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1》王一又

26、这位顾问13

　　这番话很诚挚，仿佛是一个及时醒悟的犯人在供述自己的过错。听着它，茉夫人十分感慨，摇摇头，说道：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不是来质问你的，我是来跟你聊聊的，你老实把我想知道的问题都说了吧，好吗，维岱？”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茉夫人。”

　　维岱表示出全然的配合。在正式发问前，茉夫人以目光示意了维岱身后的木窗户，然后才问道：

　　“你经常翻窗户进门吗？”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从门进来呢，门才是用来进出房间的通道，而非窗户，对吧？”

　　面对茉夫人的追问，维岱没有答话，她不想把自己具有一身本领这件事说出来。而同时，茉夫人已经在座位里呆不住了，起身走到窗边，探出头去，检视窗外的状况。检视之后，她确信了窗外没有任何攀爬工具，疑惑程度更重了，回头问道：

　　“老实说，维岱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翻进来的，一切就像夫人你见到的那样，我是直接从窗户翻进来的。”

　　听了这样的解释，茉夫人疑惑得连眉头都蹙起了，质疑道：

　　“我不相信，这里可是二楼啊，外头既没有楼梯也没有绳索，你不可能徒手攀爬了一层楼的高度吧？”

　　其实，翻进二楼的窗户对维岱来说一点都不难，幸亏她没有住在五楼，否则，此时的夫人惊讶程度一定会加倍。维岱本来不想说自己具有一身本领这件事，但眼见茉夫人这么诧异，她决心替对方解开难题，把心一横就说道：

　　“我的确不是徒手爬上来的！”

　　茉夫人以目光质疑着这句话。就在同时，她感到身前飘过一阵风，定睛一看，原来是维岱不见了。

　　她立即趴到窗沿，探出头去眺望街面的景致，她看到维岱在街面站着，刚想问问她有没有怎么样，维岱便直接跃起了，腾空进了窗户。这过程跟之前一样迅速，耗时不到三秒。

　　此种情形是茉夫人从未看过的，她目瞪口呆，停在原地，一阵发愣。之后，她才回过了神，领悟了那句不是爬上来的事什么意思，问道：

　　“所以，你不是爬上来的，而是跳上来的？”

　　维岱点点头。接着，她侧头望了望街面，仿佛在以目光说明这高度其实并不值得惊叹。接着，她又说道：

　　“夫人你相信吗，我可以以这种方式到顶楼？”

　　“是吗，到顶楼？”

　　这时候，茉夫人仿佛弄不清自己经管了多年的旅社共有多少层了，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才确认旅社的层数，然后回应道：

　　“那可有七层呢！”

　　“是啊，是七层。就算再高，对我来说也不难。”

　　茉夫人再度地愣住了，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会飞吗？……这又怎么可能！”

　　“我不会飞，我只是可以在很高的建筑物里来去自如。”

　　维岱尽量将自己说得寻常些。在茉夫人看来，这两件事是一样的，她想象着一个女孩子在高楼里来去自如的情形，更加地失神了。见了她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维岱自嘲地说：

　　“觉得我很可怕吗，夫人？”

　　茉夫人连续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

　　“……不，你不可怕，维岱你是个既温柔又坚强的女孩，跟可怕这个词无关。我见过有些女孩，美貌不及你的一成，甚至可以说是压根不美，可也要想方设法靠自己的容貌谋得一点便利，但维岱你却连一点那种想法都没有，你自力更生，不惜到工地上干重体力活来维持生计，这是很可贵的。”

　　听着夫人的赞美，维岱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她这个美人是个特别的美人，男士们不会发现她的美貌，就算她要用美貌获得便利也获取不了。不过，她无法说明自己的苦衷，无奈地摇了摇头，答道：

　　“说起翻窗户进门这件事，真的很抱歉，因为我怕穿这一身男装从大门进门，会吓到夫人你和你的侄子茉奇，所以才出此下策翻窗户进来。”

　　“没关系的，我完全理解。”

　　茉夫人走回了之前的座位，一只手扶着那狭窄的扶手，弯下腰，坐下了。坐定后，她再度打量了维岱，又问道：

　　“你的生活陷入拮据了，对吧？”

　　维岱的确是捉襟见肘了，不过，她不好说明这件事，只得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而同时，茉夫人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是不妥的，摇了摇头，说：

　　“看我问的是什么话，你要是不拮据，也不用女扮男装去工地上下苦力了吧。对了，你在工地上每天能赚多少钱？”

　　“大概一百五十图布。”

　　维岱如实地告知了自己的收入。茉夫人听闻后，点了点头，说：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那也不低了。不过，在工地上干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在工地的岗位上攒一点钱，然后再出去租个房子生活。”

　　是啊，租房子生活可比住在旅社要划算多了。茉夫人表现得若有所思，望了望身处的小房间，然后做了决定，说道：

　　“既然你说到租房子，这样吧，我就把这个小房间租给你，每月收你一百图布的租金，你说怎么样？”

　　维岱心里明白，这是夫人的好意。她在这里入住，住宿费为每天二十图布，当她在这里住上一整个月，需要支付六百图布整的住宿费，但现在，茉夫人将费用降至每月一百图布，这的确大弧度地减少了她的开支。不过，她不敢贸然接受这好意，答道：

　　“夫人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并不合适，到时，我会出去租房子住的。”

　　从这简短话语的中，茉夫人看出了维岱的坚持，有些欣慰，劝道：

　　“傻姑娘，租别人的房子是租，租我的也是租呀！反正旅社的生意向来清淡，有很多房间都空着，你住下也是成全我了，你为什么不成全我呢？”

　　当茉夫人反复表达她的好意，维岱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了，她望着夫人，低声说道：

　　“夫人你的旅社空着是一回事，被我占据着是另一回事，请相信，夫人，我在这里提租房子的事不是要从一个侧面提醒你，要你以低价把这个房间租给我，我只是说明我的打算。所谓无功不受禄，夫人请别再提把这里的任何一个房间低价租给我这件事了，否则我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维岱是固执的，惹得茉夫人很无奈，在无奈之下，茉夫人又带着欣赏。再接着，夫人微微地笑了，面露鼓励，说道：

　　“看得出来，维岱你是个有原则的姑娘，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忙。其实，我的个性跟你是一样的，换了我处在你的立场上，也会依靠自己，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

　　听了夫人的话，维岱显得有点感动，说：

　　“你理解就好了，夫人。”

　　“反正话匣子也打开了，我们就聊聊吧。”

　　在提示下，维岱点点头，表示应允。从这简短的举动能看出，她十分尊重茉夫人。茉夫人把那种尊敬感看在眼底，显得很有感触，问道：

　　“你有没有那么一刻好奇过，为什么我一个女人会掌管着这间旅社？”

　　“没有。”

　　这两个字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口。这份率直又惹得夫人笑了，夫人说：

　　“不瞒你说，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之后，母亲离开了我父亲，是祖父把我养大的，祖父去世前把这里留给了我。好多年前，我就开始经营这里，那时候，是我一个人忙活，后来，茉奇长大了，也在帮我的忙，还算不错，把这里维持了下去。其实，这样还算不赖，我自己能有一些收入，也可以打发时间。至于那些说一个女人在外抛头露面遇到危险的说法，我从来不理，我已经抛头露面这么久了，却从来没遇到什么危险。”

　　维岱安静地听着茉夫人的讲述，并不搭腔。茉夫人见了觉得有点疑惑，问：

　　“你怎么不答话？”

　　“我是年龄到了，不能够继续呆在我能够呆的地方，才外出谋生的，所以，我并没有像夫人你那样深刻的感悟，不知道说什么好。”

　　维岱的意思是她外出工作多少带了点被迫的兴致，跟茉夫人那种有追求的工作可不一样，这是率直的个性。茉夫人又笑了，鼓励地说：

　　“要是别的姑娘这么说，我会觉得她被传统的教育理念给束缚住了，可维岱你可是个能换男装到工地上干活，且能上七层楼的姑娘啊，我知道你不一样，你不是刻板，你是可爱。话说，就是你这么优秀的人去应聘，怎么可能不成功呢？”

　　维岱绝不会向眼下的夫人说明她一贯的人生有多惨淡，笑了一下应付过去了。茉夫人又说道：

　　“知道吗，我将租金减为一百图布并不是我带着随性的赞助，前提是，你得帮我做点事才行。”

　　“什么事呢？”

　　维岱认真地望着夫人，期待弄清楚那事情是什么。茉夫人答道：

　　“就是各种跟维修有关的事，比如换灯泡，换门把手及修水管这些事，另外，有的时候可能还得兼顾一下旅社的治安，这些活你能干吧？”