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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反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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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了要给林六月准备生日会,可言航心里一点实感都没有。
在对方说出那话之前,他都忽视了她和林叔矛盾的来源。
林六月已故的母亲,许绣和。
他对这无缘见面的岳母没有丝毫了解不说,还偏偏挑了个糟糕的时机来怀缅她。
真是蠢透了。
这种感觉就像他做好万全准备,却被父亲硬塞了个难搞的任务,预期内必须完成。资金不足,标价虚高,预备方案都排到BCDEF……Z去了,关键是,甲方那边还不知道在合同里给挖了多少坑,请了多少水军。
而己方,只有他一人。
言航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因为这烂摊子是他主动要扛的。
言航秉持着负责到底的心态认真地请教了林至远,被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你脑子是不是轴的啊,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在他们这事儿心存侥幸,这个事儿你管不了,到时候要是漏底儿你也负不了这个责,明白?”
道理言航都懂,只是他不明白。
“你什么跟我说过?”这记马后炮言航可不吃。
“这……家规啊家规,互不干涉你以为是说假的?不然我们早就在想办法了。”
“是吗?”
言航可不信,这种离奇的规矩都存在这么多年了,这样格局下教养出来的人,难免会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态,除了林六月本人,他还真没看出其他人有想改善那父女俩关系的心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人都特别冷漠啊。”
言航一惊,口不由心,“我没这么说。”
“那就是有这么想过呗。”林至远一语点破,丝毫没生气的样子,“冷漠我不否认,但是我们不管,并不仅仅是因为家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
言航沉默。
“呵,看来你是相当不满意我们啊。”林至远笑得很张狂,接着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觉得六月可怜?她自己都不这么觉得,你凭什么觉得?”
“我没有……”
“别否认,我知道,我们有些规矩在你眼里是非常病态的,但是我们不在乎,一是时间问题,长期合理的存在为什么要改?二就是六月个人的问题,尽管她是被我们这么养大的,但是我们从未在她身上强加什么东西,从小起,除了必要的体能训练和一定的规则,什么都是由她自己做主的,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东西,想读什么学校,未来要做什么,甚至于要不要杀/人等等,都是她自己的事,我们都是这样,家里给我提供最大程度上的自由和资本,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好好活着,决不能轻易死了,除此之外,要成为什么人,做什么事儿都可以,只要不越过家规,只要听从于家主。”
言航冒起了冷汗。
最大程度的自由?而且还不限于人性和道德?
说到底,到底是什么规矩。
“如果家主和家规相悖呢?”
“不可能。”林至远一口否认,“家规在家主之上,而且没有人又权利更改,也只有十条罢了,但是除此之外。”
“家主就是绝对。”
“不能接受就离开林家,仅此而已。”
冷汗从言航额间低落,打破车内湿热的格局,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恍若病入膏肓之人,一副将死之相。
“那我……”
他想问,他到底还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可是不争气的牙齿也抖得厉害,害得他之说两字就紧紧闭嘴,生怕被林至远听出来。
那头轻笑了一声。
言航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接下来林至远便开口了,“你想做什么,我也管不了,但是要想好后果,当时候事情不成的话,你的心态决不能崩。”
因为会有人比你崩得更快。
“最后忠告,规矩虽然是死的,可是我们有什么事都找七月,她也能解决,虽然都是要绕远路。”
说完这句,林至远便挂了电话,也不管言航是不是清楚了,心态是不是崩溃了。
诚然,言航不是心态脆弱之人,可被人巴拉巴拉训了一堆,心里也不禁生出些敬畏,不是对林至远,是整个林家。
敬畏归敬畏,事情还是要做的。
况且这已经不全是林六月和林叔的问题,还有言俏。
言航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要是让她回到自己世界之前达成心愿,言航觉得自己下半辈子都不会做噩梦了。
打定主意,言航开始策划。
首先是林叔,他要是不到场的话,一切都没办法进展下去。
结果一打听,人在机场正准备出国呢。
言航当时就跳起来给人拦住了,好说歹说才说服对方再等一下,他马上就到。
行事端正又贪生怕死的言航,第一次踩紧了油门,狂奔在外环边上。
终于,在即将登机前二十分钟,找到了林孝书。
对方明说不会改机,能不能赶上全看言航自己,所以再见到熟悉身影的那一刻,他整条路上都在克制压抑的恐惧突然决堤。
腿软,想哭,太好了。
那是向熟人撒娇的冲动。
鼓起勇气跑过去,言航只喊了个人便言明自己的来意。
“林叔,你六月初七有空吗?”
林孝书摘帽子的手一顿,后面笔直锋利的目光瞬间袭来,算不得凶,也绝不温柔。
“初七没有。”他重新带上帽子,露出大半张脸,眼角的阴影却在加重,仿佛为言航问这么无聊的问题而愤怒,“但是初六有空,有什么问题吗?”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林孝书意思着给了面子。
“没有,就是有些事需要你帮一下忙。”
这说法挺讲究,林孝书难得多了层心思,又问:“什么忙?先说好,要是太强人所难的话,当时候别怪我不给面子啊。”
他话说得直白,搞得言航不好意思笑了笑,要是真不给面子,还偏就不会说出口了。
“那行,到时候我再通知您。”
言航不欲和林孝书说得太多,毕竟这群都是人精,看出来然后默默地避远了,到时可就翻天覆地都找不到人的。
林孝书点头答应,却突然盯住了言航。
那种眼神他不好形容,只剩一种被吐信子的蛇盯上的错觉。
“怎么了?”他不由开口问道。
“没什么。”拍了拍言航的肩,林孝书抬高手臂对着他背后挥别,只一下便回身敛神,孑然一身走进人群里,很快便隐匿了。
直到看不见身影,言航才回头。
他看见了林千寻。
原来刚刚是在对着他吗?言航沉思着,走过去。
比起言航的风尘仆仆,对方显然更像是来送人的,看见他也只是抬了抬下巴,表情隐晦。
“送人?”言航只好先开口。
哪知对方光是点头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瞪着言航,活像要吃了他似得。
言航被他莫名其妙的态度搞得异常烦躁。
不想跟他耗。
就他转身的空当,身后突然有阴风袭来,直至他的手臂关节处。
林千寻然后贴上来,巧妙地锁住言航左臂,扣住他的腰,呼吸凑近他耳廓处,沉重而阴湿。
言航心里一毛,挣也挣不开,恼怒道:“你搞什么?”
“这才要问你。”林千寻手里用力,“你要干什么?”
“林千寻……”
言航疼得冒冷汗,公共场所他料定对方也不敢怎么样,可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也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你这么多管闲事,她知道吗?”
几乎立刻的,言航就懂了他的意思。
“是不是多管闲事,不用你来评判。”
背后的呼吸一滞,紧接着是更加用力力道,言航觉着胳膊都要被他拧下来了,疼痛愈加密集,虽然在外人眼中,他们就像一对爱侣一样贴近。
言航疼得厉害,刚想呼救。
林千寻忽然送开手。
言航压力骤减,仍心有余悸。尤其是动弹不得的胳膊,只消轻轻一扭,痛感便如蛆附骨般缠绕他整个上半身。
而罪归祸首,在他回头的一刻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言航回到车里,缓神儿好半天,才从被压制的阴影中逃出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都是些什么毛病。
不过他也确定了林千寻的态度,他很在意林六月,说是喜欢都不为过,所以他万事站在林六月的角度想问题,所以他会接近林孝书,却又不会靠得太近。
就像是为了林六月活着一般。
这个认知让他十分不爽,本来这个刺头看他已经不顺眼,现在有想要夺取林六月的注意力吗?
言航不由得以最大恶意来揣测这一切。
而且先有林至远的警告,后又林孝书隐晦不明的态度。他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做对了没有。
说到底他也只是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行动,至于正确性,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而现在,他在认真的考虑。
这种行动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呢,林六月不一定需要,需要的是言俏,那他言航,又是因为什么呢?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因为言俏,毕竟,他放不下那丫头这是事实。
他只有一想到她的母亲,那个林六月已经死在了某个地方,心里就慌得跟要溺水一般,抓不住任何东西,改变不了任何现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亡。
对,他怕林六月突然死去。
没有任何根据,他就这么怀疑着。
言航在车座上缩成一团,任由自己沉入阴冷湿暗的情绪里。
就这样,在他浑浑噩噩的臆测中,时间到了林六月生日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