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山空歌》莺夏

4、晟华沐者，今朝策马江湖

　　溪旁官道上，一个身形俊秀的蓝衣少年正策马奔驰。

　　本来少年策马扬鞭无甚奇特，但直引来路人赞叹不已，只因他□□所乘是一匹好马，遍体黝黑，体态均匀，双目炯炯有神，竟似极通灵性，而且四蹄强健有力，难得的是连马嚼子和马鞍也用黑色乌金打造，奔跑起来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羡煞一众路人，直猜测这少年是何等身家，能拥有这马中良驹。

　　这蓝衣少年正是沐晟，前些日他调集了人马去淮安，如今殉葬仪式在即，明帝大摆寿宴，广邀天下好汉，这明沐两家的恩怨在前，明帝自是不会邀请沐晟，这明葬珏也不会送到江阴的沐家寨，此次他却赶着前往，便是想在寿宴当晚在明家有所动作。
　　跑了约有七八个时辰，便是神马此时也开始吐唾沫星子，“乌骓，累了吧？我们在旁边歇一下。”
　　那唤作乌骓的马小小嘶鸣了一声，沐晟拍了拍它的头，乌骓摩擦着沐晟的手掌，极是驯顺。

　　一人一马靠在路边树下，有树荫遮蔽着当头的烈日，才微微感到一丝阴凉。这两天，从江阴赶往淮安方向，越是靠近淮安的地方，天就越发炎热，不知是为何。
　　水袋里面的水已经不多，沐晟拔开塞子，自己先饮了一小口，余下的全灌给了乌骓，马儿饮了水，又欢起来，直围着沐晟打转，像是撒娇一般。
　　“你倒精神。”沐晟拍拍马儿，说罢一跃而起，翻身上马。

　　不待他们出发，官道上便尘土飞扬，地面声隆隆犹如开山镇虎。
　　马儿扬蹄嘶鸣。
　　“大爷，救命啊！”斜地里蓦然冲出一个褴褛少年，竟然嗖的一声爬上了树，冲沐晟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声张。
　　一群骑马的彪形大汉奔驰至沐晟处便停了下来，方才路上的动静想来就是这群人弄出来的。一个首领摸样的人走上前来问沐晟：“小子，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衣衫很破的人经过？”
　　沐晟本就冷淡，此时更是懒得搭理这帮人，兼之忙着赶路，绕过了那首领，径自乘着乌骓走开。“好小子，竟敢不理本大爷，你聋了不成？”大汉飞身而起伸手便向沐晟肩头抓来，沐晟运劲在肩，一下子就卸了肩膀上的力道，却并不回头，自顾自的骑马走开。那首领被带了这么一下子，已经摔将出去，表面上表现不出来，却已在属下面前大大失了面子。“抄家伙，都给我上！教训教训这小子！”他大喝一声，抽出随身佩刀，向沐晟砍来。

　　沐晟本不欲动手，忽见在阳光反射下，一个亮晃晃的圆形火焰标记一闪而过，正是明家堡的火焰标！
　　原来这群人是明不戒的手下！
　　想到明家堡，恨意立生，杀心顿起，眼中闪过万道寒光，缓缓抽出了长刀，刺眼的阳光下，刀上刻的“晟”字极为醒目。
　　但见那边树叶上一滴露水正待滴下。
　　这边他杀心一起，长刀在手，周围的气氛忽然一滞，那群人不待冲到他跟前，便只觉被一道蓝色闪电劈过五脏六腑，转眼便倒地，做了沐晟的刀下之鬼。
　　树影摇晃。叶上的露水“啪”的一声落在沐晟的刀上，与那血水混合。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一群人，转眼间全部被开膛破肚，鲜红的血不断溢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且鲜血还在不断向周围延伸，张牙舞爪，如同千万条赤练蛇，蜿蜒盘旋。
　　沐晟此刻眼中只剩下漫天的血光，铺天盖地的压将过来，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邪恶的血光，耀眼的红，烧灼着他的眼，噬咬着他的心。十年之前的冬天，沐家寨的那场大火，毁灭了他童年的世界。天伦之乐，承欢膝下，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他永远也不能忘记，火中父亲和母亲互相依偎到死的情景，还有明帝邪恶的狂笑，满寨的男女老少，没有几个人逃了出来。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两个昼夜才渐渐熄灭，曾经称霸一方的沐家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他因为贪玩，背着爹娘到后山捉蚱蜢，这才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