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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   薛涩琪对傅剑玲一片真心,换得来苏兆阳好一顿表扬,岂料表错了地方,弄得两人大吵一架。苏兆阳那段时日很忙,因有些事情不大想让涩琪知道,便有好几天在外,回家却发现娇滴滴的女朋友手上没点儿闲钱了。一问才知她花了两个月的工资钱去给闺蜜买惊艳。苏兆阳立刻便想到韦宗泽,开怀道:“这样好,人情是很微妙的。日后韦宗泽也许会多几分情面。”话毕又递给薛涩琪一张卡:“以后这种人情尽管做,都算我的。”
      薛涩琪直觉得苏兆阳看扁了女人,更看扁了女人之间的关系,竟当场怒骂起来:“滚蛋去,你以为你是谁啊,把人当畜生呢。我薛涩琪为朋友花钱那是我乐意,干你屁事。还人情?我犯得着讨好韦宗泽?他算什么东西?我只要剑玲知道,有没他在都一样有人会心疼她,帮着她!我看你就不懂这些吧,你是畜生嘛,活该一辈子跟酒做朋友,孤单死你!”
      苏兆阳大男子主义,当然受不了自己一片好心忽被贱骂一通,骂他的还是自个心上人,恃仗着爱情,简直爬到他头上来了,他便收回卡,回道:“我不管你现在发什么神经,你不要钱拉倒,我还省麻烦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傅剑玲不是特好吗?你就把你的钱都给你们豪放的友情埋单去,别到了最后,还来我这儿哭穷!清高什么!”
      薛涩琪被他讽刺得心里疼,眼泪到了眼眶又硬生生逼回去,手握得紧紧地,“好你个苏兆阳,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花钱的二奶,是吧!”苏兆阳说:“我没这么说。”薛涩琪受不了他在这种时候的冷淡和迟钝,一把抓起包包,“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说完便伤心跑走了。
      苏兆阳懒得追,原本约好周末带她去看看车,兜兜风,放松一下的,不知何苦来吵得面红耳赤,苏兆阳不认为自己有何过错,至于薛涩琪的过激态度,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只不过也不能姑息下去,否则后患无穷。

      薛涩琪伤心不已,却不敢去找傅剑玲,怕她问,又怕她不问。她提着包包在街上乱逛,一会儿听到有人喊她,“喂,伤心的小姐。”她回头一看,是个流氓开着车,停在路边寻她开心,“不如跟哥走,哥来安慰你?”流氓说。
      薛涩琪不理他,心里头却开始懊恼起自己这副落魄的模样,活该被人调戏。却没一会儿,又听到个女人在后面喊:“薛涩琪?你是不是薛涩琪呀?”这声音娇媚得很,腔调还带着几分贱作,薛涩琪狐疑回过头,见那女人正坐在流氓的车上,半身探出车窗来朝她挥手。
      哎,许为静!
      薛涩琪本能反应,赶紧扯起衣袖把泪痕一抹,装着笑脸停下来站在路边,许为静便让那流氓把车往前开来,直到面前,“好久不见了,你回武汉这么长时间,咱们还是第一次碰着呢,怎么刚才在哭呀?”许为静阴阳怪气地说:“谁给你气受了?”
      薛涩琪冷笑道:“谁能给我气受啊,你看错了吧,我好好的哭什么呢?”话毕又十分不屑地朝车驾座上看去一眼,“我可听剑玲说你都离婚了,那这一位是……?”
      那溜肩膀的流氓遂露出一口黄牙,回她道:“美女,我就是她一朋友,很普通的。”
      薛涩琪方才还看见许为静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呢,这会儿却已挪开去,便想到趁机招痞她一顿:“我每次看到你啊,你都带着一帅哥在身边,真是羡慕死了,什么时候我的男人缘能有你那么好,我睡着都得笑醒咯。就不知道今天这位帅哥是来帮你干什么的,是来打货的呀还是来给你烧菜做饭的呀。”
      许为静心里气得牙痒,但是面上却还是笑,“哎,我哪像你的命那么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一个女人家在外打拼,连要个债都难,好不容易多个兄弟帮我呢,还要被你奚落一番,真是同人不同命噢!”
      薛涩琪说:“可不是么,你虽然没什么姐妹淘,兄弟淘倒还挺多的。”
      许为静开始有些后悔跟薛涩琪搭讪,如果不是看到她在哭。
      许为静怏怏寒暄几句,便让流氓把车开走了。
      车子发动的时候,流氓随口问道:“那个美女是你朋友啊?有对象没?给我介绍介绍吧!”许为静故意大声回道:“你别做梦了,人家当皮绊当得滋润着呢,就你这德行,一天都包她不起!”
      车开走时,许为静从后视镜看到薛涩琪脸色大变,终于有点得意起来。
      爱也是一根刺,恨也是一根刺,不爱不恨又是一根刺。偏她许为静和薛涩琪就愿意跟对方做个冤家。两个刺在一起,看看谁先受伤。

      许为静车开得老远,本来是打算让那流氓帮她讨债。她这两年做材料生意,一半单子都是赊账来的,也没办法,不赊账人家就不肯跟你做生意。又则离婚以后,公司虽然还是她的,前夫却带走一笔钱自己凑数开了家餐厅,尽跟些没用的小妹妹混在一起。只剩下许为静拼命打拼,逢到讨债要债的时候,到处找人帮忙。
      可是今天,她碰到薛涩琪,心里就像火燎原似地苦,寂寞没处发,半路便改了主意,不想去讨债。流氓遂请她一起到处玩玩,她忽然感到恶心,于是找些敷衍的话离开了。
      许为静飘忽走到万达附近,见天色浑暗,周围红男绿女成群结对,又低头瞧瞧自己,穿得像几十岁的大娘,不尽悲从中来。心里想: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想着,鬼使神差拨个电话给葛离。
      彼时葛离正好下班了,开车送韦宗泽去参加酒会,半途手机响起,接来一听,耳机中竟传出许为静那十分典型的冰冰凉的声音,“你在哪儿?”
      葛离虽然惊讶,下意识却明了许为静是怎么事,只回道:“我还在办事。”
      许为静道:哦,你还真忙呀。
      葛离顿了一下,正考虑着要怎么对她才好,那头许为静已把电话给挂了,他略略一笑,却听韦宗泽问起来:“是谁呀!”葛离说,“许为静,大概又不顺心了,找我消遣呢!”
      韦宗泽忍俊不住,“你们俩真爱扮家家酒。”又倾身过去问他:“如何,不向我请假去瞧瞧她吗?”
      葛离莫可奈何地笑起来,“不去啦,今天累坏了,等你酒会一结束我就回家睡觉。去见她?万一办起事来,我还真没体力呢!”
      韦宗泽把头一偏:“你们俩是在一起的时候跟针扎一样难受,分开了又跟磁铁一样倒贴。”葛离却说:“她自己爱这样,我也没办法,我早看死了桥,从前她反反复复我还跟着难受呢,现在想想真是傻瓜。我再不会这样了。”
      韦宗泽便劝他道:“那你没事就别跟她见面了,浪费时间。好好找个对象赶紧把婚结了。”
      葛离遂把方向盘一转,嗤道:“哼,没对象的时候,何必不陪她玩玩!上床这种事,我还乐意着呢!”
      韦宗泽闻言,不禁轻声警告他道:“你可悠着点儿,别给我弄得太过分。”
      葛离当即笑道:“还真是一物克一物啊,我看你是怕许为静哪天儿拖着傅剑玲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韦宗泽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葛离两眼盯着前方,蓦然叹出口气,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哎,当年,当年。”

      当年的葛离和许为静两个人是一笔糊涂账。
      初中开始谈恋爱,很短暂就分开了。许为静自从打开了恋爱这个潘多拉的盒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徜徉在爱情的大道上。她曾经说过最后悔交往过的人就是葛离。葛离也公然骂过许为静命中生得贱。
      然而他们都是对方的初恋,他们共同享有一个秘密,就是篆刻在自己心中的对方最真实的形象。他们都很快从少时的激情中清醒,并且迅速判断出对方不会是自己的梦乡。可他们又忍不住关注着对方,在葛离低落的时期,许为静正跟新的男友花前月下,半夜里却还会接他的电话,骂骂咧咧一通过后,葛离倒振作起来。反之,许为静每有情感创伤,总在茫茫人海中想到葛离。
      在许为静还没跟傅剑玲把关系淡薄前,傅剑玲也曾一口咬定她和葛离就是相爱的,只不过这份爱太稀薄。许为静也常被薛涩琪骂做□□,见一个爱一个,入幕之宾无数,下作到连朋友的对象也不放过。薛涩琪骂她骂得最狠最坦率,最所以薛涩琪最喜欢看到许为静惨败。
      许为静自觉在人生道路上一往无前,却真真有惨败的感觉,只不过,不是败给薛涩琪或者傅剑玲,不是败给任何人,而是败给光阴。
      半夜里,许为静辗转难眠,月光下,伏贴在墙上的树影婆娑摇摆,她果不其然接到了葛离的电话。葛离笑问她睡了没?许为静说,睡了,但是睡不着。葛离说,我就知道。许为静便在床上翻了个身,终于还是问他:你呢?在哪儿?葛离却淡然回道:我在家呢。许为静倒笑起来了:哎,你也学熟了啊。我还以为你这会儿该在我家楼下呢!
      葛离说:人总要长进不是!

      这天晚上,傅剑玲家也发生了件坏事,下班的时候傅剑玲接到杜小言班主任的电话,说这孩子在班上调戏女同学,还跟男同学发生纠纷。班主任显然很生气,丝毫不给傅剑玲余地,便叫她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管教三天再送到学校来,若是以后屡教不改,就不用再去了。
      傅剑玲头乍呼呼地疼,坐在小区的花园里等杜小言回来。杜小言回来时,还笑嘻嘻地,跟着一个大点的男孩在一起,手里擒着根烟。那大男孩也是她们小区的,傅剑玲认得,一样是个浪荡小混蛋。
      好在杜小言看到傅剑玲,还知道赶紧把烟丢掉,尽管面上并没有告饶的意思。
      “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傅剑玲沉沉说。
      杜小言站在一边,让那大男孩快走,男孩笑嘻嘻地,上下打量傅剑玲几眼才离开。杜小言方才说:“班主任从来没把我当她的学生。”
      傅剑玲恨铁不成钢,便咬牙切齿道:“她不把你当她的学生,你就不学习了?不念书了?你就要捣乱了?这是什么歪理?你是不是想回你爹妈那去。”
      杜小言一听,仿佛藏起来的猫尾巴被踩到,马上愤怒起来,“回去就回去,有什么了不起。我住在你家里,你就以为我得求着你吗?还不是你自己愿意的。装什么好人,活该。”
      傅剑玲给他气得要命,不知怎么手一扬就打过去,打到他肩膀上,他便往后踉跄了几步。紧接着,傅剑玲还来不及道歉,杜小言哗啦扔下手里的书包,居然向她扑过来,虽则小小的个子,却握紧拳头,一拳麻利地打在她脸上,傅剑玲甚至还没意识到他们这是什么状态,两人便在花园里扭打在一起。
      直到小区的管理员经过,才把他们拉开。管理员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住在这儿好几年的傅小姐跟人打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们……你们做什么打架?”他说。又看看傅剑玲,她的脸上已有淤青显露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都扯开了,脖子上还有抓痕。“你没事吧。傅小姐。”
      傅剑玲喘着气,人已经冷静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
      管理员又问杜小言:“你这孩子,怎么出手打你姐姐呢?”
      杜小言倒没什么明显的伤,他默默拾起书包,见傅剑玲被自己打得如此难堪,心里十分后悔,眼泪逼到心尖上,却还赌气地别过头,“她不是我姐姐。”
      傅剑玲累极了,也不似往常那样当做没听到他说的话,幽幽叹口气,说:“我也没那个福气。”
      话音刚落,杜小言的眼泪夺眶而出。

      往日里,傅剑玲跟杜雅一起放学,徜徉在梧桐大道上,常常听到江水滔滔,船笛呜呜鸣叫,她们便爬上江堤,趴在栏杆上放风遥望。
      杜雅会说:我要是能飞,就每天都在天上飞。
      傅剑玲说:要是打雷下雨怎么办?
      杜雅说:那就飞到你家去。
      傅剑玲问:你不回自己的家吗?
      杜雅说:不回去,我的爸爸妈妈不喜欢我。
      傅剑玲问:为什么不喜欢你?你这么好,又温柔,又体贴。
      杜雅说:因为我是个丫头骗子。
      傅剑玲想了会儿,问:那你讨厌你的弟弟吗?你嫉妒他吗?
      ……
      然后,那个答案,一次一次从傅剑玲的心中溜走了。
      它化成一个面具,回到杜雅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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