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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番外 11 ...

  •   早饭后,我让人去请哥哥。哥哥很快就来了,满脸疲惫,头发有些乱。匆匆进门,看见坐在床边的审言,没问话,先给他号脉。号完了,放下审言的手,皱眉看向我说:“妹妹,他没事呀,还好许多。”

      我笑了,咬着嘴唇盯着哥哥。哥哥不解,看审言,审言别过了脸去,看着床头墙壁。哥哥出声大笑,拍了拍审言的肩膀,一下子站起来,说道:“我们一夜没怎么睡,审言,听我话,你趁着现在能随便睡觉,多睡睡!”说完,就要走,审言没回头,我可不能这么不好意思,就开口道:“哥哥,他……那么疼,怎么办?”

      审言立刻说:“不疼!”

      哥哥又笑,不敢看审言,看着我说:“我还去问了师叔,她说……慢慢就好了……”他抓头发,犯了半天难,吭哧着说:“就是……会好的……抻抻……那里,习惯了……”难道说多锻炼就有了韧性?

      审言打断道:“玉清,你去忙吧,多谢了。”

      哥哥大舒一口气,说:“审言,晚上我给你别的药……”然后,夺门而去。

      审言示意我坐到他的身边,手环了我的腰,小声说:“别担心,真的,只一点点……”我抱了他的脖子,两个人一通亲来亲去,我的手抚摸着他,到他的胸前一碰,他一哆嗦,立刻紧抱了我。我才要乱想,听他轻声说:“我受不了。”

      我忙抱紧了他,心里又是甜蜜中带了痛楚。以他从前孤僻骄傲性子,他落在那个小姐手里时,还是个青涩的未经情事的少年,自然经不起任何挑弄。就像那些研究中指出的,男子在暴力和恐惧下,也依然能有性反应,因为那是他们最深的本能。可那个小姐,也许是因以前就走南闯北,知道了男女的底细,也许是出于毒怨激发的直觉,在给了他自己的贞洁后,竟然活生生地把他毁了,接着又让他受尽污辱……他所有的性经验都是对他的伤害,所有的性知识都夹杂着对最丑陋的人性的认识。为了逃避痛苦,他早已麻木了自己,可今天,他终于又让自己变得敏感……我吻着他小声说:“审言,我喜欢你受不了……”

      他闭了眼睛轻轻答道,“我喜欢你喜欢……”

      我们就要往床上躺去,门外仆人说钱眼让人来告诉我们他在府前等着了。我们紧抱着,亲了半天,分开,都有些喘息。审言微垂目,小声说:“车上也能躺着。”

      我笑得低头,审言叹气,“就是路途太短……”我大笑,把他抱着又难舍难分了一番……

      我和审言手拉着手出门,一路亲亲密密地到了府门,见言言正在同钱眼比比划划着幼稚的拳脚,每次言言打向钱眼,肯定能打到,钱眼就会大叫说疼,杏花在一旁捂着嘴笑。审言轻叹,我微笑。

      见我们走过去,钱眼一挤眼睛,“知音,终于上手了?”

      我不及答话,言言问:“什么是上手?”

      钱眼愣住,有些尴尬地对言言说:“就是你娘……对你爹,格外好……”杏花咯咯笑,钱眼猛地正色:“大人说话,小孩家不能接茬儿,不该你懂的事情……”

      言言得意:“我懂!我懂!就是我娘又抱着我爹了!”钱眼张嘴大笑。

      审言轻咳了一下,低声说:“言言,上车。”

      审言的语气十分和缓,可言言立刻温顺得像个小兔子,老老实实地爬上了车。我扶着审言上车,又为他脱衣,让他躺好。他昨夜勉力而为,我担心他过于劳累。一路上抱着言言,时时看审言的样子。他似乎睡了,但也许是闭着眼睛想事情。

      还没到宅门就知道不对,人群把半个街道挤得满满的,赶车的仆人大声吆喝,请大家让让。我们停在原地,坐在我腿上的言言打开车窗往外看,外面人们的谈话声也传进来了:

      “你去哪家应工?”
      “林家,他家前面的棚子,说急需厨子佣人。以前的大财主,日后也差不了。你呢?”
      “赵家,说要建房的泥瓦工匠杂差。有谁去谢家?”
      “没听见有,据说,谢家的主母可不得了,当小姐时就把人往死里打,现在是个妇人了,不更……”
      “谢大人倒霉啊,摊上了这么一个母老虎。”
      “听说太后替谢大人狠揍了她一顿。”
      “不是说太后把她打死了,谢大人哭得苍天开眼把她哭活了吗?”
      “你自己听听,这像真话吗?!谁不知道是她把谢大人当下奴买了去……”
      “对对,我知道!我那天在公堂,哎呦,听人家说她怎么把谢大人折磨得死去活来,那叫残忍哪!真没法说!”
      “不是说谢大人认了自愿?”
      “你自己再听听自己!可能的事吗?肯定是有隐衷啊!”
      “是啊,不然后来怎么太后都知道了这事儿,谢大人诉苦了呗!”
      “就是!我可没眼见所谓谢大人哭他,但我以前可看见她打人,狠哪!一鞭子下去……”
      “那是该让太后教训一下子,她后来安生了吧?”
      “怎么可能安生?!人的性子哪能变?听说新婚前夜就把谢大人给捅了,透胸而过……”
      “啊?!干嘛呀?!”
      “当然因为谢大人反悔了呀!”
      “可当初谢大人婚前不都天天在董家住着吗?”
      “那是因为那时的董太傅威逼利诱,后来董太傅不是太傅了,谢大人就不愿意了呗。”
      “难怪会后悔,那他没死真是命大呀。”
      “就是,董家趁着谢大人昏迷,就愣把婚事儿给办了!找了个别人抵了罪。”
      “诶,我听说是贾家的公子痴迷董家小姐,失了心疯,才……”
      “董家小姐那个德行,谁会喜欢?贾家公子要是喜欢她才叫疯了。那天他是去劝谢大人不要成亲,被董家小姐碰上了,一剑杀了他,重伤了谢大人,还把事儿推在他身上了……”
      “谢大人怎么不休了她?”
      “敢休?!她说了,如果谢大人动了那心思,她就让谢大人……你知道……断子绝孙哪!”
      “啊?!她怎么敢?”
      “当然了!她武艺高强,当初打遍京城……”

      车子动了,我刚松了口气,言言转身问:“娘,他们在说谁?谢大人是爹吗?”

      我微皱眉,“谢大人是爹。”

      言言的眼睛瞪大了,“他们说的董家小姐是娘吗?”

      我看着言言问:“你说是吗?”

      言言也皱眉了,“我觉得不是,娘不会伤着爹的。”

      躺着的审言低声说:“那么你就要信自己觉得的。”

      言言跳下我的膝盖,蹲在审言的身边,小声说:“爹,到底是谁伤了您?”

      审言闭着眼睛说道:“言言,不必为此多虑。他已经死去,况且,他原来,本无意害我。”

      言言拉了审言的手,问:“爹会好吗?”

      审言睁眼看了下言言,又合上,叹道:“你真是你娘的儿子,就知道担心。当然会,爹其实已经好了,这么总躺着,就是想让娘……”他没说完,言言回头对我说:“娘,您多抱抱爹,不用抱我了。”

      我一下子笑了。车停了,我去扶审言坐起来,言言也拉审言的手。我从怀中取了梳子,给审言梳头,然后给他披衣,系好衣带,再扶他起来。车门处,言言打开车帘,一下子跳了下去,回身伸手说:“爹,我扶您。”

      我扶着审言到了车门边,听见外面的嗡嗡人声,我迟疑了,说道:“我在车里等你吧。”

      审言侧脸看我,低声说:“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我在哪里摘的茉莉花。”他缓慢下车,拉了言言的手,向我伸出手来。

      周围的人声似乎一下子静了,我握了审言的手,下了车。审言紧拉着我的手,另一手扯着言言,跟着已经在等着我们的钱眼和杏花,缓慢稳定地从走向院门。我们身后人声如潮,可我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审言牢牢地握住我的手有些凉,还是瘦的见骨。

      刚进了门,就见宅子里早有一队人物在等着了,一片钱大人谢大人的叫声。钱眼一个劲儿地微笑拱手,审言只是微点了几下头。我们走入一个小院落,仆人守着小门。小院子里面明显是新清理过的,径边拔去了杂草后的黑土,新剪过的树木枝干。面前的一间正房,新粉刷过,窗户大敞。

      钱眼回身,指着屋后对我说:“那边是去后面,董夫人和张嫂在那里。我和人家在这里干活,你们一个时辰后再来……”话没说完,两条人影一下子从我们身后的门口闪入,仆人们大喊:“钱大人还没开始……”

      钱眼眨眼之间就挡在了我们和那两个人之间,审言猛把言言扯到身前,用手护着他的后背,同时揽住我的腰把我紧箍在他身旁。杏花也一步到了我身边。

      那两个人当场下拜,一人道:“大人莫惊,我们本已相识。”我一看,是王准,只不过他已经不是个文人打扮,而是平民短装,另一个人是那个曾经醉酒的老人。

      王准再拜道:“我家主人和林家老爷商议过了,为了小公子的安危,请谢大人容我们两人进府为小公子贴身的随从,另外启蒙小公子的武功。”

      钱眼哼了一声,“言言的武功要你们来教?”

      王准点头,“谁人不知谢大人曾被人重伤……”

      钱眼生气,“那是因为……”

      王准打断,“因为府上无防敌之心。小公子是我家老爷唯一的孙子,林家唯一血脉,不能有任何闪失。日后两家老爷必亲传武艺,此时小公子年幼,需各方联手相护,望钱大人谢大人通融!”他这次没了笑脸,话里还是像以前一样总带着刺儿。

      钱眼又哼,“你们可真看不起人哪……”

      审言轻声道:“两家前辈们的考虑乃人之常情,二位可以进我府保护言言。但是否学武,一定要依从言言的意愿,不可强迫他。”

      言言转了身,对着王准问道:“你们的武功能让我打败那伤了我爹的人吗?”

      王准皱眉,“我们不知原委,但赵家武功,名震江湖……”那个老者终于冷声道:“林家当初能横贯南北,何止武功超群,还有多少谋略计策……”

      言言对审言说道:“爹,我跟他们学武就是了,日后也好保护爹娘。”

      审言看着言言郑重地摇头道:“言言,你不要为了我和你娘去学任何东西,你有自己的喜欢,你要干你自己愿意干的事情。我和你娘只想看见你高高兴兴的。你日后将有自己的道路,会离开爹娘……”言言才四五岁,根本听不懂他话中意思,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给那两个人听。言言是我们的孩子,但他是林赵两家的血脉,日后不可能回避家族的责任。林盛说要重起事业,明摆着是要传给言言,也以此建立起坚固的纽带。林赵两家买地建房,就是要与我们为邻,让言言熟悉他们,早晚认祖归宗。审言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将抚养言言,但不会把他视为己有。他说话怎么和我爸特别像?

      言言一下抱着审言道:“爹,我不会离开的!”

      审言垂下眼睛,拍了拍言言的后背,像我昨天拍他,低声说:“言言,没事,爹和娘会一直在的,你随时都能回来。”我完全肯定了审言就是我爸那样的人,我紧握了他的手一下。审言对言言道:“我要干事了,言言,去和他们玩玩吧。”

      那个老者说道:“小公子,我深知此院的格局,可以让你看看几处有趣的地方。”

      言言抬头看审言,问:“爹干完了事,等我?”审言点头,“一个时辰左右,回来。”

      王准道:“好,我们一个时辰回来。小公子,这边来,我昨日发现了一处鸟窝……”

      他们带着言言从后门走了,钱眼看着他们,叹气道:“我说,咱们不会因此惹来麻烦吧?言言的身世复杂,且不说林赵两家的恩怨,日后他们的仇家会不会也要上门纠缠?你收养了他,朝中会不会有人说你联络江湖势力?”

      审言淡然道:“那又如何?言言是我们孩子,变不了了。”

      钱眼笑笑,看着我说:“知音,人家有了当爹的样子了,是不是快了?”

      审言一拉我,说:“跟我来。”带着我走向后门。身后钱眼坏笑着杏花说道:“娘子再跟夫君说两句话,他们要自己待着……”

      审言带着我出了小院的后门,面前又是蓬蓬野草蒿蔓,路径隐约。他领着我稍转了一两个弯,到了一处半人高的白色花木前,茉莉花的香气弥漫在周围。他摘了一小枝,为我抿在髻发间,然后抱住了我,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我也手环了他的腰间,把脸贴着他的耳际。

      花香如美酒,让我醺然如醉。审言在我耳边低声说:“一会儿,来接我?”我点头,“一定来接。”他又说:“也要抱?”我又点头,“肯定要抱。”他又小声说:“还会亲?”我笑着点头,“绝对会亲。”他悄声说:“好好亲?”我抬头,亲着他,到他的唇边,轻声说:“晚上,好好亲。”然后吻了他……

      周围花木和新翻泥土的芳香,远处人们的隐约话语,让我感到我们所在的地方格外静谧。我紧紧抱着审言,用吻吸吮着他口中的甜津,细腻地感觉到了他按在我背后的手的温凉,他在我胸膛上心的跳动,他与我相贴的身体的依恋……我闭着眼睛,忽然感到了时空扭转,脑海里,如海市蜃楼般,我看到了那个世界我关心的人们:我看到了我的父母,他们乐观豁达,相信我无论在何处都会被人爱,都会有我爱的人,他们一向是对的。我看到了那位儿时伙伴,我早已没有了怨意,明白我原来的处境大多是我自己造成的,而能解决自己问题的,只有我自己。我遥望着他,知道我在心底将一直为他保留一处感激。他孑然一身,尽情放纵,可却感到越来越空虚。我看到了那位心怀着无法排解的愤怒和遗憾的小姐,在孤独和痛苦中无数次回忆她与审言初识的那个诗会上,审言傲然挺立的身姿和明亮灼人的眼神……

      我在深深的吻中注入了我对审言的无尽温存。是他让我懂得了,爱情不仅是两个人的吸引,还是两个灵魂的契约。他在初逢之下,不曾睁眼就认出了我,而我到今天才明白,在没有见过他的时候,我的灵魂就已经选择了来到他身边……

      审言拉着我回到后门处,杏花在等我了,见了我,笑着走了过来。审言放了手,走向开着大门。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须臾之间,我看到了我未来的人生:我将为他整无数次衣襟,穿无数次鞋袜,我的手臂将离不开他的身体,我爱的话语将缭绕在他的耳际。而他将揽我在他的身侧,无论什么样的风雨,都不会打在我身上,无论什么样坎坷,我都会觉得如履平地……我将有那么多的孩子,收养的,亲生的,给我那么多的欢乐……吃饭,聊天,散步,温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平凡琐碎,可我却感激得五体投地。

      审言临进门,回身看了我一眼,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那东方才现出的一缕霞光。

      周围的杂乱和荒凉突然变得如锦绣般绚烂迷人,我明白了那些超凡的智者为何拈花微笑,因为这世间其实如此美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番外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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