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1》王一又

3、卿本佳人2

　　“……是啊，是真的！报纸的确会登载不实的消息，可这消息是真的。”

　　年轻人总算说出了实情，神情有些无奈。维岱变得更严肃了，说道：

　　“我劝你，别这样做！你这样做了，我从今往后就跟你形容陌路！”

　　“……形同陌路？难道我们以前不是这样吗，维岱？我们本来该是很亲密的双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水火不容呢？”

　　年轻人再度叹了口气。维岱侧头望着他，目光有些深沉，说道：

　　“别感慨了，这是很多年之前，你自己作下的抉择。……算了，那事情过去那么久，我不提了，我现在就谨慎地劝你，不要娶梅芭，当然，也不要娶这个家庭里的任何一个女子，不然，我们之前的关系会更水火不容！”

　　年轻人劝道：“维岱，你不用这么义愤填膺吧，我跟梅芭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并且，她也只是父亲【1】的旁系亲属，娶了她也无所谓。”

　　维岱听了他的话，有些愤怒，可是，她却按捺着，不让自己愤怒，背过了身，低沉地说：

　　“你在其它方面不讲原则我可以不过问，但你在这件事上不讲原则，我一定过问到底，你绝对不能娶梅芭！”

　　年轻人耸了耸肩，说道：

　　“我怎么是不讲原则呢，我就是太讲原则了，才会接受父亲的安排！其实，我也不想娶梅芭，梅芭没什么好的，既骄纵又傲慢，我真看不上眼，可是，这是父亲的安排，我不能违抗，只能遵从！你得体谅我，知道吗，维岱，我处在现在的位置上，是身不由己的状态，有很多事情，不能够选择！”

　　这话语之后，空间有一阵子的沉寂，能够感觉，氛围并不愉快。雨一刻不停地下着，很快将两人的头顶给淋湿了。年轻人望了望雨幕，提议道：

　　“这里多凉啊，我们进去再说吧！”

　　“别说只是下小雨，就算是下大雪，我也不会进去的，请你理解，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讲原则！”

　　说着，维岱又朝着远离马车的方位走了几步，表示态度。年轻人摇了摇头，说道：

　　“维岱，别固执了，好吗？现在，父亲给我下命令了，要我非娶梅芭不可，我真的没有退路可言。……其实，这事也不能怪父亲，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一世经商，有不少对手，那些人都对他虎视眈眈，他生怕家族的生意落到外人手上，才作这样的安排，梅芭到底还算跟他有几分亲属关系，总比我娶外面那些女人回家好。”

　　维岱极不赞同这话，侧头望了一眼青年，提醒道：

　　“别说了，在我看来，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你要真是不想听从安排，没有人可以强迫你。你听我的，别娶梅芭，我是为你好，你要是现在意志不坚定，听从了那安排，就会一辈子不好受。金基，你应该跟一个你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过完你的一生，而不是跟梅芭这样的女孩在一起，耗费掉你的一生。”

　　“我恐怕不能答应你，维岱，我无法跟父亲抗衡！”

　　年轻人有些无奈，也有些焦躁。维岱冷冷地说：

　　“那么，我会设法破坏你的婚礼！”

　　“维岱，你这是想毁了我吗？”

　　“当然不是。我跟你不同，某些情谊，我是会顾及到底的，我打算毁坏婚礼，只是不想让你陷进麻烦。”

　　维岱冷静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年轻人听了，变得更不耐烦了，扬起了下巴，迎着雨幕，说道：

　　“别这么做，维岱，你已经毁了你自己的人生了，这就够了，别把我搭上！你看你现在提着这样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无路可去，可真的有点凄惨，我不想跟你一样。迎娶梅芭对我来说纵然是一种痛苦，但还没痛苦到不能接受，失去现在的显赫才是我不能接受的痛苦！我恳请你，不要捣乱，好吗！”

　　这年轻人个子高高，又俊美，颇为高贵，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迷人，看上去还有些惹人厌。维岱听到这话，感到非常受挫，也不再劝阻了，说道：

　　“那么，你好自为之吧，我再也不会来看你了！我在此提前祝福你，新婚快乐！”

　　说完，维岱就朝前方的街道走去。年轻人想追上来，可刚迈了两步，就放弃了行动，停在马匹前，唤道：

　　“等等，维岱！你要去哪儿？”

　　“去一个属于我的地方，我保证，我会呆在那地方，不干预你的生活。”

　　维岱说完这话，加快了步子，朝前方走去，很快消失在了街角。年轻人也只得作罢，摇摇头，转身进入府邸。

　　二

　　这个大风天的上午，客轮“珍珠号”【2】从雾城【3】的西港口出发了。

　　这是一艘古老的客轮，共有四层，在顶层，有两根巨大的烟囱立着，这烟囱由红砖砌成，是八边形的，里头冒着滚滚浓烟，这浓烟直冲向上，似乎将天际的深沉加剧了。轮船一刻不停地前行着，经过十二小时的航行后，在接近午夜的时刻，就要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了。

　　目的就在前方。

　　在一片昏暗的海水尽头，水面开始有了亮光。这水面是被码头的灯照亮的，它随海浪上下摆动，像是一块柔软的镜面，在这水面之上，弥漫着一片黄色的光芒，而在这片光芒之中，屹立着一座都市。这都市历史悠久，有一个优美的名字，叫渺城【4】。此刻，整座城市呈现夕阳般的橘色，很美。

　　这个季节是冬天，天气本就十分严寒。傍晚，气温急剧下降，入夜过后，温度更低了。

　　海风呼啸，船头宽大的旗帜被刮得哗哗作响，船内的乘客听到呼呼的风声，都不敢出门，他们呆在温暖的室内，以避开冷风的袭击。不过，这当中也有例外的，在一层的甲板上，就有一位年轻的女性，独自地停在围栏旁，看着那远方的风景。

　　这是位极致的美人。

　　她有双柔美的眼睛，瞳孔是纯正的黑色，它们非常明亮，仿佛黑夜也挡不住其光芒。美人的眼睛很黑，肌肤却很白，像是水晶般的质地，她的身材纤细修长，叫人联想到笔直的竹，她那一头黑发到了后背处，像是一倾而下的瀑布，虽然不施粉黛，但还是美得惊人。

　　她身着一条蓝色长裙，这长裙很旧，局部还有些泛白，可仍旧不影响她的气度，海风掀起她的裙摆，颇有仙子的风范。

　　甲板上的风很大，有一刻，一阵狂风从正对着的方位吹来，这阵风像是浪潮般冲击了船身，美人当然也受到了冲击，她那一头秀发因为这阵风的袭击不断随风摆荡，可她还是不为所动，注视着远方的那座城市，显得颇为专注。

　　她一直注视远方那橘黄色城市，态度有如注视一个老朋友，双眼满是眷恋。过了一下子，上方的空间传来巨大的汽笛声，她听到这声音，从沉思的状态回神了，离开了围栏，沿右侧楼梯口走上了二楼的船层。

　　二楼宽敞的大厅里正举行舞会，热闹非凡，小提琴声和人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冲出门缝飘远了，美人一路走来，都听到了这声音。而后，她停在了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悄悄看了看室内的情形。她看到大厅人头攒动，这些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无人留意门口，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就算她进门，也无人会注意到她。

　　然后，她推开了门，朝室内迈进。就在同时，门的右侧走来了一个女侍者。这女侍者举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盘糕点，她匆匆前行，一位宾客从左方赶过来，两人差点要撞上。女侍者慌忙止步，慌乱中，她手中的托盘飞了出来，但好歹，两人并未相撞。宾客低骂了一句，走开了。

　　那托盘飞过空间的距离，到了门边。被一根竖起的手指给截住了。而后，这托盘开始在那根手指上旋转，这感觉就像一个有着成熟表演经验的杂耍者在进行着她的表演。

　　女侍者觉得事情不对劲，侧过头。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旋转的托盘。而后，那根手指停止了旋转，另九根手指合起来，将托盘给截住了。原来，正是进门的美人把托盘给截住了。她走上前，将托盘递过去，叮咛道：

　　“给你，走路小心些，小姐。”

　　“好的，我会小心的。真是谢谢你了，小姐。”

　　然后，女侍者转身离开，去了该去的方位。美人也向一旁的角落走去。美人正是维岱，此前一直在雾城居住，此次回到渺城，打算就在这里住下，不会再离开了。她细腻、温柔，乍一看仿佛有点柔弱。

　　可其实不是的，她的身上透露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将她从柔弱的范畴带离出来，因此，她只是看似柔弱，可实际并不柔弱。

　　大厅十分热闹，悠扬的旋律飘散开来，人们的欢笑声不绝于耳，乘客在快要下船这个时刻，尽情享受宴会。盛装打扮的乘客挤满了大厅的各个角落，他们当中有的在前方的舞池共舞，有的桌边在聊着天，有的则在专心品酒。

　　维岱并没有加入到任何一个集体中，她以最不被注意的方式前行着，走到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