要和好的比,我却越比越伤神,压力并没有换得动力。唯一值得自己骄傲的美术被视为了不务正业,并且也在比较中丧失了斗志,成就了如今一无是处的自己。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一无所有只会换来一无所有”。看来这句话已经在我身上兑现了。
      贪图一时功名,采用了作弊这样错误的方式,初心是为了结果使得父母开心,到头来却成了自掘坟墓的杀人念头。真怀疑,那场车祸因我而起,是我的私心让他们因揪心而分心,最后沦为自己伤心。自讨苦吃。
      一个人的早晨,好心陪伴我的只有思绪。

      终于到了教室,抱着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来静静的心情,却出奇的发现还有比自己更早的同学,还是两个敏感人物。
      本来可以装作无所谓的,只是坐下来互不干涉,可谁叫其中一人坐在我常坐的位置上。我也只是站到那张桌子前,没有吭声。
      女生凑得很近,男生虽然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嫌弃,他没有看着那个女生,却也没看我。两人煞是亲密,把我视为了空气,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一声。
      女生终于做出了反应。“谁啊?!”她皱着眉毫不情愿地抬起了头,“周梦!你不会还不清醒吧,又找我干嘛?”根据对方的态度便能得知这人就是薛韵晨吧。那那位男生自然也就不难猜出是谁了。
      “不好意思,我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那种程度。只是想要提醒你,你坐的位置是我的。”
      “这上面有写你的名字吗?拜托,这是假期补课,老师也没说一定要按上学时的座位坐吧,这么多张座位你不挑,偏挑这张,你是找茬嘛!”
      “我……”
      “算了,”只见坐在薛韵晨旁边的艾凉伸出手抓住了薛韵晨的左手手腕,“她要坐这儿随便她好了,何必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走,我们去操场。”薛韵晨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露出了痴迷的笑容。就这样,艾凉拉着她走出了教室,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他一定是在气我,气我作纸人时对他的冷漠,可我也有苦难言啊。
      他是和薛韵晨好上了吗,这是什么神进展!薛韵晨,是不是还得来谢我。
      我又得到了自己认定的座位,可为什么坐下了,却感觉不到一点满足?
      终于可以静一静了。

      “小梦。”这是来自梦里的呼唤吗,好不真实。自己奔跑在空旷的大道上,那声音就像指引我的光芒。漫无目的的我似乎终于找到了方向,眼前霎时出现一扇大门,光芒照进了原本漆黑的空间,我跑了进去,被光包围着,之后——我看到了一张熟识的脸,哦,原来是迟暮哥。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还睡得这么熟,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迟暮哥的右手捂住了我的额头,左手捂住自己的,“没发烧啊……”
      我的脑海一阵温热,混乱的意识重整一遍,总算清醒了。“我没事,可能是熬夜又早起的缘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熬夜了,为什么,你可不能这样亏待自己的身体。”如果是我母亲这样对我说,我的心里肯定会嫌她太唠叨,然后一脸不耐烦地敷衍她几句接着睡;但如果是我爸,那我也就只能认怂了,我斗不赢他。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地怀念他们,他们的影子快要遮挡住我眼前的迟暮哥了。
      别再胡思乱想了周梦,挡在我眼前的根本就是翻滚的泪。
      “小梦,你……哭了?!”
      “哦,不是啦,刚睡醒嘛,眼角有泪很正常啊。至于我为什么熬夜……巩固,巩固知识点,之前落下太多了。”我知道自己的表情会很不自然,因为其实是,我失眠了。
      “学习固然重要,但没有良好的身体,一切都只是徒劳,还有几分钟上课,你还是再好好休息一下吧。”迟暮哥盲目地信任根本就是在迁就,这么久了,他还是改不了这个缺点。但我得扪心自问——我是真的想要被拆穿吗?
      一睡居然睡了那么久,真是太困,还是我在逃避什么。若不是迟暮哥,我自己应该不会想醒过来的吧。
      我不由地抬头看看四周,竟和奚余音的视线碰个正着,我来不及躲开,她也完全没有准备躲开。我们对视了好久,她的目光也从无神转变为冷冽,直到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起,才将我从地狱烈火中拯救出来。
      “Everybody,keep quite,please.I want to say a thing before the class.Xi Yu-yin,After class is over,Please come to office.OK,Open your books…(大家请保持安静。在上课前我想说一件事。奚余音,下课请到办公室来一下。好了,翻开你们的书……)”迟暮哥这段开场白没有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但令我难以理解部分仍然存在——那就是他找奚余音的目的。
      此时的奚余音看不出心情,她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迎来这一步。
      两个小时,说短也不短,我却在半游离状态里又如同睡了一觉,轻松地度过了,仿佛一念之间。要问掌握了多少知识,至少不是负数。
      “OK,Class is over.(好了,下课。)”迟暮哥开始整理资料,搞定后走到教室门口站住了,望向奚余音,“Xi Yu-yin,come with me.(奚余音,跟我来。)”
      奚余音丝毫没有犹豫,站起身就走了过去,和迟暮并肩离开。
      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了眼里,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我——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并且我也会受到牵连。
      梦影,是你吗?那我不得不去在意。

      两人并没有去指定的场所,而是来到了二楼过道。是因为奚余音说办公室靠近教室,过往的本班同学会无缘无故凑热闹,必定影响交流,而二楼没人,足够安静,不会受到影响。这不是什么无理要求,迟暮自然没有反对。
      “老师,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奚余音目视前方,那目光像穿梭在幽深的隧道之间,根本找不到固定光点。
      “那你现在的态度是什么?”
      “该怎么过怎么过啊,原来是什么态度就是什么态度。”奚余音说得格外恳切。
      “你就没想过要向小梦道歉?你针对她还针对的不够嘛!”迟暮拳头紧握,血液都在疯狂翻涌,面对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丫头他已受够了宽容。
      “老师你是在以什么身份面对我,你不觉得自己激动过度了嘛,还不承认你们有问题!我关在礼堂的明明不止周梦,你从头到尾却只表明你对她的关心!呵,你的盲目讨好真让我寒心,你以为那家伙是像你在乎她一样在乎你嘛,她只是依赖你的照顾罢了。”
      “以什么身份?呵,我以什么身份都不能认同你的行为!有问题,你就没问题了嘛。当你老师也有一段时间了,实习期间还觉得你这同学不错,积极为老师服务,可现在呢,真可谓是日久见人心,真搞不懂小梦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这样捉弄她!至于她对我什么态度,也用不着你来评价。”
      “小梦小梦小梦,我受够你这样叫她了,她是你的学生,你叫那么亲热干嘛!她哪里得罪我了,对,她就是哪里都得罪了,我讨厌她,甚至可以说我恨她!”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站在楼梯间的我心头一怔,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踩空。早知如此,我就不来偷听了,而现在就像得知一条死讯,无故给自己施加了压力。
      “你……”迟暮哥的心情肯定也很纠结吧。
      “这下你清楚了吧。笑我吧,尽情笑我吧,我知道我不自量力。你是谁啊,一名优秀的英语教师,我的班导。而我,众人眼里的不良少女……”奚余音一阵苦笑,东倒西歪着转了身,我立马跑下楼,生怕她发现我。
      可当我刚跑到楼底,却被这样的声响拦住了——先是迟暮哥平和地一声呼喊,随后,一阵起伏不定的碰撞声以强劲的碰撞声收尾,最后又是迟暮哥激扬的呼喊。
      一听情况不妙,我冲上楼去,却在楼梯间看到面墙而瘫倒在地的奚余音,已经没了动静。
      “迟暮哥,这……”我完全顾不上他会不会来质问我为何在此了。
      “她从楼梯上滚下来了,都怪我,我对她的态度不应该那么差劲的。不行,得马上送医务室。”迟暮哥抱起奚余音就往楼下跑。
      “这怎么能说是怪你呢……”我的话还没能让他听清楚,他就不见了踪影,我被当作了一个陌生旁观者给晾在了一边。

      “安校医,安校医!”半掩着的医务室大门几乎是给撞开的,迟暮急得都快炸开了锅。
      “有!”身着白色制服的年轻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动静吓了一跳,像触电一般。更何况瞬间从剧里回到现实,要缓过来也是需要过程的。
      迟暮将奚余音轻放在了床上。“你快来看看这位学生吧,她滚下了楼梯,头部好像撞到了墙上,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
      安校医按下了电脑空格键,把正在播放的剧给暂停了,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床边。“让我看看。”她双手从两侧扶住了奚余音的头部,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位同学滚下楼梯之前意识应该已经出现混乱了吧,不然这种程度的撞击应该不至于造成昏迷。从表面上看头部没有发现什么红肿现象,但为了保险起见,头这种重要部位受创并且造成昏迷的案例都应该照了CT再判断,只可惜学校设备出了故障,现在被困又叫不来维修、送不去医院,我只能先给她输一些补充营养的药防止昏迷期间的流失。然后静观其变。”
      “那……”迟暮难以启齿,因为在他脑海中并没有闪过什么好结果。
      “行了行了,她问题不大,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意识了,这孩子本来就挺犟的,意识恢复能力肯定也很强大吧。看你紧张成那样,据了解周梦同学和你的交际更深吧,很巧的是之前她也是头部受创了,而且人家可还有瘀伤诶,甚至留下了头晕之类的后遗症,你怎么没来关心关心,还是她自己来这儿找的我。”
      “那个时候……”迟暮开始回忆——“我最多只是头部有瘀伤,腿脚还很利索,你不用扶着我。”那个时候还是一片纸人的我,把迟暮哥提起的关于楚艾凉的话题视作了无理取闹,便忽视了他对我的帮助,独自一人跑去呼叫梦影了。“我也清楚她受伤了,可是……她似乎并不想我去干涉。”
      “哪个女生不是口是心非的啊,江老师,你可是这所学校最出众的老师,不要因为这样,你反而不了解身边的人和事了。”安校医双手抱胸,摆着一副高端的姿态,御姐范儿十足。
      “我也想去了解,尤其是小梦,只是她总给我一种这么近那么远的感觉,我捉摸不定。”
      “看来……”“余音,我的宝贝女儿!”安校医的话被人拦截了,谁也没有料到奚母会来得这么及时,明明迟暮还没有通知她。
      “奚余音妈妈,你……”对方没有搭理迟暮,只是蹲下身子,双手支撑在床沿,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劲儿地唤着她的名字。
      “是我告诉她的。”我出现在了医务室大门内侧,“这种事情,迟早要让作家长的知道吧,我只是在帮老师节约时间。”
      “小梦……”我实在看不出迟暮哥的心情,也就分不清自己是帮忙了还是添乱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安校医浅浅一笑。
      “江老师,我女儿昏迷不醒,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奚母激动地眼睛都充血了,那眼神着实有些吓人。
      “阿姨我都跟你说了啊,她是不小心……”“你闭嘴!一个人问题学生的话谁信啊,更何况你和江老师这关系,你是在包庇他也说不定。”我算是理解爱子心切的定义了,尽管平时总是唠叨不休,可心里根本不愿看到子女受到一丝伤害。
      我恐怕是再也感受不到这种爱了。
      “奚余音妈妈,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该承担的我不会逃避,请你不要因为心切伤及到无辜的人,语言有时也会成为杀人工具!”事到如今,迟暮哥依然处处为我着想,总是任性的我怎么受得起。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命令我不成。我叫你江老师是我尊重你,你的教学毕竟提高了余音的成绩,可抛开那一切,你到底哪里对得起你的身份,我听余音的同学说,说你一下课就把她叫了去,之后就发生了滚下楼梯的事吧,你都做了些什么,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这位家长,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你女儿根本没有大碍,你是在想方设法把她给闹醒嘛,你就不能换种方式啊,损人不利己算什么!”安校医不停跺脚,她心里一定憋得慌。
      “你区区一个校医凭什么肯定,半点权威都没有,少自命不凡了!”
      “你,我说你就这么想你女儿出事儿啊!”安校医都开始挽袖子了,胸中的怒火就快膨胀喷发了。
      “好了,安校医,你冷静点,奚余音的妈妈,你也冷静点。你女儿滚下楼梯我的确脱不了干系,我也没准备极力撇清。按理来说赔偿医疗费最实际,可我现在身上的钱一定不足以支付你心中的价格。”
      “谁要你的钱,我不缺!更何况被困在了这儿,根本没用。我只要你个交代,合理的交代,余音醒过来自然好说,可……总之,你看着办吧。”奚母稍微平复些了。
      “我会照顾奚余音直到她醒过来,用我的命做担保。”
      “江迟暮,你疯啦,你这什么古代思想!”连安校医都像受到了刺激,险些失去重心。
      迟暮哥简单一句话彻底将我逼到了死角,这是比起奚母的讽刺更为强劲的毒药,还未入口,那令人作恶的气味已足以让我神志不清。
      “这可是你说的。”奚母已经没有善心可言了。她离开经过我的身边时,带来的微风都是刺骨的。
      我这都做了些什么,是我招来了死神!多么希望此时躺在病床上的是我,那就没有人会来掌控迟暮哥的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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