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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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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澳门拍摄的可不止金钟仁一个,他所在团体的队长金俊勉也来了。那是个长相温柔的男生,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笑起来总带着两分羞涩之感,看着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你好,我是金俊勉。”他向吴世勋伸出手。
“你好。”吴世勋也伸出手,眼睛却瞄了瞄站在一旁的金钟仁,对方朝着金俊勉的方向努了努嘴,吴世勋才把视线移了过去,“我是吴世勋。”
金俊勉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眼底的意味深长不言而喻。
“好久不见。”金俊勉冲吴世勋调皮地眨了眼,笑得露出了牙。“经常听钟仁提起你。”
吴世勋条件反射地朝当事人看去,只见对方戴上了墨镜,头扬得高高的,并不看他。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
“黑钟,你真是一点都不坦率诶。”
“臭小子,说了别叫我这个名字了。”金钟仁啧了一下,抬手敲他脑袋,“白久。”
“呀!那你也别叫。”吴世勋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皱起的眉眼看起来嫌弃极了,“我又不是狗。”
金俊勉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钟仁呐,你的小竹马,很有趣诶。”
吴世勋是被上帝眷恋的孩子,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他的脸仿佛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笔都像是刻出来的。不笑时冷峻,笑起来又像小孩一样,弯弯的眼瞳像这澳门的黑沙海滩,眼角的弧度成了新月的形状。
正如此刻,看得金钟仁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这次来澳门是为了拍杂志,实际上三个少年光是站在那儿就是一幅画了。金钟仁先进行的单人拍摄。吴世勋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有些无聊,低头玩起了手机。
“世勋。”金俊勉在他旁边站着,突然侧过身叫他的名字。
没尝试过被不熟悉的人这么亲密地叫,吴世勋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才懵懵地抬起头。
“既然你是钟仁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金俊勉将什么东西塞进小孩冰冷的手心里,“你就叫我俊勉哥吧。”
手心里的东西热热的,还带着对方的温度。吴世勋低头看,发现是一块水果味的软糖。
“谢谢俊勉哥。”他乖巧地应了声,拆开包装纸将软糖扔进嘴里,表情看起来满足极了。
他们都隶属于一个公司,虽然不是同一批练习生,但未出道前也打过好些照面,出道后由于发展方向不同,吴世勋和他们并没有过多交集,甚至与一直很熟络的金钟仁联系也少了。金钟仁的团体大多在韩国活动,而吴世勋则是将重心留在了中国。
吴世勋外表看上去冷冷的,接触下来性格也挺冷淡,不苟言笑,恰到好处的礼貌。只有面对熟人时才舍得露出那么点笑容。
想到这,金俊勉突然想逗逗他:“我记得你在出道前总跟在钟仁后面跑,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金钟仁摆了个撩人的姿势,迷离的目光恰到好处地转向他们这边。
吴世勋面无表情:“那时候还小,什么也不懂。”
“钟仁常常在我耳边念你,说你又长高了,说你又拍了什么戏,说他好久没见着你了。”金俊勉试探性地看了看小孩,“你钟仁哥啊,真的疼你。”
钟仁啊,哥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吴世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怎么突然热了起来,额头都冒汗了。
与此同时,摄像师大手一挥,工作人员骚动起来,经纪人走过来喊了一声:“俊勉,该你了。”
金俊勉理了理领子还没离开,金钟仁就一阵小跑下来,看见金俊勉和吴世勋说着什么他就有点慌,总觉得这哥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吴世勋见他额头的汗,给他递了瓶水。
金钟仁喝了一口,看见金俊勉冲着他比了个赞,吓得差点吐出来。他凑过去,在他耳边偷偷问:“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男人狡黠地弯了弯唇:“秘密。”
再望向吴世勋,他眯了眯眼睛,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回:“俊勉哥说你因为比我矮,伤心了好一阵。”
“长得再高不还是一个死小孩。”金钟仁耸耸肩,“还是要叫我哥。”
金钟仁啊金钟仁,你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金俊勉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两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听着现场的催促声,只好加快脚步。
“行,你是哥。”吴世勋软软的低音敲在他心上,“哥,待会儿给我买牛奶吧。”
面前的人明明乖巧地翘起了嘴角,可他的眼睛,没有笑。
怎样才能让你释怀呢?勋儿呐。
金钟仁隐褪内心的哀伤,努力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吴世勋当晚就有点感冒了。
白天几人去海边拍了杂志照,在作为预览的花絮里,两个二十出头的大男生在沙滩上奔来跑去,你追我赶。兴许是太久没见了,金钟仁有些玩疯了,把吴世勋整个往海里推,五月初还微凉的碧波,整个浸没了大腿。濡湿的刘海贴在额上,少年精致的眉眼渲染着日光,美好不可方物。
“呀!金钟仁!”吴世勋把水往他脸上泼,“看你还敢不敢推我!”
尝了一口咸涩海水的金钟仁笑得依旧开怀:“我怎么不敢?”
作为代价,金钟仁常年练舞弄坏的腰又痛了,而在冷热交替中渡过的吴世勋感冒了。
“阿嚏——”
结束了一天行程躺在酒店里,吴世勋被勒令不许乱吃东西不许玩游戏早点休息。
还有两天的行程呢,万一感冒加重就不好了。
别看吴世勋一米八几的高个子,每次在外有行程,晚上一定要有人陪才睡得着。可怜了鹿晗,又当经纪人又当管家就算了,晚上还要当陪睡。这次酒店也定了大床房,鹿晗本来认命了,反正被这祖宗过个感冒也是常有的事,谁知金俊勉悄悄拉住了他。
“什么?”听完金俊勉说的话,鹿晗皱了皱眉,“两个病号睡一起不好吧?”
小队长笑而不语。
“你们钟仁腰还伤着呢吧?”鹿晗惶恐地看着他,“世勋睡相很差的,万一把他踹得更严重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金俊勉勾住对方的脖子就往另一间房里拐,“让你们世勋养着他咯。”
鹿晗的下巴彻底掉了下来。
一个祖宗已经够了,如果再加上一个。他的寿命起码要对折再对折。
重心放错的经纪人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哥,渴死了。”吴世勋眯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整个人裹成白熊窝在沙发上的样子看起来蠢蠢的。
“喏,喝这个。”一罐已经开了口的牛奶递过来。
那只手不算白皙,骨节分明,好看是好看,可这不是他鹿哥的手啊。吴世勋迷蒙着眼抬起头,面前的人背着光立在他面前,酒店里昏黄的灯光熏着他的视线。
“钟仁?”吴世勋微张开嘴,“鹿哥呢?”
“哦,他和俊勉哥去睡了。”金钟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见对方还发愣着,把牛奶塞进他手里,就在一边坐下来。
“诶,什么情况?”吴世勋还没缓过神来,“那谁和我睡?”
“你笨蛋啊。”要不是看他感冒,金钟仁真想砸他脑门,“我和你睡啊。”
倒也不是没睡过,不过出道以后一起住一间房还真的是第一次。吴世勋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口,漂亮白皙的喉结处涌滚了两下,才晕乎乎地回:“你不怕我把感冒过给你啊?”
吴世勋啊吴世勋,你可真健忘,谁把你弄感冒的,你忘了吗?
“可我不在,你会不会睡不着?”金钟仁卖萌似的冲他晃了晃脑袋,幅度有些大,引来了腰际的不适,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啊,才二十几岁腰就坏了,等年纪大了该怎么办。”吴世勋垂下眼睛,伸手想帮他揉。
金钟仁也没有推脱,就软了腰任着对方的动作。吴世勋纤长的睫毛如蝶翅微微颤动,在眼下打上一层阴影。
“这种力道可以吗?会痛吗?”吴世勋咬着下唇,一下一下,小心又专心地揉着他的腰。
金钟仁蓦地觉得鼻子酸酸的,他叹息着:“勋儿呐。”
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很久以前他常常这么叫他。睡前晚安,早上起床,喂他吃药。
吴世勋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了起来,“哥?”
“你还不能放下吗?”
那句“哥,待会儿给我买牛奶吧”金钟仁听过太多次,可是诉说的对象,从来都不是他。
是在吴世勋漫长的训练结束后累得瘫在硬冷的地板上爬不起来的时候。
是在吴世勋撅着嘴撒着娇摇晃着男人手臂的时候。
是在吴世勋二十二岁以前还没完全长大总弯着一双月牙眼的时候。
可是。
“我是金钟仁啊,你的钟仁哥。”
沉寂。静默。
好一会儿,吴世勋才抬起头看他,双眼却像哭过一样红。
“我知道。”
他突然想起来了,是谁在梦里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勋儿啊,勋儿呐。
睡前晚安,早上起床,喂他吃药。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他想起来了。
他蓦地想记起家里的水母。在养水母之前,他查询了很多有关这种生物的资料。水母的寿命只有几个月,它们没有大脑,也就没有记忆,没有感情。只会在海洋里飘来荡去,渡过余生。
他忽然觉得,其实做一只水母也挺好的。
起码,不会有想哭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