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玉柔新

4、第 4 章

　　清明节放假，外出工作的，学校读书的，全都回来了。

　　林程家是用白色木栅栏围的院子，只要经过，就能将院子里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她家院子的一角多了一辆好车，每每经过这边的村民都会过来看一眼。

　　程友山也不在家呆坐着，没事就四处走走看看，和原来交好的老邻居说说话，回来的那天晚上还和众人详细商量了迁坟的事情。于是众人都知道了他回来的消息，还是开着好车回来的。私下里都说他在外面做包工头挣了不少的钱。

　　在家无事时，林程一般都要睡到自然醒，醒了还要在床上玩一局游戏，刷刷微博，这才起床。林成才和程梅在这点上，从来都是由着她的。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低头往下一看，没想到居然在院子里看到不少人。

　　她立刻将窗帘拉上，换衣洗漱后下楼了。

　　现在正值采摘清茶的时间，程梅一早就带着雇来的采茶工上山了。锅里给她留着早饭。

　　她嘴里叼着一个包子，手里拿着一个水煮蛋剥壳，慢慢往院子里的人群走去。

　　有个老人家见她过来，打趣道：“哟，起床啦，这是早饭还是中饭啊？”

　　旁边几个年纪稍微大的听了也跟着笑。

　　林成才中年得女，夫妻俩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养的娇惯，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程被取笑惯了，皮也厚，“零食。”

　　几个人又是一笑。

　　“小山，听说你现在在翊市开了家公司？混得不错啊。”那人说着还拍了拍旁边的车子，“这车不便宜吧？”

　　程友山客气的笑了笑，“混口饭吃，公司也是刚刚起步，还没做出什么名堂。”

　　那人不信，又拍了拍车子，心说这么好的车都买的起了，还能不挣钱？他可是听说了，这车怎么着也要百八十万。

　　另一个人道：“我看没说实话，在深圳做的那么好，突然不做了，跑到翊市，要不是那里能挣钱干嘛过去？”说着还看向周围的人寻找认同，“是吧？”

　　旁边的人听了纷纷点头，都想知道他在外面挣了多少钱。

　　程友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那是深圳混不下去了，只能到翊市碰碰运气。”

　　大家不信，有两个人还想刨根问底，只听一个老人问道：“在翊市还是做包工头不？我听说包这个可是要人脉的，没人一般包不下来。”

　　程友山点头说是，“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关系，慢慢混吧。”

　　林程听到这嘴里含着包子偷偷笑了，看了眼旁边的林成才，他正在削种豆角要用的竹棍，听到他这话也微微扯了扯嘴角。

　　众人还待祥问，林成才已经放下手里的工具站了起来，“好了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都是瞎操心。”

　　他又冲程友山招招手，“小山，你有力气，来帮我搭把手，帮我把这捆竹棍搬到三轮车上去。”

　　程友山过去帮忙，感受到竹棍重量的时候笑了笑，不过他还是略微做出了些吃力的样子。

　　院子里的几个人被这么一打岔，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再问下去了，又聊了些别的话题，慢慢也就散了。

　　林程再次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没有闲聊的人了，只有隔壁一个初中生围着程友山问东问西。

　　林程走到旁边有些好奇他们在聊些什么。

　　院门口传来初中生妈妈的声音，带了点火气，“小兔崽子，我才出去一分钟你就不见了，你作业写好了吗？到处跑。”说着她又看向程友山，“真回来啦，刚刚听他们说你回来我还以为开玩笑呢。”

　　程友山喊了声陈嫂子，“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回来看看。”

　　初中生看向自己的老妈，宣大声宣布：“妈，我不想读书了，我又读不好，我也要出去打拼。”

　　林程听笑了，程友山也听笑了，“这年头不读书可不行。”

　　陈嫂子在初中生后背重重的打了一下，“就是，混小子瞎说什么，毛都没长齐。”

　　林程见了嘴角一咧，不自觉的挺直了背，好像那一下是打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下打的重，初中生疼的龇牙咧嘴，旁边还有人看着他挨打，估计是觉得自己落了面子，梗着脖子道：“我就要出去找活干，我不读书了。”

　　陈嫂子也是一个要面子了，见自己儿子敢这么大声冲自己吼，还说不读书了，一下也被激怒了，“就你这小身板，什么都不会，读书都读不明白还想出去找活干，没人会要你。”

　　“我去捡破烂，我去搬砖头，我就不信没人要我，反正我就不读书。读书出来不也是找活干吗，也许挣得还不如我呢。”

　　“你没学历谁会要你，不读书，没文化，出去都会被人瞧不起，走哪都会被人骂土包子。长大了老婆都找不到，以后生了小孩连小孩都教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几辈子都没个出息的。”

　　陈嫂子一边骂着时不时的还要给初中生一巴掌，打的初中生气鼓鼓的，又不敢反抗。

　　林程皱了皱眉，悄悄抬眼看了眼旁边的程友山，发现他神色平静，视线又落到抱着胳膊的初中生身上。

　　“读书有读书的好，不读书也有不读书的发展，不是绝对的。”林程见她说的难听，开口说了句。

　　“你是读出来了，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没读出来的哪个出去不是挣辛苦钱。”陈嫂子翻了个白眼，“没学历，没好工作，哪个好姑娘会跟着你。家庭底子不好，能教出什么有出息的小孩？这穷不就穷几辈子了？现在不读书没有出息的。”

　　语气里的鄙夷太重，林程又没忍住，“这也不是绝对的，好多没读书的不都过得挺好么，比我这个读书的挣得多多了。”

　　“那都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的。没有底子，爬不高的，别看现在过得不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淘汰了。素质跟不上，爬上去了也会被人瞧不起的。现在这世道，没学历是不行的。”

　　林程觉得自己和她说不通，扯了扯嘴角没有再接话了。初中生仍旧一脸的倔强，不过被他妈妈压制住，只能鼓着腮帮子拉着嘴角蔫蔫的不说话。

　　陈嫂子见她没了话，自认为大获全胜，脸色得意。她拉着初中生的手臂，准备带他回家，看向程友山的时候才想起他高中毕业就没有读书的事情，立刻尴尬起来，干巴巴的补了句，“小山当然不一样了，从小就聪明，干什么都能成的。”她说着又揪了一把初中生的胳膊，“不像他，就是个榆木疙瘩，不好好读书只能跟他爸一样，回头种地都种不明白。”

　　程友山笑笑，“多读书是好事。”他看着初中生道：“是要好好读书。”

　　陈嫂子扯着笑应了下，“他作业还没写完，我们先回去了，有空到我家坐坐。”说着就拉着初中生走了。

　　林程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痛快。

　　程友山见了脸上露出笑，“还挺烈。”

　　“没有，就是觉得她说话难听，看不惯。”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素质跟不上，听着就让人不舒服。会读书的渣男渣女多的是，而且更可恶。

　　人不学好和学历有什么关系！

　　她说着抬头看向程友山，脸上的不忿变成认真，“我就觉得小山哥哥虽然没有上大学但是也不比他们差。”

　　以学历论出身，实在是有些片面。

　　程友山低头看她，她说这话时眼睛明亮清澈，看着他，满是信任认可。视线不自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他嘴角的弧度缓缓变大，“小丫头还挺暖心。”他拍了拍她头顶，“走，看看你爸忙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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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节就三天假，第三天两个人就准备回翊市了。

　　走的时候，程梅和林成才大包小包的往程友山的后备箱塞了不少的东西。林程随意看了看，一大桶自家榨的菜籽油，旁边的一桶土鸡蛋估摸着得有百来个，林成才自己捞的小鱼干也有不少，还有各种蔬菜和咸货。

　　林程看的头大，她对着两个人一脸不赞同，“爸、妈，你们怎么塞这么多，我现在也不方便自己烧，不是说等我换了房子再说吗？这些东西吃不完放坏了多浪费。”

　　程梅看都没看她，又拿了两袋茶叶出来，“小山，这个是今年的新茶，老山里面的野茶，你带过去喝。”她又指了指后备箱里面的东西，“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带过去吃。你自己住，又会烧，这些放在冰箱，一时半会坏不了。”

　　林程看向自己的老妈，合着刚刚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程友山受宠若惊，实在是没想到这些都是给自己准备的，“叔，婶，你们这也太客气了，怎么还给这么多东西呢。”

　　林成才笑呵呵，“不值当什么，家里多的是，这些你带过去就吃个家里的味道。”说着将手上另一个小袋子也放进了后备箱。

　　程梅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大米太重了，不然我还准备给你两袋呢。”

　　程友山连忙说不用，三人又是客气一番。

　　林程看向后备箱的那两袋茶叶，问程梅，“妈，我也想要点茶叶，还有不？”

　　程梅听了回屋又拿了个小袋子，只有刚刚那个袋子的一半大，“这么多够不？”

　　林程打开袋子一看，“行，够了，我就偶尔泡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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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到翊市，程友山将她送到小区楼下。

　　林程和他打个招呼，拿着包就要走，程友山赶紧拦住她，拿出那袋茶叶，“这个忘了。”

　　“对，差点忘了，谢谢。”她冲他摆摆手，叮嘱道：“开车小心。”

　　待看不到她身影程友山才调转车头离开。

　　林程在电梯口碰到张薇，有些意外，“薇姐。”

　　张薇笑着向她走进一步，对着她轻声道：“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啊？”

　　“老家的一个哥哥，正好也回翊市就带我一起了。”

　　“是吗，车不错，干什么的啊？”

　　林程看了她一眼，“听说是在工地干活。”

　　张薇笑了笑，不信，“工地干活的开这么好的车？”

　　“不是他的，好像是他一个朋友的吧，做包工头的，我坐着一路都精神紧张，就怕出什么事情，赔不起。”

　　“哦。”张薇听到这瞬间没了兴趣，等电梯到了率先走了进去。

　　林程低着头也迈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